李巷陌头一阵晕眩,心道:“难怪武林中黑白两道的高手都如此平静,多少门派想找九转剑派报仇,自褚山道人死后,竟无动于衷。我李巷陌傻到了家,应早想到这一点,就不会害了绝城子前辈的性命。盟主坛一战,我定杀了褚山道人,为死去的三位前辈报仇。”
沈鹏见他久不出招,冷哼一声,长袖拂起,一股强烈的劲风直袭李巷陌的左腿。李巷陌似觉出不对,忙晃身闪过。暗忖飞云山庄沈家有套内功心法,乃沈氏独创,多年不在江湖上出现。由于其内力使出如风,很少有人能察觉,江湖中人送了个美其名曰的名目“水月神功。”
李巷陌见他劲风袭到,不敢冒险出招,只得避让。他虽醉酒,心里却不糊涂。
沈鹏见一招制不住他,喝一声道:“有两手,倒让爷我小瞧了你。”说毕,袍袖长拂,袭向李巷陌的左肩。李巷陌见他招法甚准,知他使的是水月神功的无上神功,只能飘身躲开。
要知水月神功能将别人拍出的功力化为己有,还能将敌人引入陷阱之中,让其无法出招。李巷陌虽未见识过水月神功的利害,但曾听父亲说过,是以不攻反避。
沈鹏冷笑一声道:“小儿年少,却知爷我武功招数,看招。”说着,抛开水月神功,使出一套剑法来。
李巷陌定神一瞅,心惊道:“醉剑。”
沈鹏呵呵冷笑道:“这套醉剑也是从绝城子那里学来的,你一定很吃惊。”说完,双手一引一指,右手当作长剑,朝李巷陌的左右太阳穴点到。
李巷陌见他招法成熟,自己犹有不及。但他不能使出醉剑,让别人抓住破绽,是以一招无我神功,轻将双手一番,双手的食指和拇指去捻沈鹏的手腕。
沈鹏见他使的是内功,力却用在双手之上。他早闻李巷陌剑法独步天下,想以一招剑法逼他陷入剑罩里不能自拔,再以水月神功一夹,他必死无疑。可李巷陌偏偏以内功去拆解他的剑法,让在场的人都看得心惊。
沈鹏见几招之内不能制敌,远比他想像的对手强劲得多。当下双手握拳又变掌,改劈为削,又改削为切,招招欲制李巷陌于死地。
李巷陌见他招式沉雄,不愿与他硬拼。又见他招式不循常路,越走越险越奇,虚晃一招,飘身绕到沈鹏身后。沈鹏见他一个狡兔脱笼,绕向身后,怕他看出身后的破绽,一矮身,从李巷陌的胯下穿过。
李巷陌和他斗了十余招,知是多少场恶战来最为激烈的一次,酒早醒了半分。在褚山上和萧易县、褚山道人的恶斗可谓凶险至极,天刀十二的围攻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可那两场与这次相比,明显不如。
稍不留神,就会死在对手的掌影之下。高手过招,往往只输在一招半式上,互拆上几百余招不分胜负,就在于他能不能守住关键的一招。
李巷陌知道这点,所出招式无不考虑周全,方敢出手。众人见他打得保守,被沈鹏的快招攻得难以招架,又见地上躺下的弟兄,无不向沈鹏喝一声彩。只有苍无烟站在一旁,替李巷陌打气助威,嗷傲嚎叫。
沈鹏见快招攻得李巷陌喘不过气来,接连几招狠招,迫得李巷陌用脚猛踢地上的尘土,溅起沉泥,扑到沈鹏身上。沈鹏万不知他会出此一手,只得擦去脸上的淤泥。但李巷陌哪再给他机会,一招白云望日,迫得沈鹏连连后退。
苍无烟和黎天眼见了,大声喝彩,声震山谷。
众人不知沈鹏为啥后退,一招弱似一招,不能应敌,心里暗暗称奇。就在此时,忽听一声娇喝,飘下来一条红影,众人无不骇异。
李巷陌心里一凉,轻声道:“姐姐。”
红衣人护在沈鹏身前,怒道:“李巷陌,来到红岩尖,休想离开,看招。”
李巷陌见表姐叶文秋穿着嫁妆,手执长剑朝自己攻了过来。双手紧握,捏出一把冷汗。心道:“姐姐,没想到我们也有各为其主的一天。原本希望你过得快乐,是我害了你,你还不如一剑刺死我。”
李巷陌在火光下望着叶文秋,她额间耸动的小黑痣,甜甜的酒窝,犹印心田。
叶文秋长剑递到他的胸膛的瞬间,手一颤,只觉长剑上滑滑的流出液体,轻声娇喝道:“你为什么不躲?”
李巷陌望着她的脸,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没有说话。突然的变故,让黎天眼和苍无烟大惊,几乎都欲出招。李巷陌回头朝两人摆了摆手,又望着眼前的表姐,一直疼爱自己的表姐。半晌才轻轻的道:“我自知活不久远,要死也要死在姐姐的剑下。”
叶文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幽幽的道:“你怎么这么傻?”
陡见沈俊刻拔开人群,飞奔而来。见两人站在原地,朝叶文秋怒喝道:“你说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你还是忘不了他。”
叶文秋冷冷地道:“他是我从小最为疼爱的弟弟,你难道要将我唯一的亲人赶尽杀绝?”
沈俊刻喝道:“如果你对我有心,你就亲手杀了他。我马上把霹雳连珠给你,否则,休想进我沈家家门半步。”
李巷陌朝叶文秋握着的剑尖上撞去,微微的笑道:“姐姐,只要你过得幸福,我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叶文秋慢慢朝后退去,怔怔地道:“巷陌,你疯了。”
李巷陌越走越快,嘴角边挂着笑意,就像天刀门徐梦婷死后留下的笑容那般灿烂。叶文秋将长剑一扔,颤抖的身躯颓废地坐倒地上。
沈俊刻奔到叶文秋的身前,将剑拾起,喝道:“我知道你是为了霹雳连珠而来,并不是真心的喜欢我,只要你杀了他,我就给你。”他说完,把长剑递到叶文秋手中。
叶文秋冷冷地道:“沈三少,别逼我。”
沈俊刻仰天长笑道:“你的软肋握在本少爷手里,照我所说的去做。”
叶文秋握着长剑,剑尖上还流淌着李巷陌身上的血,她闭紧了眼睛,长剑轻轻的送了过去。她眼里流着眼泪,心里千万遍地道:“巷陌,别怪姐姐心狠。有了霹雳连珠,就可以杀掉褚山道人,就可以杀掉由褚山道人假扮的仇恨天,就可以揭穿他们卖国求荣的卑劣行劲。姐姐对不住你,等报了仇,我就陪你同死。”
沈俊刻吼道:“你还等什么,只要你杀死了他,你就可以将霹雳连珠拿走。”他将霹雳连珠放在手上,众人见着发亮的珠子,光彩夺目。
李巷陌朝叶文秋一笑道:“姐姐,你出手啊!”
叶文秋双眼迷糊,几乎肿了起来。沈俊刻见她递出长剑,却迟迟不刺出,轻轻用手一送,长剑刺入了李巷陌的胸脯。苍无烟一声怒吼,扑了过来,一手抓住李巷陌,一手朝沈俊刻拍出一掌。
沈俊刻不防苍无烟会出手来救李巷陌,又朝自己攻出一掌,一声冷哼,倒在地上。沈鹏见爱子倒地,一飘身,伸手扶住,朝苍无烟猛拍一掌。
黎天眼见沈鹏一掌拍向师弟,一个滑步,一溜身,拉开苍无烟。沈鹏爱子心切,一招紧是一招的迫向黎天眼和苍无烟。沈俊刻突然立身站起,道:“爹,我没事。只要能将李巷陌制住,余者不问。况天刀门乃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孩儿不想一它为敌。”
沈鹏道:“你没事,老子也无心追究。不过刚才他的一掌,你得好好运功调息,这里就交给我。”
沈俊刻道:“爹,您放心。我不但要这贱人杀了李小儿,还要她乖乖的和我拜堂成亲。”他不说出叶文秋要霹雳连珠的用途,也是威胁叶文秋的最好筹码。
叶文秋知他不会轻易给自己霹雳连珠,当下一咬牙,手中的长剑一回身,朝沈俊刻刺去。沈鹏见叶文秋朝爱子身上猛刺,更是大怒,喝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随即一掌掀出,拍向叶文秋。李巷陌忍着全身的疼痛,挡在了叶文秋的面前。
叶文秋吃惊地道:“巷陌,你……你为什么…,为什么?”
李巷陌喘息着道:“姐,我不能再见到有人为我牺牲,我死后,你要好好活着,把我葬在姑父的坟前,我要陪着他们。”
叶文秋扶着他,泪雨如流。
苍无烟奔到李巷陌身旁,道:“恩人,我对不住你,没保护好你。”
黎天眼见沈鹏连自己准儿媳妇都不顾,盛怒之下,朝沈鹏一招金刚贯顶,砸了过去。
李巷陌微睁双眼道:“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们快走,以后再没有李巷陌这个名字出现在江湖上了。”
苍无烟摇了摇头道:“不,恩人会没事的。”说着一声暴吼,同师兄一起,两人夹攻沈鹏。
只见沈鹏一声长啸,分朝两人各拍出一掌。
叶文秋抱着李巷陌,将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脸颊上,明显地感觉到了他脸由热转凉。她轻轻的道:“我要是早知道你也会拼命救我,我就不会认识沈俊刻,更不会让你受许多的苦。巷陌,你要挺住,我相信玉女剑派同金素门的弟子很快就会赶来。”
她用眼瞥了打斗中的三人,苍无烟和黎天眼虽是天刀门少有的好手,可毕竟比沈鹏差了一成,渐渐不支起来。叶文秋心道:“要是玉女剑派和金素门的弟子迟迟赶不来,那就惨了。没想到用尽心计,还是得不到霹雳连珠,杀不了褚山道人,不能为父母和师父报仇,就让我同巷陌一起死在此地,他也不孤单。”
她摘下头上的金钗,对准自己的胸脯。只要沈家所邀的黑道帮手朝自己攻来,便立可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