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女士再一次光顾我的小店的时候,她着实惊讶了一番,她看着我的精致华美的橱柜,摆着的琳琅满目的各式各样的女性用品都惊讶地看了半天。女性用品都摆了我小店的一大半空间,不过,橱柜上用好多小型日光灯照着,将那些精美的首饰,工艺品,女性用品照得温馨而别致,风铃碰得叮叮噹噹地响,我在店里还喷了淡淡的香水,若隐若现的香水味弥漫在空间里很好闻,不由地想多吸口气似的。
她看了半天说,“真的像个童话,这个店的设计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先生,这是你设计的吗?”
“是的,欢迎你再给建议,顾客的建议会更完善店子,让你们光顾的时候心情舒畅。”我认真地打量着她。
“你真是个有心人。”她还在贪婪地看着,点点头,“这下就方便了。好了,我其实是想来买刀片的,我以前在这里见过,以后,我就不用为了买这种东西才进你的店,我也可以买一些我们需要的东西来这里购买!”
“我说过的,当你再一次来的时候我会带给你全新的感觉!”我说。
“我以为你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你这么有心,先生,做为一个普通顾客,能如此照顾一个顾客的心思,我真的要谢谢你!”她说,我感到她有一颗细致入微的心。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不管有没有效益,不过是一个全新的创意,也是另一种营销方式。我应该谢谢你。”我笑着说。
“那我们别互相谢了,先生,正好,我还是买点我正需要的东西吧。”她指着一些成年女性的用品,洁尔阴卫生巾什么的,她有点不好意思。我挺照顾她的羞涩的心,我将包给她打好。后来我送给她一个礼物,我说,“这是我女性专用店开张以来的第一单生意,就当作是我的酬宾活动吧,如果我真能带给你方便,那么以后欢迎你再来。”
“我会的,谢谢你,先生!”说着她便出去了。一会儿她又带着另外几个女客来了,她们吱吱喳喳地赞扬了一番,然后都买了好些东西心满意足地离开,临走时,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将售出去的货记录在案。
然后是安琪她们几个女孩,她们买完东西还不走,我知道她们想要什么,我就拿吉它给她们弹了几首曲子。后来我就把电吉它带到门外,就在大街上摆开阵式来弹,几个女孩还为我的女性专卖店做宣传。开张的那天我的生意火爆,夜里我不得不打电话给送货商,要他再送一批货过来,昨天他送来的不多的试探性的货物所剩无几。我另外再从我记的笔记上卖得异常火的货物中另开了几样要他送来。
一天,我给安琪几个女孩还有几个男孩弹吉它的时候,蜡烛女士进店了,我向她笑着点点头算是给她打招呼。那几个孩子看到我向门口打招呼,便向门口张望,安琪忽然说,“姐,你来了,过来,先过来吧,听完了这首歌再说,你过来嘛!”
我一边弹吉它一边想,原来她就是安琪的姐,在专科学校教书的吧!
我边弹边说,“原来你是安琪的姐姐!”
“我叫安雅,先生,你弹的真好,其实我妹妹时常说起你,但我从没听你弹过音乐,先生,你弹的真好听。”她说。
“安女士,让你见笑了,这些小孩们想听,只不过是消磨时光罢了,还有几个男孩想学呢!”我虽然说话,但我一点也没有松下来,我还是认真地弹着,我用我的感觉解读着旋律,所以这些流泄在吉它上的声音也成了我的心声。这些孩子与安雅都静静地听着。我喜欢将结尾最漂亮地收起来,安上一些花样,这样,它不尽需要我的心的感觉的沐浴,还需要高难度的技术。这种结尾也往往抓住人心,所以弹到最后这些年轻人就几乎发狂了。
安雅却说,“先生,你忧郁了,你满腹心事,你把这么欢快的音乐都弹出伤感了!”
我点点头说,“安女士,说真的,我真不开心,也没有别的什么,只不过是我一直还没有确定下来。”
“先生,只要人对这个世界不抱着成见,什么问题都好解决,不能解决的就是你还没准备好要解决它。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问题,但是对于一个有经历的人来说,他最少该知道他应该需要什么知道自己在那里!”安雅看着我说。
“是啊,是这样!”我沉默下来。那些孩子们知道再也听不到音乐,就一个个地出去了。店子里只剩下我和安雅。
安雅再说,“先生,一个人如果一直确定不下来,那他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也不奇怪,因为这个世界是丰富多彩的,有很多诱惑是很少有人能够不动心的,所以,对于个人的标准来说,先生,你阅历的还不够多,不够让你总结它。”
我说,“你误解我了,我不安定是因为我一直在寻找什么,我虽然还不确定它是什么,但我就像从很遥远的高处堕下来,还一直没到落脚点。我不是一个安于被世俗的东西所诱惑的人,如果我很容易被诱惑,我就不会舍下繁华的人生来这里安静地度日。我曾经所过的日子不是这样的,安女士!”
“先生,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安雅,你不会这么快就会忘了吧!”
我笑了笑说,“怎么会呢,那你也叫我名字,我叫岳阳。”我伸出手向她说,“很高兴认识你!”
“好的,岳阳。”她笑着叫了我一声并握住我的手说,“认识你也让我高兴,明星在生活中总是感到很远,但一下子就这么近了,做过明星的人就是不一样,你很有品位!”
“不,我不是什么明星,真的不是,如果连我都算是明星,那么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明星,连西安处理厕所的人都是明星,不要叫的这么俗气。”我笑着说,“过去我也经常能见到明星们,还与他们一起演出呢,没什么的,都是普通人。”
“好!”她笑了一下。
我走过去拿我的碟给她看,我一一介绍给她我们乐队的成员,她说她想听我们乐队录制的歌,我放音乐给她听,她拿歌词看,歌词全部都是我写的,她就惊讶,她读着那些歌词说,“真的很好啊,没想到你还是个词作家,真的是多才多艺。”
音乐响起来,我告诉她这些曲子都是我们的主唱自己作的,她感到不可思议。
她听了一会儿说,“有些东西其实就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从不重视,岳阳,你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只是我们还没看到。”
我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说,“也许有些主见太过在乎就成了固执,也许生活中不需要,但是人的生命就来这么一次,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活着,不管未来怎么样!”
“你是对的,岳阳,过想过的生活,那就是自己的人生,这个时代,要对自己宽容一些,对自己的宽容也是对这个世界的宽容。我们首先不能对自己太刻薄,但是对这份异样的体验,岳阳,你不能先伤害了自己。”安雅安静地说,我看了她一眼,她整个人就像她的名字那样显得恬淡而沉静。
“轻易地受到伤害是因为我们经历的磨难还不够多,还不够使自己坚强,安雅!”我似乎对她有了感觉,我再说,“我们不能太怜惜自己,这个世界还不能给懦弱的人提供方便。”
安雅点点头说,“我看到了你的意志,不管是固执的还是有主见的,它都是你需要的。”
我看着她,她也看了我一眼,我问她,“你教书吗?”
“是的,我热爱我的工作。”
“一份受人尊重的工作,安雅,安静的生活会不会不够寄托人的精神?”我问她。
“如果你以寻找刺激来打发你的日子,那么,过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只剩下你自己,因为这个世界没准备太多的刺激供以满足不安分的人的心情。”她淡淡地说,“有时候安静的日子能帮助人们认清自己到底是谁,岳阳,我也有过那样的时候,但现在我平静了。”
“难道你这么早就结婚了?”我忍不住问。
“我离婚了。”她马上说,这个答案让我惊奇,我想不到她已经从婚姻中走了出来。
“哦?”
“你奇怪吧,人与人就是这么不同的,他是一个很出众的人,他是一个画家,画得一副好画,最好的成绩是一副油画卖过三万块钱,被一个澳大利亚人卖走了,那个外国人是个游客。
不过从画的品相质量及其他的风格中可以看出那副画并不是他画的最好的。
他的确是一个很有才华与潜力的人,他不修边幅,留胡须,年纪轻轻的就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老气横秋的沧桑的人——但他就是能赢得人们的好感。
他也就风流过头,他婚后还旧习不改,与好几个女人来往,还与她们上床。
那时候我太爱他了,我不能与人分享他,所以我自己撤出来,以最痛的一种方式剪断那段对婚姻的挣扎。我做到了,我很轻松也很愉快。他后来找过我,承认他错了,我告诉他,他有可能是对的,错误的是一个过于认真的人,所以对于他的那种生活方式的正确,还是让他找一个与他习性接近的人,我不适合他。
每一次他找我,他就骂自己是浑蛋,他说他已经与那些女人们断了来往。
我就说那你错了,你还是与她们来往比较好,如果确定自己是正确的,那就要坚持,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人玩的就是个性,生活算什么,你超然生活其上,这就是艺术家的派头。有些艺术家比如那些大师们如徐悲鸿,张大千,陈延寿他们可能在年轻的时候中规中矩地学艺,冷静而底调地做人。
好了,我不能把普通生活中的爱悬在一头而长久地没有着落,理解你认同你我做不到,如果你一定要维持你的生活习性,那你只找一个生活中的保姆比较理想,她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给她付工资——其实你一直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你按照我说的做,保证让你在生活习性与理想境界中两不耽误。我说完后,他静静地看着我然后走了。
下一次他来时,他刮了脸,理了发,还扔掉了那一身登山队员穿的衣服,换上了一身贴身而笔挺的西服,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但我心意已决,我只看了他一眼为我的着装,他没趣就离开了,后来就没再来过。后来有朋友告诉我他旅行去了,主要是采风,他是那种浪迹天涯、生活毫无规律的人。
我一直在学校教书,平静的生活也能医治人心的伤痛,我无所谓了,我不能依靠施舍爱来活着。”安雅说,她说的很平静,她真的从那段生活中走了出来。
“其实每个人都把握着自己的人生,但是气投意合的人之间能带动生活本身的生气。”我说。
她看了我一眼说,“岳阳,那你呢,你没有想过要找个人吗?”
“想过啊,这会儿才想了!”我看着她,她能理解生活,我说,“对生活有包容的人很多,可惜人们不懂得生活,但是我又不想与人凑合,就这样了。”
“听着你弹吉它,我知道你的心里牵着东西,那或许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别的什么,岳阳,能不能告诉我它是什么?”安雅看着我,好像一下子就要知道我的所有心思似的。
我摇摇头说,“你说对了,生命中也许还有别的东西一直不为人所知,在我们生活工作享福的时候,我们错过了,就与它分岔再也不会遇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也许我是错的,不想它了。有人为宗教的事务放弃自己生命的所有能享乐的权利,有人为慈善事业奉献毕生的心血,有人却在贪污受贿。安雅,人生是自己选择的,但有时候我们却不经意地撞上就会改变我们自己,但一切都进行的顺其自然,不着痕迹,就像我们的此刻一样,从前,我们互不相识,但这会儿在探讨这些事。能与一个人说起这些事情我觉得很好,我似乎感到自己在这里定位了——看着自己的小店其实与自己的乐队在灯火辉煌的舞台上唱歌没什么两样,只要那是人真实地抒写自己感情与人生的,只要自己喜欢就好,如果能寄托精神更好!”
“明白了,一颗最易于融入生活的心,你显然理解了它。岳阳,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好,能感染人,不管是你的理解还是你的状态——都会不自禁地让人感到温暖优雅而平和!我得离开了,和你聊天真好!”她站了起来,但她一直没有进我的卧室,她也没准备那样做。她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子,不过她能接受来自不同的观点,她是一个对人生很宽容的人。
我也站起来,我并没有挽留她,我说,“今天是我一生中聊得最开心的时候,最开心的并不是我们聊得内容,而是得有人认同它,就像很知心似的,希望这样愉快的时候不要让它最快地成为过去。”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说,“岳阳,顺其自然,你说过的,别刻求,对自己人道一些!”
“明白了,谢谢你的忠告!”我说,我一直将她送到门口,她没有回头,我一直目送她走过了一个墙角的拐弯。
我进到店里还在回味着她说过的话,还在捉摸着她的神情态度,我感到她来自普通生活中能理解并承担爱的勇敢的心,这样的心灵是许多人具备的,但没有几个人能保持它。那晚睡着以前我还在想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