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觉得好些了?”花子把手上的鲜花插在瓶中,问道。
“花子你几乎天天来看他,他要再不好点岂不是不识抬举!我都羡慕这小子了。”吴华倚在门边,手插在口袋,嘴里叼截烟,一副吊儿朗当德行。
“华子,你再扯,小心我撕你嘴!”花子有些无奈,还没碰上过这样贫嘴的家伙。
“就该撕掉才好,整天罗罗嗦嗦。”鲁刚笑着接口。
“刚子,你小子太没良心了吧,亏得我还天天跑这里来。”吴华翻着白眼。
“刚哥又没叫你天天来!”吴晰对吴华把花子与鲁刚扯在一起开玩笑很是不喜,没好气的顶了一句。
“我…”吴华噎得话也讲不出来。
“呵呵…祸起萧墙,”花子幸灾乐祸的笑起来。“我先走了,刚子!小晰要不要我送?”
“有专车送回去,傻子才不要呢。”吴华没好气的应一声,先出去上了车。
花子携着吴晰,与鲁刚告别一声便也出去。
三人走后,大眼护士便进来给鲁刚看了看伤口,只大腿上的好得慢些。两人聊了几句,大眼护士便也走了。
大眼护士走了一会,门再次无声息的打开,鲁刚抬头一看,心中一凛,浑身汗毛根根竖起,却是一陌生人,身材高大,满脸挂面胡子,双眼带着一种冷冷的杀意。
鲁刚一下从床上跃起,翻身落地时,右腿难免微滞,右手已抓了把手术刀。整个人气势也变得萧杀。
两人就这样相互盯着,谁也不敢动。
“没想到清远还有你这样的人物,你有伤在身,我三天后再来取你性命,此事你要是泄漏半点,我便杀了刚才那大眼护士。”陌生人整个人松驰下来,说完便转身出房。就跟幽灵一样,仿佛从没出现过。
鲁刚第一次觉得手中的刀没有把握射中,这是一种很玄奇的感觉,刚才的陌生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破绽,就像一块石头,你射哪里都没用。
“你怎么起来了,拿着把刀干嘛?”大眼护士进来看到鲁刚以一种奇怪的手法握着把手术刀,站在床前发呆。
“哦,好久没活动了,看身子有没有生锈。”鲁刚淡淡的放下手中的刀,躺回床上。
“你大腿的伤还没好呢,不能用力,那新接上的血管容易挣裂!”大眼护士责怪起来。
鲁刚却陷入沉思,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人找上自己,看样子这对头不把自己从这世上抹掉就不会罢手。
“哼哼”鲁刚心中的傲气被激发“我鲁刚是战场上的不死神龙,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凶险,那么多炸药都没有把我轰死,这世上谁有本事直接取我性命。”
“这人身上带着杀气,显然杀人不少,我当年也有这样一股气势,只是后来战场上杀敌太多,这股杀气便收敛住。那以后,只要我心一动,几乎无敌不可杀。就算前些天遇险,我也没有动真正的杀心,没想到却被他给激发。”
从前的鲁刚一直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客人,一个从另一世界偶尔来到的客人,就算是杀人,也只是为了自保,浑没有当年解放军那种可以改天换地,为天下万民祈命的豪情与霸气。然而刚才那人却令他感觉到了危险,也让他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存在感。他不再是一个客人,而是这社会的一份子,这种刺激,彻底激发了他曾经作为一个优秀战士的灵魂与血性。他要为自己而战!为不死神龙的尊严而战!且要战必胜!因为他那一代人曾是战场上不朽的传奇!
鲁刚突然睁开眼,瞳孔里仿佛有两团火焰在跳动。
大眼护士本来还在叨叨不休,被鲁刚双眼一逼,便再不敢多言一句,怯怯的退出,带上门后,身子一下靠在墙上,一颗心却如小鹿般乱撞。
自从鲁刚一气之下杀死四人后,整个清远笼罩在紧张的气氛里,到处都是治安巡逻,老百姓在九点以后,再不敢出屋。
一勾新月斜挂在天边,几个星辰半着那一缕清辉,洒落在空空的街道上。已是晚上十点,一阵达达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响亮,还带起一阵阵回声。
谁这么大胆子,这时候还敢在外面游荡?既然不怕被杀,不是疯子,那么就是杀人的人!长长的影子‘领’着一人不急不缓的走出,正是早些时候去见过鲁刚的铁杀手。他很喜欢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特别是空荡荡安安静静的大街,天地间除了自己,便只有影子相伴。心中有的是一种淡淡的孤冷,挥之不去,摆之不脱。这是他心中仅存的一线感情,也只有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一个人,心中没有各种yu望,有的只是单纯活着的感觉,真好。他本以为自己永远都只会是一个冷血的杀手,最起码,在他亲手掐断最心爱的女人的脖子,出来逃亡后,这还是第一次不想杀一个人,一个只有他能感觉到的透着无限苍桑的男人。虽然明明知道,三天后,自己恐怕就会死在对方手上。他就是不想动手。
多年尘封的记忆被打了开来,也是这样的夜,他一个人,怀着兴奋的心情,扛着大大小小的包从千里外赶回来,为了早点到家,甚至不愿意在县城住宿一晚,硬是冒着寒风走了七八个小时。可当他突兀的叫喊声响起时,迎接他的是屋里的一阵慌乱声音。敏感的他一脚踹开门,就看到一个赤裸男人的背从窗户里消失。他本火热的心瞬间冰冷,大小的包掉在地上,里面有他精挑细选的衣裳,城里女人用的香水。当怒火将他烧醒,去追赶那个男人时,夜空下,只剩夜枭嘲讽般的叫声。
最可恨的是,女人不但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反倒把责任推在他身上,说他不该一个人去城里,而把她孤零零扔在乡下。全不想他一个人忍受在外面的苦,对她牵肠挂肚的思念,为的只是给她更好的生活,这是他曾经答应过她的。痛彻心扉的恨,使他无情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将她生生掐死。从那后,他便成了一个逃亡犯,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直到有一次,在他饿得像狗一样的四处找食时,一个男人给了他一顿饭,还有一百块钱,条件就是杀死这个男人的情敌,一个二十二岁的小伙子。十年过去,他成了今天行内有名的杀手。
铁杀手叹了口气,往事不堪回首。心中不再有对女人的恨,倒多了份怜悯。
三天时间很快便过去,鲁刚再要了两把手术刀,叮嘱大眼护士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大眼护士嘴里答应,心中却满是好奇。
大眼护士走后,鲁刚将三把手术刀并排放在床边小桌上,再拿个凳子坐在床前,面对房门。
一会后,房门无声息的打开。陌生人再次来访。
“你来了!”
“是的!”
“你本不该来的!”
“也许吧!”
“你没带枪?”
“拿着枪,一个小孩子也可以杀人,又还要我这样的人做什么!”
“我很不喜欢杀人。”
“无论这人是好,亦或是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毕竟是自己的同类,看着他倒下去,都不会令人愉快!”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杀手?”
“除了杀人,我什么都做不了。”
“三天前,你有五分机会,可现在,你连一分机会都没有,你自己心里一定明白得很。”
“我当然明白。”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我已接下了这笔生意,无论成与不成,都要来的。”
大眼护士用手掩着嘴,身子微微的抖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终究是轻轻来到鲁刚门外时,听到了里面两人的对话。
“我想有个人作证,我们之间是公平决战。”
“随你吧!”鲁刚叹了口气,小护士还是被发现了。
铁杀手打开门,一把提过眼睛瞪得滚圆的护士:“请你作个见证,我铁杀手是死于公平决战。”
可怜,大眼护士牙齿打战,吓得点头如啄。
铁杀手似作安慰的伸手要拍护士,突然一掌击在墙上,身子借力,右手成鹰爪,左手不知何是多了把匕首,却是倒握着的,扑向坐着的鲁刚。
鲁刚在他身子一动,人便站起。顺手抄起凳子,迎头砸下。要说反应,天下没人能超过他。
铁杀手虽然知道鲁刚身手高超,却没想到反应这么快,只得改爪为拳,把条手臂当作鞭子甩出。这是他三年苦练,成就的少林正宗铁臂功。
凳子一碰上,便咔嚓几声,裂作几块。铁杀手也双脚着地。
鲁刚也没想到他手段这么强横。心中一紧,一手握住一条凳腿,左直插其喉咙,右直取腰侧。当真是一晃就至。
铁杀手轻喝一声‘好’,右手向下猛击,左手匕首带起一道寒光往上反划。
‘嚓’的一声,鲁刚右手凳腿被削断一截,左手凳腿却不硬碰,虚晃一下,改为上挑对方下颔。同时右手半截凳甩手射出。
铁杀手从未见过动作这么快,而且下下要命的对手,倒也激发出一股斗志。竟然一侧身,进一步,仗着右臂坚硬,横扫鲁刚前胸。左手匕首往外一拔,打发射来的凳腿。
鲁刚站在床边,知道那右臂自己挨着了,便是个骨碎身丧的下场。想要退又不能,只得左手凳腿尽力隔挡。却如何挡得住,被击得夺手飞去。
铁杀手怎会放松,左手匕首斜划而至。
鲁刚手中无物,退又不能退。把个大眼护士吓得差点叫出来。
好在鲁刚早有准备,紧急之下,身子往后一倒,左手摸到一把手术刀,直射铁杀手左眼。
铁杀手只觉眼前一亮,下意识的一偏身,身后便是夺的一声响。而鲁刚却还躺着,怎能放松,右臂抡起直砸鲁刚裆部。眼看就要挨着,又是一道亮光射来,直击自己喉咙,比先前快了不少。只得倒跃开避过。抡臂想要再进时,就见鲁刚已站起身子,右手握着最后一把手术刀,却没有发出。以他的动作,绝对有足够的时间,趁自己还没着地时将自己射中,基本上也就死定了。因为那两把刀地刀刃都没了墙壁,犹在来回颤动。可见鲁刚腕力之强。
铁杀手心中没来由的松了口气:“我输了,你出手吧!”
“我也不喜欢杀人,你的任务失败了,也可以回去交差。”鲁刚扔掉手中的手术刀。
铁杀手很是意外,怔了半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用铂金制作的名片扔了过去:“这上面有我的常用电话,这世上只有我的经理人和你知道。”说罢便打开门,幽灵般的闪了出去。大眼护士完全不懂,两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即性命相搏,却又透着种惺惺相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