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重新开始收集情报。形形色色的人们,多数都对我们非常友好。
“只是换了个衣服就变成这样了吗。”菲奥奈显然没有预见到如此顺利的局面。
“有私人怨恨的那些人先姑且不提,普通的民众是不会去记羽狩长什么样的。”
“心情真复杂啊。”菲奥奈有些苦恼地感叹道,“感觉好像自己原先的存在消失了一样。”
“很快就会习惯的。”我耸耸肩,“而且,反正总有一天你们也是要脱下制服的吧?如果世上不再有羽化病人,你们也都会被免职。”
“……说……说得是啊。”菲奥奈曾经说过,她是“为成为羽狩而生”的。虽然只是多管闲事,但我也很担心,脱下制服以后她会变成什么样。
“把落下的那份时间,都集中在打听情报上吧。”
“那,那是当然。”菲奥奈露出安心般的笑容转过脸去。
“首先,你要学习下牢狱的打探方式。”我随手指了指路边的人,从路边的人能够很快地学习到牢狱的日常生活方式,“然后再模仿着去做。比起男人,女性更容易打听到情报。抓住要点的话,菲奥奈应该也能做得很好。”比如说梅尔特,得力于她的头号招牌,就非常善于套情报……只是这话我没有明着说出来罢了。
“祭出不蚀金锁的名号不是会更方便吗?”菲奥奈问道。
“对方不是会给不蚀金锁面子的人。但就算要拿出名头,也要挑好时机。”
“……知道了。”菲奥奈的领悟力非常强。
敲开家门的要领。给予贿赂的方法,还有适当威胁的方法。只要看过一次,就能够吸收得超过我的想象。拜她所赐,打探情报的效率在也逐渐上升。黑羽的容貌,行动的范围,出没的时间带,以及逃跑的方向,收集到了各式各样的情报。到了傍晚,我们确认着成果。
值得注意的,是一个四处宣称自己看过黑羽杀人的男人。
那个男人与黑羽的遭遇是在9天前。似乎在极近的距离目击了黑羽,因而也受了伤。
“这是第一次听到直接的目击证言啊。”
“前提是那个男人说的是真话。”我摇了摇头,这种男人的话的可信度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他有可能是为了引人注目才特意编出这段谎言。”
“总之,应该去找他问问吧。”
“那是当然。”
不久,我们走进贫民区。这里是被称为诺瓦斯·艾蒂尔的流浪者聚集处的牢狱之中,最为贫瘠的地方。虽然名义上是不蚀金锁的地盘,但事实上,谁都不愿与这里扯上关系。
居民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街道上完全闻不到金钱的味道,有的只是尸臭与垃圾散发出的馊味。这里就是这样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望之地。
不久之后,我们来到了一间小屋。
是用崩落的残骸搭成的建筑物。珠子和墙壁都是歪七扭八的样子。用人类的身体来打比方的话,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所有关节都被折到反方向般的违和感。或许是因为没钱买灯油的缘故,这里连灯光都没有。
“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吗。”
“既有屋顶也有墙壁,看来是个相当的有钱人啊。”我挪揄道,“出发了。”
我们走进小屋。
敲了敲门,但却没有回应。
“……”
透过门缝流出的空气有种违和感。
尸臭,以及振翅的声音。
“怎么了?”菲奥奈察觉到了我的神色。
“里面恐怕有尸体。”我皱了皱眉头。
“是目击者的那个男人吗?”
“没有亲眼看到无法下断言。”我拔出小刀,缓缓挑开房门。
一股恶臭涌了出来。
“唔……”菲奥奈捂住嘴巴。
为了确认埋伏的情况,也为了让空气流通,我让门抱持着敞开的状态。
“给我照明,我去确认里面的情况。”
“我也……”
“你就算了,除非你想吐出来。”
“抱歉……”
我从菲奥奈手中拿过灯笼,将小屋照亮。受到光的惊吓,响起一阵苍蝇的振翅声。要去这里确认尸体吗……就算名义上是羽狩,果然对于女人来说,这种事还是太过勉强了。
“我去了。”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小屋。赶快确认完然后出去吧。我赶跑停在尸身上的苍蝇。
“怎么样?”
“死的就是那个身为目击者的男人。和咱们听说的长相相同。似乎被什么东西自肩至腹斩断了。”
“就是说,是被杀的吗。”菲奥奈在外面问道。
“啊啊。伤口腐烂得太严重,无法确认凶器。”在伤口上不停产卵的苍蝇,以及在液状化的血肉中蠕动的蛆虫。不管看多少次都没法习惯,“总而言之,先离开这个地方吧。如果被别人认为是咱们杀的就麻烦了。”
我们相对无言地走着,来到了有行人经过的小巷中。
“那个男人,有可能是谁想要封他的口而被杀的。”我回头看了看那件房屋。
菲奥奈一言不发地看着我。视线之中似乎蕴藏着的某种情感,在我注意到之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强盗之类的人所为吧。”菲奥奈猜测道。
“确实,也有那个可能性。”我皱了皱眉头,“但话虽如此,也不能否认被封口的可能。”
我所担心的,是缇娅所说的事情。袭击缇娅的那个家伙,似乎会说人类的语言。再加上,今天的男人如果是因为被封口而杀掉的话,就意味着黑羽具有与人类相同的认知与常识。
更何况,那家伙还知道吹嘘目击了自己的男人的所在,然后还查到了他的住所。也就是说,那家伙并不是一眼看去就能被认出是怪物的样子。
“羽狩在和我们联手之前,对黑羽进行过调查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菲奥奈点了点头。
“除了那个男人意外,有没有变得行踪不明的目击者?”
“有两三个。”菲奥奈摇了摇头,“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杀害。”
在牢狱,尤其在贫民区中,一个人从世上蒸发是家常便饭。
“如果是封口的话,你们羽狩的情报最可能被谁知道?”
“……”菲奥奈面露苦涩,“停止吧,如果要怀疑身边人,我们的工作就无法成立。”她摆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的架势。
“也罢。”我耸了耸肩,“总而言之,如果目击者会消失的话,我的熟人也会很危险。”缇娅,艾莉斯还有莉莎。
“容不得咱们悠闲下去了。尽快结束情报的收集,开始对其进行分析吧。”将黑羽的逃走方向在地图上总结到一起,说不定能发现什么隐藏的线索。”
“说的没错。”
“可以把羽狩手中至今为止的调查资料拿给我看吗。”
菲奥奈微微沉吟,“应该会很困难,不过我会努力试试看。”
“拜托了,我也会拿来这边的资料。那么,明天还是在老时间见。”
“了解。”菲奥奈走开两步后停了下来,“对了,我把这个忘了。”她将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了过来,布里包着的是小号的笛子。“这是咱们说好的呼子笛。不蚀金锁的那些组织成员的份,明天会送到娼馆中。”
“准备得还真快啊。”
“这是我们的匠人彻夜制作的。他们如果倒下的话,就是向我要求100个这么多的凯伊姆的责任。去给他们探病吧。”
“注意到了吗。”
“那是自然。”菲奥奈有些怒意地说道,“虽然刚被告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但不管怎么看,你们也没有动员了100个人的样子,要说的话大概只有20个。”
“哈哈哈。”对于菲奥奈的责问,我只能报以苦笑。
“这不是好笑的事情,货款我们会一文不差地问你们要的。”
“没办法,开个呼子笛专卖店吧。”
“毕竟有80个的库存啊。”
她意外地还有点幽默细胞。
“这个笛子,吹得响吧。”我掏出来一个在手里摆弄着。
“那是自然。如果吹不响的话,你的性命说不定就危险了哦。你认为我会试都不试就交给你吗。”菲奥奈一副认真的表情。
“抱歉,但愿让我用它的那天能早点到来。”
“我也如此希望。”菲奥奈点了点头,“那么,就此别过。”说罢,这一次菲奥奈真正地混入了牢狱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