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otherview
我合上日记。
至今为止,写日记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难受的感觉。我这才意识到,事实只要化为文字,自己就无法加以否认了。无法容许被忘却的现实,无法逃脱的现实,被用墨水固定在纸上。
咕……
心脏四周传来阵阵的刺痛,疼得让我无法深呼吸,我反复做着短促的呼吸。
喝水。
任水流慢慢滑入喉中,冰冷的液体通过食道流入胃里。
再次吸气。
……
即便如此,脑中所想的事情却仍旧无法挥去。
黑羽。
和我们对峙的黑色怪物……它的容颜……长相……嘴唇……就算已经有所改变,但还是残酷地和记忆中那个人的影像重合了。
……哥哥。
库格尔兄长,一直走在我前方的哥哥。学习也好,剑术也罢,不,所有事都是哥哥教给我的。我的一切,都是哥哥的缩影。从拿笔的姿势到挥剑的手法,全部都和哥哥一模一样。
他虽然很严厉,但一直都非常的疼爱我。
从来不觉得麻烦,只要我有了一点进步,他就会把这当成是自己的事情而高兴。结果,虽然一次都没有赢过,但和哥哥练习剑术真的很开心。
进入防疫局,也是在追逐哥哥的背影。要说的话,他是我人生的指针,前行的路标。是我无比尊敬,无比自豪的兄长。
库格尔兄长。
和朋友谈到哥哥的话题,我的声调也比平常要高。即便如此,哥哥也没有丢下我,一次又一次地回头,等着我追上他的脚步。我进入防疫局的时候,哥哥已经当上了队长。
在我为了不被人说自己是沾哥哥的光,而拼命地学习剑术和法律的时候──
他却突然消失了。
并不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事故。而是在夜间,突然就失去了踪影。正因如此,我一直期待着他的归来,但同时也害怕会突然看到哥哥的尸体。但是,岁月流逝,无论哪方面的报告都没有出现。
“哥哥……”我站起身来,碰着放在暖炉旁的剑。第一次和凯伊姆一通追击黑羽的时候,我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风貌。
修长的身材。
宽阔的背脊。
除了记忆中的哥哥所没有的翅膀,其它的地方都是那么相像。之后,是直接的对峙。
千真万确。
那个就是哥哥。不管别人如何否定,我都知道。那个就是库格尔哥哥。
为什么,他会变成那个样子……是谁让库格尔哥哥变成那样的……哥哥是希望我怎么做呢……
哥哥他……能回到原来的样子吗。
但是……
我握住恩赐之剑,黑羽已经杀了很多人了,不能放过它。
……我要,抓住哥哥,抓住那个我一直尊敬着的人?但是,这是鲁基乌斯卿直接下达的命令。
是光荣的任务。
是为了守护诺瓦斯·艾蒂尔,为了守护人们的生活,值得赌上姓名的崇高任务。但就算我这么告诉自己,心中也无法停止迷茫。果然,我的内心还是在希望哥哥能够逃掉。
但是,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吗?
幸好,拥有多数的情报,离黑羽最近的是我和凯伊姆。不管是不蚀金锁还是放一句,我们都能更早接触到黑羽的真相。但是,我不认为凯伊姆会放黑羽逃走。那样一来,他就会成为不蚀金锁的叛徒。
那么,我应该独自行动吗?
那是最后的选项,凯伊姆作为友方非常值得依靠。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接受呢……
“……”
只有一个办法,但是,那是恶魔的选项。作为人来说,那是最为耻辱的选项……肯定会被凯伊姆蔑视吧。抓住他的弱点,扭曲法律,用那个贵族对官差常用的手法。同时,也是官差对民众常用的手法。在从前的防疫局中,经常被使用的手法。
被鲁基乌斯卿作为负责人,我作为队长,所坚决杜绝的做法。作为放过羽化病感染者的代价,收受贿赂。作为放过羽化病感染者的代价,得到女性的肉体。
让人作呕。
做出这种事来,是不会得到民众的信赖的。只有得到民众的信赖,对羽化病感染者的保护才能进展下去。但是,我却要去做出同样的事情。
我要用这个方法,去求凯伊姆。
这是最坏的选择。
但是……我想救我的哥哥……凯伊姆应该也会谅解吧。
真没办法——说着这样的话。
做出有凯伊姆风格的,实际的判断。然后,如果可以的话……也仍旧保持着对我的信赖。说不定,也会当成是无可奈何之事,而接受我的行为。
不不。
果然,这个想法太过天真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凯伊姆开始抱持这么天真的想法了?还真是没用呢……我。背叛队伍,用卑劣的手法拉拢凯伊姆,还希望不被他讨厌。
这是多么贪婪的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