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奥奈的痛苦亦传到了我的心中,这是她独处异乡找到的唯一的亲人。更不用说,对方还是她尊敬的兄长。
他究竟是怎么变成那个样子的呢……就没有什么,能让他恢复原状的方法吗?即便用尽手段,也要找到这些答案,是人之常情。
……从父亲的人生那里学到了公正无私的菲奥奈,将缇娅的那件事作为交易的条件,向我这样拜托着。她那懊悔的心情,完全传到了我的心中。而且,这个交易对我也不是什么坏事。缇娅如果遭到羽狩的追击,行动会受到非常大的限制。
没有拒绝的理由。
“知道了。”
“真的吗?”菲奥奈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啊啊。”我点点头,“只是,要全面停止行动会很难。就算对不蚀金锁的那些人说了,应该也不会被接受吧。”凯伊姆,
“我也不会对防疫局的队员说的。所以,就要靠咱们两个人来做了,比防疫局还有不蚀金锁更早发现哥哥。”菲奥奈干劲满满地说道。
“嘛,就先假设事情会进展得那么顺利吧。不过,我不认为面对那么强的对手,咱们还能手下留情,我可没打算用自己的命去保护黑羽。”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菲奥奈略微低下了头,“只要不贸然行动,我就已经非常感激了。”
“知道了,就这么约好了。”
“……谢谢……我由衷地感谢你能听我说这些话。”菲奥奈的眼眶变得湿润,“凯伊姆你……应该很看不起用这么卑鄙的手法要挟你做交易的我吧。”
“不会看不起你,这是当然的判断。”
倒不如说,将自己的罪孽坦白出来的菲奥奈,更加深了我对她抱有的好感。这是从来没有在牢狱中出现过的,压倒性的高洁之情。
“……是吗。”我的话令菲奥奈露出安心的表情,好久没有看到她不再生硬的表情了,“以前我曾经说过,防疫局的工作是我的命运所在。”
有这么深的因缘,确实是会将其当做自己的命运来考虑,这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消除掉的感情。
“无论遭遇怎样的挫折,也一直坚信着,情况总有一天必定会好转。我不会逃离这份命运,更不会容忍逃走的自己。“不管遭受怎样的困难,都绝对要将其超越。”菲奥奈闭上眼睛仰起脖子。
正是因为不想否定至今为止的人生与家人的牺牲,菲奥奈才会用“命运”这个字眼吧。又或许,她只是不想让自己逃避辛苦的日常,才用命运这个枷锁将自己牢牢锁住也说不定。
……现在还是不要指责她了。
“菲奥奈,太过于拘泥一件事的话,视野就会变得狭隘。”我走了过去,“有时候,退一步去冷静地思考也是很重要的。”
“……也,是呢……我会注意的。”菲奥奈略微怔了一下。
我大大地叹了口气,“我虽然也有过哥哥,但是他已经在大崩落的时候和其他的家人一起掉下去了,就在我的眼前。”
“我只听说过你有家人,没想到凯伊姆也有兄弟啊。”
“即使是现在,我也会时不时地在梦中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菲奥奈,我知道想要冷静下来是很难的事情。但是,如今的我们是命运共同体。无论哪方无法保持冷静,同伴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命运共同体吗……的确是这样啊。没想到,我会和凯伊姆结成这么深厚的羁绊啊。第一次……”
“第一次怎么了?”
“不,只是句坏话而已,忘掉吧。”
“哈哈哈,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直啊。”
两人微微相视一笑,然后,菲奥奈向我伸出了手。我也伸出手,握住了菲奥奈的手。
“拜托了,凯伊姆。”
“啊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迎来和羽狩像这样握手的一天。我用和当初在吉克的房间中冷淡的握手完全不同的力量,与菲奥奈十指交织。
菲奥奈率直地凝视着我。
菲奥奈哥哥的事情,还有缇娅的事情。共同背负起彼此抱持的思念,用相合的双手缔下坚实的契约。
不知从哪方开始,我们相互点头。
“接下来,关于之后的事情。”
“要怎么做?回去吗?”
“不……”好像发现了什么般地,菲奥奈环视着散落在地板上的黑色羽毛。我也被她的视线所吸引,看向地面。
“你看这根羽毛。”
我看着菲奥奈捡起的羽毛,漆黑的羽毛上显现出光泽,就好像枯叶上掉落的新叶般异样。在我们的搜索下,发现了5根新的羽毛。
“看来,他似乎来过这里啊。”
“嗯嗯……。”菲奥奈继续搜索着周围,“……这个是……?”
“怎么了?”
菲奥奈注视着墙壁。仔细观察的话,能够看到似乎是被小刀削过的痕迹。
而且,还是最近的手笔。
“菲……奥……”
“果然,可以这么读吗……菲奥是哥哥称呼我时叫的名字。”
“也就是说,写下这个文字的是黑羽?”
“……应该是。”
墙壁上留有给菲奥奈的信息。
也就是说……
“在这里的时候,还有着人类的思想吗?”
“至少,还能记得我的名字。”
“前几天黑羽也是好像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他可能还残留着些许的理性。”
“说不定还能说话,如果可以的话,说服也……不,他的理性没有留到那种程度吧。”菲奥奈的表情因苦涩而扭曲。
作为家人,想要放过哥哥。作为羽狩,想要抓住黑羽。
这不是很简单就能得出结论的选择题。
“不管怎么说,如果不能再见到他的话,咱们什么也做不了。”
“也是啊……”
“可行的做法有二。”我说道,“一个是,我和菲奥奈来轮流监视这个房子,说不定黑羽总有一天会过来。”
“现在也不能让部下来轮换,只靠咱们两个吗……”
“和黑羽一对一会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这样。虽然会很危险,但咱们只需要埋伏在贫民区里就行。”
当然,监视的时候不能睡觉,所以换班回去的时候,时间基本就要用来进行睡眠与食物的补充了。除了在这里埋伏之外,基本上做不了别的什么事。
“瞒着部下做这种事,应该会很困难。”菲奥奈咬了咬嘴唇,“把这个作为万不得已的时候再采取的手段吧……还有一个呢?”
“在刚才的墙壁上,留有只有菲奥奈和黑羽才能明白的语句。咱们在上面刻上时间和地点的话,或许可以向他传达想要见面的意思。”
“好,走这条路试试看吧。”菲奥奈立刻拔剑,在墙壁前面站定。然后,用剑尖削着墙壁刻上文字。目不转睛,一心一意地做着这个工作。就好像,想要用这一个又一个的文字,来取回黑羽丧失的理性一样。一眼望去,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刻着“清廉之镜”、明天的日期、日落时分,还有娼馆街外的小巷名称。
写完之后,菲奥奈站了起来。
“这是你父亲的绰号吗?”
“啊啊,这样一来,他应该就能知道这是我写的了。”菲奥奈点点头。
“地点在娼馆街外,时间是日落时……算是妥当吧。如果被谁看到的话,可能会牵扯周围被害。而且,如果被防疫局和不蚀紧缩的成员看到的话,他们就会吹响呼子笛。但反过来,如果太过冷清的话,到了紧急的时候也无法得救。”
“就是这样,到某个指定的地方,然后我自己走出去的话,应该会有什么进展吧。”
“你是打算当诱饵吗。”
“说想要见面的是咱们这边,只有我本人出现才符合礼仪吧。”
“性命会有危险的吧。”
“这我早就知道了。”菲奥奈毫不拘谨地笑了。
“明天没来的话要怎么办?”
“等。直到他来之前,不管多久我都会等。”这样做出断言的菲奥奈,脸上满载着悲怆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