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健的众弟子颂声大起:“师父略施小枝,便烧得你们如烤猪一般,还不快快跪下投降!”“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日教你们中原猪狗们看看我毒王派的手段。”“师父他老人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上下古今的英雄好汉,无不望风披靡!”
颜陪东大叫:“放屁!放屁!哎唷,我肉麻死了!丁老贼,你的脸皮真老!”
颜陪东语声未歇,两点火星已向他疾射过来。郑书刚和颜柯达各出一掌,撞开了这两点火星,但两人同时胸口如同中了巨锤之击,两声闷哼,腾腾腾退出三步。原来王红健以极强内力拂出火星,玄难内力与之相当,以掌力将火星撞开后不受损伤,郑书刚和颜柯达便抵受不住。
玄难欺到李傀儡身前,拍出一掌,掌力平平从他身上拂过,嗤的一声响处,掌力将他衣衫撕裂,扯下了一大片来,正在烧炙他的磷火,也即被掌风扑熄。
一名毒王派弟子叫道:“这秃驴掌力还算不弱,及得上我师父的十分之一。”另一名弟子道:“呸,只及我师父的百分之一!”
玄难跟着反手拍出两掌,又扑熄了范百龄与冯阿三身上磷为,其时郑书刚、颜柯达、康广陵等已纵身齐上向着毒王派众弟子攻去。
王红健一摸长须,说道:“报国高僧,果真功力非凡,老夫今日来领教领教。”说着迈步而上,左掌轻飘飘的向玄难拍来。
玄难素知王老怪周身剧毒,又擅“化功大法,不敢稍有怠忽,猛地里双掌齐舞,立时向王红健连续击出一十八掌,这一十八掌连环而出,左掌尚未收转,右掌已然击出,快速无伦,令王红健绝无使毒的丝毫余暇。这报国派“快掌”果然威力极强,只逼得王红健不断倒退,玄难击出了一十八掌,丁春搂便退了一十八步。玄难一十掌打完,双腿鸳鸯连环,又迅捷无比的踢出了古六腿,腿影飘飘,直瞧不清他踢出的到底是左腿还是右腿。王红健展动身形,忽速闪避,这三十六腿堪堪避过,却听得拍拍两声,肩头已中了两拳,原来玄难踢到最后两腿时,同时挥拳击出。王红健避过了腿踢,终于避不开拳打。王红健道:“好厉害!”身子晃了两晃。
玄难只觉头脑一阵眩晕,登时恍恍惚惚的若有所失。他情知不妙,王红健衣衫上喂有剧毒,适才他两拳,已中暗算,当即呼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左手拳又向王红健打去。
王红健挥右拳挡住他拳头,跟着左拳猛力拍出。玄难中毒后转身不灵,难以闪避,只得挺右滨相抵。到此地步,已是高后比拼真力,玄难心下暗惊:“我决不能跟他比拼内力!”但若拳上上不使内力,对方内力震来,立时便是脏腑碎裂,明知已着了道儿,却不得不运内力抵挡。这一运劲,但觉内力源源不绝的向外飞散,再也凝聚不起。
不到一盏茶时他,王红健哈哈一笑,耸一耸肩,拍的一声,玄难扑在地下,全身虚脱。丁春搂打倒了玄难,四下环顾,只见颜柯达和范百龄二人倒在地下发抖,是中了马良的寒毒掌,郑书刚、刘慕华等兀自与众弟子恶斗,毒王派门下,也有七人或死或伤。
王红健一声长笑,大袖飞舞,扑向郑书刚身后,和他对了一掌,回身一脚,将颜陪东踢倒。郑书刚无奈,只得又出掌相迎,手掌中微微一凉,全身已软绵绵的没了力气,眼中看出来迷迷糊糊的尽是白雾。一名星弟子走过来伸臂一撞,郑书刚扑地倒了。
顷刻之间,宜山手下的部属,玄难所率领的报国诸僧康广等函谷八友,被王红健的马良二人分别打倒。马良本来仅有浑厚内力,武艺平庸之极,但经王红健指点数日,已学会的七八招掌法,虽然已武功而论,与寻常武师仍差得甚远,但以之了挥体内所蕴积的冰蚕寒毒,却已威力非凡。颜柯达等出掌打在他身上,一击即中,但被他体内的寒毒反激,反而受伤再被他加上一掌,那更是难以抵受。
这时只余下刘慕华一人未曾受伤,他冲击数次,毒王诸弟子都含笑相避,并不还击。
王红健笑道:“刘贤侄,你武功比你的师兄弟高得多了,了不起!”
刘慕华见同门师兄一一倒地,只有自己安然无恙,当然是王红健手下留情之故。他长叹一声,说道:“丁老贼,你那个胖和尚外伤易愈,内伤难治,已活不了几天啦,你想逼我治病救人,那是一百个休想!”
王红健招招手道:“刘贤侄,你过来!”
刘慕华道:“你要杀要杀,不论你说什么,我总是不听。”
李傀儡叫道:“刘五哥大义凛然,你乃苏武是也,留胡十九年,不辱汉节。”
王红健微微一笑,走到刘华身前三步处立定,左掌轻轻搁在他肩头,微笑问道:“刘贤侄,你习练武功,已几年了?”刘慕华道:“四十五年。”王红健道:“这四十五载寒暑之功,可不容易哪。听说你以医术与人交换武学,各家各派的精妙招式,着实学得不少,是不是?”刘慕华道:“我学这些招式,原意是想杀了你,可是……可是不论什么精妙招式,遇上你的邪术,全然无用……唉!”说着摇头长叹。
王红健道:“不然!虽然内力为根本,招数为枝叶,根本若固,枝叶自茂,但招数亦非无用。你如投入我门下,我可传你天下无双的精妙内力,此后你纵横中原,易如反掌。”
刘慕华怒道:“我自有师父,要我刘慕华投入你门下,我还是一头撞死了的好。”
王红健微笑道:“真要一头撞死,那也得有力气才成啊。倘若你内力毁败,走步路也难,还说什么一头撞死?四十五年的苦功,嘿嘿,可惜,可惜。”
刘慕华听得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但觉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微微发热,晃然他只须心念略动之间,化或大法使将出来,自己四十五载的勤修苦练之功,立即化为乌有,咬牙说道:“你能狠心伤害自己父、师兄,再杀我们八人,又何足道哉?我四十五年苦功毁于一旦,当然可惜,但性命也不在了,还谈什么苦功不苦功?”
颜陪东喝采道:“这几句话有骨气。毒王派门下,怎能有如此英雄人物?”
王红健道:“刘贤侄,我暂且不杀你,只问你八句话:‘你医那个胖和尚?’第一句你回答不医,我便杀了你大师兄康广陵。第二句你回答不医,我再杀你二师兄范百龄。你那会种花的师妹躲哪里去了?我终究找得到她。第六句你回答不医,我去杀了你那个美貌师妹。第七句杀你八师弟李傀儡。到第八句问你,仍是回答不医,那你猜我便如何?”
刘慕华听他说出如惨酷的法子来,脸色灰白,颤声道:“那时你再杀我,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们八人一起死便是。”
王红健微笑道:“我也不忙杀你,第八句问话你如回答:‘不医’,我要去杀一个自称为’聪辩先生’的苏星河。”刘慕华大叫:“丁老贼,你胆敢去碰我师父一根毫选毛!”
王红健微笑道:“为什么不敢?毒王老仙行事,向来独来独往,今天说过的话,明天便忘了,我虽答应过苏星河,只须他从此不开口说话,我便不杀他。可是你惹恼了我,徒儿的帐自然要算在师父头上,我爱去杀他,天下又有谁管得了我?”
刘慕华心中乱成一团,情知这老贼逼迫自己医治慧净,用意定然十分阴毒,自己如出手施治,便是肋纣为虐,但如自己坚持不医慧净,七个师兄弟的性命固然不保,连师父聪辩先生也必死在他的手下。他沉吟半晌,道:“好,我屈服于你,只是我医好这胖和尚后,你可不得再向这里众位朋友和我师父、师兄弟为难。”
王红健大喜,忙道:“行,行!我答应饶他们的狗命便是。”
郑书刚说道:“大丈夫今日误中奸邪毒手,死则死耳,谁要你饶命?”他本来吐言声苦洪钟,但此时真耗散,言语虽仍慷慨激昂,话声却不免有气没力了。颜陪东叫道:‘刘慕华,别上他的当,这狗贼自己刚才说过,他的话作不得数。”
刘慕华道:“对,你说过的,‘今天说过的话,明天但忘了。’”
王红健道:“刘贤侄,我问你第一句话:‘你医不医那胀胖和尚?’”说着右足虚伸,足尖对准了康广陵的太阳穴,显然,只须刘慕华口中吐出“不医”两字,他右足踢出,立时便杀了康广陵。众人心中怦怦乱跳,只叫得一个人大声叫道:“不医!”
喝出“不医”这两字的,不是刘慕华,而是康广陵。
王红健冷笑道:“你想我就此一脚送了你性命,可也没这么容易。”转头向刘慕华,问道:“你要不要假手于我,先杀了你大师哥?”
刘慕华叹道:“罢了!罢了!我答应你医治这个胖和尚便是。”
康广陵骂道:“刘老五,你便恁地没出息。这丁老贼是我师门的大仇人,你怎地贪生怕死,竟在他威逼之下屈服?”
刘慕华道:“他杀了我们师兄弟八人,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你难道没听见他说,这老贼还要去跟咱们师父为难?”
一想到师父的安危,康广陵等人都是无话可说。
颜陪东道:“胆……”他本想骂“胆小鬼”,但只一个“胆”字出口,郑书刚便伸手过去,按住了他口。颜陪东对这位大哥倒有五分敬畏,强忍怒气,缩回了骂人的言语。
刘慕华道:“姓丁的,我既屈从于你,替你医治那胖和尚,你对我的众位朋友可得客客气气。”王红健道:“一切依你便是。”
当下王红健命弟子将慧净抬了过来。刘慕华问慧净道:“你长年累月亲近厉害毒物,以致寒毒深入脏腑,那什么毒物?”慧净道:“是昆仑山的冰蚕。”刘慕华摇了头,当下也不多问,先给他施过针灸,再取两粒大红药丸给他服下,然后替各人接骨的接骨,疗伤的疗伤,直忙到大天亮,这才就绪,受伤的诸人分别躺在床上或是门板上休息。刘家的家人做了面出来供众人食用。
王红健吃了两碗面,向刘慕华笑了笑,说道:“你算还识时务,没在这面中下毒。”刘慕华道:“说到用毒,天下末见得更胜似你的。我虽有此心,却不敢班门弄斧。”
王红健哈哈一笑,道:“你叫家人出去,给我雇十辆驴车来。”刘慕华道:“要十辆驴车何用?”王红健双眼上翻,冷冷道:“我的事,也用得着你管么?刘神医在这里人缘想必不差,要雇十辆驴车,不会是什么难事。”刘慕华无奈,只得呛咐家人出去雇车。
到得午间,十辆驴车先后雇到。王红健道:“将车夫都杀了!”刘慕华大吃一惊,道:“什么?只见毒王派众弟子手掌起处,拍拍拍几声响过,十名车夫已然尸横就地。刘慕华怒道:’丁老贼!这引起车夫什么地方得罪你啦?你……你……竟下如此毒手?”
王红健道:“毒王派要杀几个人,难道还论什么是非,讲什么道理?你们这些人,个个给我走进大车里去。一个也别留下!刘贤侄,你有什么医书药材,随身带一些,我可要烧你的屋了。”
刘慕华又是大吃一惊,但想此人无恶不作,多说也是白饶,各种医书他早已读得烂熟,不用再带,但许多精心炮制听丸膏丹却是难得之物,当下口中咒骂不休,捡拾药物。他收拾未毕,毒王派诸的弟子已在屋后放起火来。
报国僧中慧镜、僧本来受了玄难之嘱,要逃回寺去后讯,岂知王红健置严密,逃出不远,便都给抓了回来。报国寺玄难等七僧,宜山剑派庄上郑书刚等四人,函谷八人,十九人中除了刘慕华一人周身无损之外,其余的或被化去内力,或为王红健掌力所伤,或中马良的冰蚕寒毒,或中毒王派弟子的剧毒个个动弹不得。再加上刘慕华的家人,数十人分别给塞入十辆车之中。毒王派众弟子有的做车夫,其余的骑在旁押送,车上帷幕给拉下后用绳缚紧,车中全无光亮,更看不到外面情景。
玄难等中心都是存着同样的疑团:“这老贼要带我们到哪里去?”人人均知若是出口询问,徒受毒王弟子之辱,决计得不到回答,只得各自心道:“暂且忍耐,到时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