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竹早已哭湿了衫袖,这时更加泪如雨下,扑上前来,搂住了亚雪,道:“乘孩子,你……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虚空见到宋玄突然出现,大喜之下,快步而出,叫道:“大哥,别来可好?这可想煞小弟了。”
宋玄自和他结拜,虽然相聚时短,却是倾盖如故,肝胆相照,意气相投,当即上前握住他双手,说道:“兄弟,别来多事,一言难尽,差幸你我俱都安好。”
忽听得人丛中有人大叫:“姓宋的,你杀了我兄长,血仇未曾得报,今日和你拼了。”跟着又有人喝道:“这宋玄乃邀月胡虏,人人得而诛之,今日可再也不能容他活着走下天独山去。”但听得呼喝之声,响成一片,有的骂宋玄杀了他的儿子,有的骂他杀了父亲。
宋玄当日隐雾庄一战,杀伤着实不少。此时聚在天独山上的各路英雄中,不少人与死者或为亲人戚属,或为知交故友,虽对宋玄忌惮惧怕,但想到亲友血仇,忍不住向之叫骂。喝声一起,登时越来越响,众人眼见宋玄随行不过一十八骑,他与丐帮与报国派均有仇怨,而适才数掌将王红健击得连连退避,更为毒王派的大敌,动起手来,就算丐帮两不相助,各路英雄、报国僧侣,再加上毒王派门人,以数千人围攻宋玄一十九骑邀月人马,就算他真有通天的本领,那也决计难脱重围。声势一盛,各人胆气也便更加壮了。
群雄人多口杂,有些粗鲁之辈、急仇之人,不免口出污言,叫骂得甚是凶狠毒辣。数十人纷纷拔兵刃。舞刀击剑,便欲一拥而上,将宋玄乱刀分尸。
宋玄一十九骑快马奔驰的来到中原,只盼忽施突袭,将亚雪救归南京,绝未料到竟有这许多对头聚集在一起,他自幼便在中原江湖行走,与各路英雄不是素识,便是相互闻名,知道这些从大都是侠义之辈,所以与自己结怨,只是有人从中挑拨,出于误会,隐雾庄之战实非心中所愿,今日若再大战一场,多所杀伤,徒增内疚,自己纵能全身而退,携来的“燕云十八骑”不免伤亡惨重,心下盘算:“好在亚雪已经救出,交给了她父母,便心愿已了,我得急谋脱身,何必跟这些人多所纠缠?”转头向虚空道:“兄弟,此时局面恶劣,我兄弟难以多叙,你暂且退开,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他要虚空避在一旁,免得夺路下山之时,旁人出手误伤了他。
虚空眼见各路英雄数逾千人,人个要击杀义兄,不由得激起了侠义之心,大声道:“大哥,做兄弟的和你结义之时,说什么来?咱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大哥有难,兄弟焉能苟且偷生?”他以前每次奔逃出险,这时眼见情势凶险,胸口热血上涌,决意和宋玄同死,以全结义之情,这一次是说什么也不逃的了。
一众豪杰也都不识虚空是何许人,见他自称是宋玄的结义兄弟,决意与宋玄联手和众人对敌,这么一副文弱儒雅的模样,年轻又轻,自是谁也没将他放在心里,叫嚷得更加凶了。
宋玄道:“兄弟,你的好意,哥哥甚是感谢。他们想要杀我,却也没什么容易。你快退开,否则我要分手护你,反而不便迎敌。”虚空道:“你不用护我。他们和我无怨无仇,如何便来杀我?”宋玄脸露苦笑,心头感到一阵悲凉之意,心想:“倘若无怨无仇便不加害,世间种种怨仇,却又从何而生?”
岳正游低声向范骅、华赫艮、巴天石诸人道:“这位宋大侠于我有救命之恩,待会危急之际,咱们冲入人群,助他脱险。”范骅道:“是!”向拔刃相向的数千豪杰瞧了几眼,说道:“对方人多,不知主公有何妙策?”岳正淳摇摇头,说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尽力而为,以死相报。”渤海众士齐声道:“原当如此!”
这边宜山剑派诸人也在轻声商议。颜柯达自在无锡与宋玄对掌赛酒之后,对他极是倾倒,力主出手相助,颜陪东和申海广对宋玄也十分佩服,跃跃欲试的要上前助拳。杜国瑞却道:“众位兄长,咱们以兴复为第一要务,岂可为了宋玄一人而得罪天下英雄?”郑书刚道:“公子之言甚是,咱们该当如何?”
杜国瑞道:“收揽人心,以为己助。”突然间长啸而出,朗声说当:“宋兄,你是英雄人物,视我中原豪杰有如无物,区区宜山杜国瑞今日想领教阁下高招,在下死在宋兄掌下,也算是为中原豪杰尽了一分微力,虽死犹荣。”他这几句话其实是说给中原豪杰听的,这么一来,无论胜败,中原豪杰自将宜山剑派视作了生死之交。
群豪虽有一拼之心,却谁也不敢首先上前挑战。人人无知,虽然战到后来终于必能将他击死,但头上数十人却非死不可,这时忽见复容复上场,不由得大是欣慰,精神为之一振。“北宋玄、南幽刀”二人向来齐名,杜国瑞抢先出手,就算最后不敌,也已大杀对方凶焰,耗去他不少内力。霎时间喝采之声,响彻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