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月明风高,诗情画意,凉风习习的晚上,人都柔软到感性了。
他突然起身,在屋顶一角拿出个有些年份的长嘴壶,轻轻弹去灰尘,掀开盖子,就酒坛里的酒水倒在壶中。
他手中的长嘴壶更像一把细长的剑,月光凝聚尖嘴一点,璀璨耀眼。
瞳昔背手回头,长枪在月下划过优美的弧线,光点如珠子顺着动作划到长嘴顶尖,指着颜暖的方向,勾唇一笑,刹那妖艳无比,轻启朱唇,“女儿,看好了。”
一手握壶旋转,一手抵背,脚步不断轻移,手上壶嘴如长剑,支于长袖一点在空中旋转,细细长酒倾泻而出,熠熠生辉,倾洒一地。
顿时酒香四溢。
他握着壶柄,挥动嘴壶,恣意潇洒,动作行云流水,长嘴在空中染上柔和的光晕,那一点璀璨灵活滑动,像被点活染上灵气。
动作像在挽漂亮剑花,招式花哨且优雅,快时几乎连成一片,光晕在空中如纸上荡开的颜料,似乎伸手能触。须臾渐收速度,张弛有度,动作像是在全身各个角落倾泻而出,释放了所有的优雅和恣意。
浑身像是浸入一层如水的氤氲薄雾光晕中,紫衣如羽毛般在空中悄无声息飞旋,轻盈欲仙。
颜暖在这个夜里像是窥见瞳昔另一个截然相反的灵魂,优雅的,华丽的,诱惑的,妖冶的,跟所有漂亮的词汇沾上边的,简直颠覆了瞳昔一贯随意散漫的作风。
他在月下一人释放所有的孤独,磅礴出所有的艳惊,却滋生淡淡落寞。
在溜子想破败的屋顶上演一场绝伦的茶艺,格格不入,褪下伪装,宣泄出本该有的细腻雅致,然后归附原来的姿态融入这破败的烟花巷中,芸芸众生中最渺小的蝼蚁。
本不该如此。
所以如何不委屈,如何不孤独,如何不落寞。
只是当瞳昔透过层层晃动光晕,看到了颜暖,在一边安静的看着他,顿时如拨开云雾般清明,溺死水中猛然托起。
散了委屈,赶了孤独,驱了落寞。
月下独演茶艺,幸好不是他一人。
他勾唇绽放妖娆,靠近颜暖,背过身去,下腰,两人脑袋背对几乎相触,后仰如钩,铜壶置于胸前,长嘴顺喉、颈、下颏出枪,几乎就贴着的下巴。
“张嘴。”
颜暖配合的张开嘴,一股明亮水细若游丝,越过他面部,反身流进她嘴里。
那种姿态配合默契而亲昵顿时酒香肆意飘香……
曾经有一个人,教会了他所有的的优雅,又相继致使了他同等的不羁,从此,万劫不复。
瞳昔优雅圈起弧度收回长嘴壶,抵于后背,如同侠客收起最后一个剑花,下一刻却随意的将它往屋顶边缘一抛,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所有的雅气霎时敛起,悄无声息。
“别用那么死不瞑目的眼神看着我,随便玩的。”瞳昔大大咧咧的回身往颜暖身边一座,吊儿郎当的吹起口哨。
“你会这个当初还算命忽悠人?!”
“老子忽悠人天下第一嘛…”
晚风吹过,颜暖猛然想起什么,一手掐上瞳昔的脖子:“喂!你把我的酒都洒完了?!”
瞳昔一顿,桃花眼迷离,“我好像醉了…”
闭眼,挺尸。
醉了的人一般都不会说自己醉了,同理可得,装醉的才会说自己醉了。
颜暖咬牙切齿,握着瞳昔的衣领颤抖:“五年啊老大五年啊!!”
“嘿嘿嘿,没酒了,给我唱个歌吧…”瞳昔闭着眼睛酥软的斜撑在屋顶上。
颜暖想到今天他为自己所做的事情,顿时也没脾气了,只是酒后劲发作,脑袋也晕晕乎乎,于是扯开破铜烂铁的嗓子,唱起前生最爱哼的曲子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的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瞳昔掏了掏耳朵,“什么怪歌,应该是这样唱的两只兔子两只兔子,谈恋爱,谈恋爱,两只都是公的,两只都是公的,真变态,真变态…”
唱完以后就仰头大睡。
颜暖瞪大眼睛,气死个人,真醉了!脚蹬蹬蹬,丝毫无反应,手掐掐掐,依旧呈挺尸状态。
颜暖正想抓起手咬,算了,今天晚上留下的伤口太多,明天大概没好日子过。
起身,挠头,叹气,背起沉甸甸的大爷往梯子边缘走。
肩上约等于尸体状态的玩意儿,压的颜暖差点岔了气,幸好梯子是牢固的,也够牢固,小心翼翼的将他半拖半背往下走。
颜暖细汗冒出,唉声叹气腹诽
如果瞳昔小一点就好了…

如果瞳昔缺胳膊断腿就好了…

如果瞳昔是一块一块的就好了…
像他当初所说的那样,真的不介意把他一块一块搬回来。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