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昔还是走了,那晚的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白日颜暖看到瞳昔那张毫无异样的脸,突然怀疑那晚来的到底是不是瞳昔,难道真的是自己做了一场虚幻的梦。
梦醒了,醒不来的是她…
那天以后,陌香变得异常沉默,见到颜暖除了淡淡的疏离外,却也没有照过颜暖的麻烦。
在御花园常常能见到瞳昔和陌香的身影,渐渐的,颜暖习惯了。
除了白日墨墨不时找颜暖,大多时候,颜暖就是一个人独自发呆。
她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这日墨墨来找颜暖的时候,颜暖正独自一人在窗口发呆,墨墨悄悄的走到她身后,出其不意的拍了一下她肩膀,颜暖吓得一回头,看到墨墨那张得瑟的脸。
玩心大起,捏起他的脸,说:“要你什么用啊什么用!”
墨墨拍下颜暖的手,认真的看着颜暖说:我可有走很多事情的,我可有用了!“
颜暖轻咳一声,故作不屑的看墨墨一眼,突然眼睛一眼,围着墨墨转了一圈,惊讶的说:“诶我说…我怎么觉得长高了啊!”
墨墨骄傲的抬起脑袋,得色的说道;“才发现呀,告诉你,不出三个月我一定能长的比你还高…”
颜暖不想打击墨旦的自信心,故作坚定的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说:“嗯,你可以的!”
墨旦突然睁大眼睛,问道:“颜暖如果我长的比你还高,那你会不会喜欢我。”
颜暖翻了个白眼:“我说了呀,你现在我就很喜欢你了!”
“不是这样的…”墨墨摆了摆手,说:“我是说,像瞳昔那样的喜欢!”
颜暖顿时脸色沉下来,瞪了一眼墨墨,低头不语。
墨墨戳了戳颜暖,说:“哎,别这样嘛…”
颜转过身,声音闷闷的:“谁喜欢他了,傻子都不会喜欢他啊!”
墨墨点点头,在背后抱住她,说:“颜暖不喜欢瞳昔,颜暖喜欢的是墨墨,等等我长高了你还要喜欢我哦,嗯就这样说定了,颜暖,等等我,我可以的!”
颜暖在他背后扑哧一声笑出来。
拉着墨墨的手,出去了,出了大殿,才发现大殿里今天热闹非凡,往来宫女都是匆匆一揖,随后就走了。
“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大家都看起来匆匆忙忙的?”颜暖好奇的问道
墨墨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真想知道?”
颜暖奇怪的回视了他一眼:“干嘛搞的那么神秘?”
“三天后,陌香和瞳昔成婚。”
墨墨头撇向另一边,看似不经意的说出口,却在颜暖胸口重重一击,颜暖愣愣的说了一句:“三天后,成婚?”
墨墨握了握颜暖的手,颜暖回过神,勉强的冲墨墨一笑,却极为牵强。
“颜暖…我说了,你等等我,等我高了,也可以下像瞳昔娶我二姐那样娶你,我…”
颜暖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说:“墨墨,别说了,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颜暖几乎狼狈的落荒而逃、
成婚了,真的要成婚了…
三天后就要成婚了…
颜暖不知道一路撞了多少宫女,直到将自己撞到在地上,才呆呆的回过神,一抬头,看到陌香挽着瞳昔的手,看着颜暖冷笑。
颜暖狼狈的起身,冲他们点了点头,说:“对不起,我没看到有人,我…”
“怎么,妹妹对有妇之夫还投怀送抱,是故意的还不是故意的,妹妹心里最清楚吧…”
陌香阴阳怪气的说道,瞳昔平静的看着颜暖并没有说什么。
颜暖低下头,扯了扯唇角,正欲擦身而过,却被陌香一把拉过,盯着她侧脸,讽刺的说道:“这次可是大家都看到了,我可是没有伤你半分,妹妹不是又要找个地方自残无赖姐姐我吧,姐姐这条薄命可是经不起你再三无赖了啊!”
颜暖转过头,对上她讽刺的侧脸,一把甩开她,而她脚步一个不稳,向后踉跄了一步,身后是一片湖水,重重的跌入湖水,溅起一片水花。
周围往来的宫女大声惊叫起来,陌香在水里不断扑哧挣扎,瞳昔转身就跳入水中,向陌香游去,在水中捞起陌香,抱起她上岸。
陌香奄奄一息的靠在瞳昔的臂弯,瞳昔和颜暖擦身而过,水溅一身。
颜暖转身看着瞳昔抱着陌香离去的身影,笑了笑,背身离去。
周围不断有宫女在一边纷纷议论:“这个民间的郡主真是娇蛮,占着女帝对她的喜爱为非作歹。”
“就是,她撑死也不久一民间的郡主吗?之前地位还不如我们呢!”
“就是…”
颜暖面无表情的穿过这些纷纷议论的宫女,走带女帝的寝宫,看到女帝正在案台上处理政务,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女帝突然抬起头看到在门口的颜暖,笑眯眯的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进来。
颜暖进去后,来到她面前,盈盈一拜:“颜暖给帝母请安。”
女帝在案台上起身,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说:“私下我们不必多礼,颜暖这个时候找朕可是有什么事情呢?”
颜暖看着桌子上堆砌的奏折,忧郁了一下,说:“颜暖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帝母政务,还是稍稍再来吧…”
“不必,既然来了何必麻烦等下再来呢,都一样,什么事情,说吧。”
颜暖看着女帝精致的五官,突然低头跪下,头埋的低低的:“颜暖是有事要说,颜暖觉得女帝当初收颜暖做郡主是显不妥。”
女帝拉起颜暖,皱了皱眉头:“怎么了孩子?”
“颜暖本来就是一介平民,做郡主实在时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是配不上这位置,颜暖习惯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所有请女帝收回当初的旨意,颜暖…想回向城。”
头顶一片静默。良久女帝才慢慢的说道:“朕不准。”
颜暖猛的一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帝,只见她脸色一片阴冷,没了往日的和蔼。
“为什么…”
颜暖突然觉得很悲哀,突然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这就是作茧自缚吗,要她留在宫中看到瞳昔娶别人吗,她真的办不到…
“总之不准,在说,朕传出的圣旨难道有收回的道理吗?”
颜暖黯淡了眸子,低低的应了一声:“是,颜暖知道了。”
女帝拉起颜暖的手说:“孩子,是不是因为你陌香姐姐的婚事让你…”
“帝母多想了,颜暖只是觉得这宫中实在不适合颜暖呆而已…”
“…那你在宫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女帝看着颜暖,眼神那么悲悯。
颜暖只觉得嘲讽,不是要弥补当年所犯的错误吗,何必听她过去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帝母想听?”颜暖眼神清澈的看着女帝,女帝却将头微微撇向一边。
颜暖带着泄恨心理,不紧不慢的道来:“姚府上下所有人因为我这副长相,都不怎么待见我,不应该不是待见不待见我的问题,他们是没有一日不想我死,因为我一出生就有人预言‘妖颜惑众,福薄命浅。’所有人都希望我死,怕我的煞运会累及到他们,从五岁开始就想尽各种范式想将我在暗中杀死,姚府在向城是大户人家,怎么能随随便便弄死自家女儿,我曾经在黑屋子中呆过三天三夜,曾经‘不小心’的被人推到冰窖中,曾经一下床就被老鼠夹差点夹废了脚,曾经…”
“够了!”女帝突然喝止住,脸色煞白,身子微微颤抖。
颜暖看着一向不怒自威的女帝突然变成这幅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得,脆弱不堪。
她无动于衷。
曾经她就是这么过来的,她连听听都受不住,何况她是切身一一经历过。
“帝母似乎身体抱恙,那颜暖就不打扰了,先下去了。”颜暖对她盈盈一拜,表情很是淡漠,转身下去了。
好吧,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那就先这样吧
颜暖回到自己的大殿里,瞳昔正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她,颜暖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语气听不出情绪:“怎么,你是来替她打抱不平的,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手。”
瞳昔就这么看着他,紧紧抿着嘴巴,不言不语,最后开口:“颜暖,别这样,这样的i让我觉得很陌生。”
“这样的你何尝不让我觉得陌生?!”颜暖觉得自己有些歇斯底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气息:“瞳昔,你走吧,我就当作以前从来就不认识你,向城的一切我都会通通忘记,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我成全你…
颜暖转过身,望了望天空:“我不会在阻止你,更不会再打扰你,也不会在做任何伤害陌香的事情。”她声音些许哽咽,自嘲的笑了笑,转身走了,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瞳昔突然紧紧拽住她的手臂,一下子就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
颜暖使劲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每一次在她彻底放弃的时候,瞳昔凭什么又让她产生他是身不由己的错觉,甚至那种溺死之人抱住最后一根浮木的情绪,让她甚至产生了无边无际的心疼…
颜暖在他怀中终于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一边捶打他一边歇斯底里的喊着:“瞳昔,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已经成功的让我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妒妇,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甚至所做的一切都让我自己都觉得无比犯贱,如果你还想看我更狼狈,那你继续!你还想怎么样,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瞳昔一个劲儿的在她耳边嘀喃,却始终说不出除此以外的话,眉眼盛满忧伤悲痛,早已经没有在向城那放荡不羁的模样,声音也染上哽咽:“以后不会了,让我…最后抱抱你,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
颜暖使尽力气一把推开他,对他喊了一声:“滚!”
转身跑进自己的大殿中,哭了一个下午。
三天后,颜尊国,举国欢腾,第一郡主的婚事盛大豪华,群臣进宫庆祝,张灯结彩,到处一片喜庆的红色。
颜暖也盛装打扮,坐在女帝的身侧,麻木冷淡的看着瞳昔和一身喜庆的红衣,打扮艳丽的陌香在外面缓缓走进大殿。
从头到尾,颜暖都面无表情,实在做不到那么虚伪的祝福他们白头偕老。
他们繁复的礼仪结束后,颜暖来到女帝的大殿,这次她打算无论女帝态度如何强硬,都不愿意呆在皇宫中,出去,忘了一切,重新开始、
果然,女帝听到她打算出宫后,强势的拒绝了,颜暖在大殿外跪了一夜,第二日,女帝看到颜暖在门外单薄的身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这孩子性子果然跟她很像,决定的事情石头牛都拉不回,而多年来的亏欠,让她没有理由不在顺着她的意思,怜惜的看了她一眼,最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摆摆手妥协了。
女帝在向城置办了一座豪宅,颜暖出宫那天由人带着去,她站在宫殿门口,看着缓缓合上的宫门,恍然如梦。
终于,瞳昔,亲情,友情,将她阻隔在外面,从头截然一身,到尾,她安然离场。
这段回忆,终将要随着悠然和上的宫门而一起封尘。
颜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颜暖。
一年忘不了,那就用两年,两年忘不了,那就三年,就算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不起就不要忘,忘不掉又能怎样?!不痛不痒,日子照过,太阳依旧东升西落,什么都不会改变何必用一段伤神的回忆折磨自己呢。
突然豁然开朗,虽然回想起来依旧会疼会痛,但那又如何…
颜暖笑了笑,滞留伤感,费时费力去悲伤,那是留给吃饱了撑着有大把大把时间顾理顺这些情绪的人做的。
而自己,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能住,活的像个人,仅此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