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校徽的丁小丽两眼炯炯,认真地记着笔记。
阳光在这里好象不那么强烈,而是弥漫着一种古希腊式的散漫。
马奇喜欢站在学生中间讲课,他微微眯着眼睛:“历史与历史学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历史是无法改变的。历史学是天天在改。我们的教科书是历史学而不一定是历史。”
陈晨举手提问:“那我们还要不要相信这上边说的话呢?”
马奇回答得格外率真:“我是肯定不信的!”
“那我们学它还有什么意义呢?”陈晨疑惑。
“那我们不学它又有什么意义呢?”
师生俩个对视着,颇有雅典学风。
“对,我们不学它又有什么意义呢?”陈晨复述了一遍马奇的反问,表面上像是被老师问住了,实际上风驰电掣之间他已经攀到了觉悟的边缘。
马奇喜欢陈晨的敏锐,看他情不自禁地与戴眼镜的女生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思索的苦闷,便笑着走到陈晨面前,帮他实现就要实现的觉悟。他指了指手里的书本道:“不学它不仅没有意义,而且,不学它还不能毕业。所以,还是学它吧!但是,不要盲目地相信它,起码是不要全信。你是柳安老区人,在你们家乡流传的故事跟书上写的一样吗?我承认有许多的存在都独立于人们的认识,但认识的程度往往又就是我们认识到的存在程度,这怨谁呢?”
“那真理存在于存在,还是存在于认识呢?”陈晨问。
“真理既不在于存在本身,也不存在于眼前的认识。真理存在于存在之后,真理存在于认识之前!注意了,看存在而止于存在,读课文而坚信课文,哪里还有变幻莫测,无穷无尽的活的历史呢!”
“谢谢你,老师。”
戴眼镜的女生向觉悟者陈晨抛来一个如火的媚眼。
丁小丽在画室里临摹。
丁小丽在厨房兴高采烈地洗着锅碗瓢勺。
丁小丽在刘兰兰的辅导下在户外学摄影。
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春去冬来,半工半读,转眼又到了寒假。尽管丁小丽写了许多报平安的家信,母亲那里就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今年又该在哪过年呢?
饭厅里,又挂上了“祝同学门过个愉快的寒假”的横幅。
丁小丽在打扫,看见陈晨端着饭盆走来,已经不再局促回避,而是大大方方的打着招呼:“快放假了,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陈晨:“你也回家吗?我们可以一起走。”
丁小丽脸色暗然地摇摇头。
陈晨:“哦对了,你妈和那个何老六结婚了,你还不知道吧?趁着过年,还是回家看看吧。”
“我妈不让我回去,我就决不回去。”
陈晨似有同感:“是啊,那种落后封闭的地方,不回去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