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奇的兴致看来的确高涨:“你看不出来吗?我女儿她妈可是看得很清楚。她鄙视我满脑子的名利思想,为了爬上一个小位子,不惜整夜陪领导打麻将,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挺有思想和品位的男人,骨子里天生缺钙,永远成不了大事,做不了大人物,这就是她临走时给我下的定义。”
丁小丽无言地帮着捧饭菜上桌,倒上了酒。
马奇是边喝边诉说,肚子里的话还不少:“我想去看孩子,她怕我给孩子染上了鄙俗。后来我就干脆不去了。可,我这一不去却又惹恼我的爹妈。他们申斥我说,一个对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责任感的人,他们也无法当孩子来接受。现在你看见了吧,我是一个孤儿。”
马奇的酒喝得很猛,丁小丽也没有提醒他,时常还与他碰一下杯。
“我研究好专业是为了做官的。可我的专业越好,离做官的路似乎越远。我们系一个被学生从讲台上轰下来的家伙,因为实在不能讲课,就只得低着头到系里去做团委书记。奇迹发生了,一年以后,他竟当了系里的党总支书记。整个一个县处级干部!知道吗,就是县太爷!我呢,除了讲课还是讲课,面对着看不到边际的重复重复再重复,心都要烂了!连驴子拉磨都得加一个眼罩,不给我罩上眼罩,这磨我是拉不下去的!”
马奇已经喝得有点发狂。
“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对谁都没有意义!”
终于,马奇喝醉了,手一松,酒杯落在地上。
丁小丽放下酒杯,过来扶马奇上床。
大醉中,马奇拉着丁小丽不松手:“我是谁?我是马奇!马奇不要人拉!这么多年,谁拉过我?”
丁小丽故伎重演,拿过《红楼梦》来塞在马奇手中,起身静静地俯视着马奇。
马奇仍在醉中梦语:“小丽,是小丽吗?你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拉着我的!今天我也要拉回来!”
丁小丽胸口起伏着,突然泪水汹涌,扑到马奇身边,仍掉《红楼梦》,再次把自己的手塞到马奇手中,拉灭了电灯。
马奇醒来时发现丁小丽和已经和自己睡在了一起,而且是手拉着手睡的,睡得很香。他一阵惊奇,下床检查了门窗,才回来再次拥抱了丁小丽。
窗前映出晨光。
丁小丽在卫生间洗脸梳头。
马奇有些紧张地站在她身后,不知说什么好:“对不起——昨天晚上——我——”
丁小丽脸一红,突然拔腿就跑出门去。
“哎!”马奇来不及阻拦,想追又不敢。点了一支烟,越想越紧张。门外似乎有响动,马奇心口一阵狂跳,他悄悄开门,站在楼道里上下张望。
对门李教授的爱人出门来叫了一声:“马老师,早啊?新年好。”
马奇吃了一惊,香烟差点掉到了地上。
马奇盲目地寻找着,途中看见一对学生情侣并肩而行,马奇大步超过他们,两人发现
有人,立即分开。
马奇回头看了看,心生惆怅。
马奇发愣地望着摆满石膏像,空无一人的画室。
马奇站在门前终于等到了丁小丽:“整整一天,你跑哪去了?让我到处好找。”
丁小丽看了马奇一眼,默默地打开了房门。
马奇随后跟进,进门后,立即拉上窗帘,把犹豫不决的丁小丽拉到怀里,并慢慢地有意识地抱紧了丁小丽。
丁小丽趴在马奇肩上,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哽咽着:“马老师,我是你的人了”
马奇一惊,放开手,缓缓后退几步,望着泪眼婆娑的丁小丽,突然掉头逃走。
马奇做贼似的匆匆跑回家。
一个学校巡防人员突然拦住了去路:“谁?!”
马奇吓了一跳,直直地站住。
巡防人员走近,用手电筒照了照:“马老师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马奇机械地摇摇头。
马奇惊魂未定地回来,就在家门在望的时候,一抬眼,被自己的发现惊得手足无措。
楼门口正站着丁小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