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寒气并没有阻挡住热闹的婚宴,如意客栈中依然热闹喧天。
劝酒的人来来往往,如烘云托月般将灵鹫和十一郎紧紧围在了客栈中央,令二人应接不暇,无法分身。
城瑾和壁君在各自的喜娘搀扶下,分别回到了屋中。
烛光闪烁,烛花起舞。
城瑾望着舞动着的烛光,不禁又想起了尹凤:不知道此刻,尹姐姐身在何处?会不会想到小瑾呢?灵鹫说得对,如果小瑾和尹姐姐有缘,一定会再见面的。
城瑾想着想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尹凤伴着月光,心灰意懒地回到了客栈中。
门前挂着的灯笼摇曳在风中,烛光忽明忽暗,似乎显得甚为诡秘。
“哎,姑娘,你回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姑娘,赶快进屋暖和暖和。”看见了意兴阑珊的尹凤,醉眼朦胧的店伙计只觉眼前一亮,竟旁若无人的走上前扶住了尹风。
“小二哥,你这里可有酒?”尹凤只是悠悠地看着店伙计,似乎对他过份的举动没有丝毫怪责。
“有有有!姑娘,小店里什么酒都有。花雕,女儿红,竹叶青……样样俱全。不知道姑娘,喜欢喝什么?”
“无所谓!我现在只想喝酒。”
“好好好!姑娘,我这就给姑娘暖一壶!”尹凤的话似乎正中店伙计之下怀,他笑瞇瞇的去厨房取酒。
“好!”尹凤点点头落寞的坐了下来。
尹凤望着门外摇曳着的灯笼,喃喃自语道:“‘夫妻对拜,共饮和卺’!城瑾,你知道吗?尹凤真的很羡慕你,你有灵鹫可以同偕白首。尹凤呢?却什么都没有!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安排灵鹫出现在尹凤的面前?尹凤看到他,就会想起童战,想起童战,尹凤就会好心痛。老天爷,你到底还要和尹凤开玩笑开到几时?”
“酒来了!姑娘,等急了吧!”这时候店伙计提着几坛酒出现在尹凤面前。
“嗯?小二哥,你……?”尹凤猛见店伙计蹭着自己坐了下来,不禁惊问道。
“哎!姑娘,独自饮酒有何乐趣?况且我看姑娘心事重重,不如由我陪姑娘一饮解千愁,如何?”店伙计闪烁其辞。
“一饮解千愁?也好,小二哥,请!”尹凤说完,自顾自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眨眼之间,桌上的酒坛便所剩无几。
“哈哈!看不出姑娘也是此中高手,小的我着实佩服!”店伙计看着红晕罩上双颊的尹凤,笑嘻嘻地说道。
“是吗?”尹凤星眼迷离的抬起头看了看店伙计说道:“小二哥,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什么?哦,有啊有啊!”店伙计像打量货物一样将尹凤从头看到下。
“那她喜欢你吗?”
“这个嘛……嘿嘿!过后自然见分晓。”店伙计瞄着尹凤,色迷迷地说。
“为什么你们都会被爱?天雪被童战所爱,城瑾被灵鹫所爱,剑秋被爹所爱,为什么尹凤偏偏没有人来爱?为什么?”尹凤趴在桌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姑娘,姑娘,他们不喜欢,我可是喜欢的紧呢!”店伙计说着便拉住了尹凤的手说:“哎哟,姑娘,瞧瞧这小手,又细又滑,真让人……嘿嘿!”
“童战,为什么你不来找牙儿?难道,牙儿真的不值得你惦记吗?童战,牙儿好想好想你!童战,你答应过天雪要照顾牙儿的!童战,你不可以忘记的!童战,童战!”尹凤悲伤的自言自语着,甚至无心顾及危险的存在。
“姑娘,那个什么童战不想你,我却是想姑娘想得天昏地暗,神魂颠倒的!姑娘,我可以让你觉得温柔无比,飘飘若仙!姑娘!来吧!”店伙计说着便像饿狼一般扑向了尹风。
“啊?你……你要做什么?”尹凤被迎面而来的酒风震醒了一半,急忙朝旁边躲去。
“嘻嘻!姑娘,别推辞了,我等着你呢!”店伙计又压了上来。
“你!你!畜生!”尹凤的酒醒了,她愤而将身边的宝剑刺了出去。
幽冥剑挟着一股阴寒至极的冷风刺向了店伙计的面门。
一声惨叫,一片血污。
“哼!人渣!败类!真是死有余辜!”尹凤冷冷的踢了踢摊在地上已经断了气的店伙计,面容闪过一抹阴寒。
幽冥剑上的血迹越来越浓,慢慢的变成了一团黑气直升上了剑尖。紧接着,剑身上又浮现出一个“冥”,而先前的朦胧可见的“幽”字也逐渐变得清晰。
“幽冥,见血即现!果然不错!”尹凤恍恍惚惚的回到自己的屋里,坐在桌边擦拭着幽冥剑上的血迹,忽然轻笑着说道:“幽冥,谢谢你救了尹凤一命。”
一层黑雾涌进了尹凤的心湖,正如一丝乌云遮住了窗外皎洁的明月。
黎明破晓,东方启明。
熟睡中的灵鹫忽然被城瑾断断续续的喊叫声惊醒:“灵鹫,小瑾好冷!小瑾好冷!”
“小瑾,小瑾,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灵鹫轻摇着城瑾。
这时,城瑾颤抖的睁开了双眸,紧紧的抓住灵鹫,惊慌的看着他说道:“灵鹫,怎么会这样?是小瑾的病又复发了,对吗?灵鹫,小瑾,小瑾的心好痛!”
“小瑾,天就快亮了,你,你坚持一下。我,我这就去给你熬药。”灵鹫手忙脚乱的起身下床。
“灵鹫,你要去哪里找药?灵鹫,算了,小瑾横竖不过是死,你不要再为小瑾费神了!”城瑾拉住了灵鹫,凄苦地说道。
“小瑾,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我们还要结发齐眉,还要白头偕老,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我这里还有隐修留下来的药,小瑾,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灵鹫匆忙间,竟忘了好不容易才隐瞒起来的事实。
“隐修留下了药?灵鹫,你早知道小瑾的病会复发对不对?”
“小瑾,我……!”
“你是不想让小瑾伤心难过,你是想让小瑾振作起来,开开心心的生活。对吗?灵鹫,小瑾此生能够拥有你的爱,小瑾死而无憾了。”城瑾紧紧的靠在灵鹫的怀里,强颜欢笑。
“小瑾,坚持住,我先去熬药,然后再去请大夫。你一定没事!”灵鹫搂着城瑾,亲吻着她的脸颊,温柔而坚定的笑着说。
“灵鹫,天还没有亮,你去哪里找大夫呢?现在小瑾的心已经不那么痛了。灵鹫,就这样搂着小瑾,好不好?小瑾不在乎病痛,只在乎灵鹫!”
一时间,四目相对,彼此凝视,万千浓情竟数融化于眼里,心间。
一缕柔光透过窗棂射进了屋中。
“啊哈哈!二锅头,你不要坐在这里干等了,他们小两口哪里能这幺早就过来给你请安啊?”白杨的大嗓门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哎呀,我说白老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干等,我是因为习惯早起,又看大家昨晚都这幺辛苦,所以才去客栈打点打点,刚刚回来坐下喘口气,就被你这臭老头给撞上了!”二锅头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
“萧叔,白叔,你们在这里就好了!小瑾她……我去请大夫,麻烦你们帮我照顾她。”此时,屋里的灵鹫听见了二锅头和白杨的声音,急忙冲了出来,对二人说道。
“灵鹫,你说清楚,小瑾怎么了?”二锅头和白杨被灵鹫的话说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见灵鹫转身要走,白杨连忙拉住他问道。
“对不起,白叔,时间紧迫,灵鹫无法多作解释。只是小瑾现在……我必须马上去找大夫。萧叔,这里还有些药,麻烦你替我煎熬,灵鹫很快就回来。”灵鹫的语气中透着焦急,将一包草药交到二锅头手中,不待他们反应,便匆匆离去。
“这个灵鹫说话怎么含含糊糊的,这小瑾到底怎么了啊?”白杨纳闷的摇着头。
“废话!小瑾一定是生了病,灵鹫才这幺着急。白老头,你还不快去看看小瑾!如果小瑾有什么好歹,我看你怎么办?”
“啊?小瑾生了病?我这就去,我这就去!”白杨被二锅头点醒,慌慌张张的转身走了。
“哎呀,白老头,你没长眼睛啊?”白杨慌乱中正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绿柳。
“小瑾!绿老头,小瑾!”白杨头也不抬地叫着。
“白老头,小瑾怎么了?你快说啊!”绿柳揪住了白杨。
“绿老头,小瑾得了急病,你还不去看看她?”已经准备转身离开的二锅头站住说道。
“什么?小瑾她得了急病?怎么会?昨晚她还是好好的啊!”
“哎呀,绿老头,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灵鹫说出来,我和白老头才知道。这不,我马上要去给小瑾煎药!”二锅头扬起手中的药包说;“行了,绿老头,赶紧和白老头去看看小瑾吧!”
“哎,那灵鹫呢?灵鹫干什么去了?”绿柳冲着二锅头的背影喊道。
“灵鹫去找大夫了!绿老头,你说,小瑾怎么会得了急病呢?昨晚她还是幸福快乐的新娘子啊!”白杨拽着绿柳边走边说。
“唉!小瑾啊!嗯?不对,昨晚她那么美丽,那么恬静,没有一丝病症的征兆啊!怎么今天就……?莫非……?没有可能啊!”绿柳反复琢磨着。
“绿老头,莫非什么啊?”
“莫非,莫非,是她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嗯?绿老头,不可能啊!灵鹫和小瑾不是都说小瑾的毒已经被一个什么神医给解了吗?”
“小瑾,小瑾!”绿柳不再答话,一脚迈进了灵鹫和城瑾的新房。
此时城瑾正坐在桌前,望着镜中苍白无力的自己,潸然泪下。听见了绿柳的声音,她急忙擦去了腮边的泪水。
“哎呀,小瑾,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快让白叔看看。”白杨推开绿柳,着急的跑到城瑾的身边,左看看右瞅瞅。
“白老头,你真是蠢!你没有看见小瑾面色苍白,似乎虚脱一样吗?还问!”绿柳责怪着白杨,接着又心疼万分的看看城瑾问道:“小瑾,你,你感觉如何?灵鹫去找大夫,二锅头去熬药,你不要担心,一定会好的!”绿柳说不下去了。
“绿叔,白叔,小瑾不担心!小瑾只觉得好舍不得你们!”
“哎,小瑾,说这话干什么?你又不是要和咱们大家生离死别!”白杨急忙说道。
“白老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绿柳横了白杨一眼。
“白叔,绿叔,小瑾已经没事了!你们不必担心。”城瑾笑了笑,站起身,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晃了几晃,便又栽倒在了桌旁。
“小瑾,小瑾啊!”白杨,绿柳大叫着,七手八脚得把城瑾抬到了床上。
清晨的这一团忙乱和喊叫把开泰,四娘,十一郎和壁君都惊醒了,他们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城瑾和灵鹫的屋中,焦急的询问着城瑾的病况。
乱哄哄的场面可想而知。
不大一会,灵鹫便领着一位大夫匆匆的赶了回来。
“大夫!这孩子……!”
“大夫!哎呀,绿老头,你别挡着我啊!”
白杨和绿柳看到大夫,竟顾不得别的,七嘴八舌的向大夫告知城瑾的病情。
“对不起,灵鹫知道大家都很关心小瑾,但是小瑾现在昏迷不醒,请大家稍安勿躁!咱们还是请李大夫看看吧!”灵鹫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屋中的众人说道。
“对对对!咱们还是应该让大夫看看!”绿柳点着头。
“唔!这姑娘病得不轻啊!依老夫看,这位姑娘,应该是中了一种极其厉害的毒。不过,又似乎不像。”李大夫拈着胡子摇着头。
“哎呀,你这算什么诊断?小瑾她的确中过毒,但是已经被医治好了!”白杨忍不住插言道。
“白老头!你能不能不说话?”绿柳埋怨道。
“哦?果不其然?这位姑娘的确是中了毒?”李大夫询问着灵鹫。
“是的,老先生!我娘子的确曾经中了一种名唤‘紫苏连’的毒草的毒,但是前一段时间已经被抑制住了。”
“被抑制住?那就是说,并没有完全治好?”李大夫接着问。
“这……是的!”灵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伤痛。
“什么?灵鹫,你不是说小瑾完全好……唔!”白杨大叫起来,但是马上便被绿柳捂住了嘴。
“哦,原来如此!小伙子,这一段时间这位姑娘又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呢?”
“特别的事情?老先生,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种毒虽然能被抑制住,但是却无法完全解去毒性。只要遇到一些阴寒之气倾染,便会马上复苏。”
“阴寒之气?隐修也曾如此说过,但是这段时间小瑾一直在我身边,怎么会受到阴寒之气的侵袭?就算昨晚,我与小瑾共饮合卺酒,那也是暖过的呀。”灵鹫百思不得其解。
“嗯?小伙子,这位姑娘曾受过伤吗?”李大夫忽然抬起了城瑾的手腕问道。
“我娘子她……哦,是不小心被剑划伤过。”
“什么样的剑?”大夫追问。
“那柄剑非常锋利,似乎是上古的神兵利器。而且……而且剑气阴寒逼人。”
“什么?小瑾被剑所伤?还是利剑?是谁这幺胆大包天,敢伤我们家小瑾?灵鹫,你说啊!”这回连绿柳也忍不住大叫起来。
“白老头,绿老头,你们不要这样一惊一咋的,好不好?现在最重要的是能让城瑾苏醒过来,别的事就不要再计较了!”十一郎看出了灵鹫的为难和伤痛之情,急忙打断了两人的质问。
“小伙子,大致情况老夫已经知道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这位姑娘,是由于受到阴寒的剑气所袭,以至于导致你说的这种叫‘紫苏连’的毒草的毒性复发。但是这种毒,老夫却闻所未闻,所以委实不知道该如何下药。”李大夫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哎,我说,你这个大夫是怎么做的?竟然连该下什么药都不知道!分明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嘛!”白杨跳着脚骂道。
“白叔,别这样说!灵鹫遇见的那位神医也曾对小瑾的毒一筹莫展啊!”
“哦,大家都在啊!我说怎么看不见一个人影呢?小瑾,药已经熬好了,快喝了吧!嗯?小瑾!小瑾!唉!”此时,二锅头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却看见众人团团围住了昏迷不醒的城瑾,急忙放下手中的汤药,走到床边看了看灵鹫,又看了看床上的城瑾,深深的叹了口气。
“药?小伙子,可否把这药给老夫看看?”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大夫闻声抬起头,看了看灵鹫说道。
灵鹫端着药走到了大夫身边,说道:“老先生,这是一位神医开的药,他说,可以暂时压住我娘子体内的毒素。”
“啊!神了,神了!”李大夫低头看了看那汤药,又闻了闻,不禁暗叫厉害。
“什么神了?我说,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绿柳看着李大夫说。
“哦,老夫是说这方子开得神,这药配得神!老夫实在佩服!老夫是自愧不如啊!小伙子,我只能为这位姑娘开一些凝神安气的药,其他的请恕老夫实在无能为力啊!你还是给这位姑娘服下这药,待她苏醒后,再为她煎一些我所配之药,也能勉强维持一段时间。”
“勉强维持?哎,我说你这个大夫简直就是庸医!我告诉你,如果你治不好小瑾的病,我看,你这大夫也不需要再当了!”白杨又开了骂。
“算了,白叔,李大夫也已经尽了力,你不要再为难他了!”灵鹫劝道。
“是啊,白老头,算了吧!现在首先还是应该先把小瑾救醒啊!”二锅头附和着说。
“不错,我爹说得对,大家也不要太着急了。灵鹫,你在这里守护着城瑾,我随李大夫去取药。”十一郎看了看灵鹫安慰着大家。
“是啊,是啊,大家都回去吧!我看,小瑾这病还是需要静心调养啊!”二锅头点头说道。
于是,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决定留下壁君和灵鹫一起守护着城瑾,直到她完全苏醒。
灵鹫看到众人都已离开,这才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将隐修留下的药慢慢的喂到城瑾的嘴里,看着昏迷的她,哀伤地说:“小瑾,求求你,不要离开灵鹫,好不好?”
“灵鹫,别这样,小瑾一定会醒来的!”壁君安慰着灵鹫。
“是!小瑾一定会醒来的!老天不会这幺狠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灵鹫的视线却始终不曾离开过城瑾。
“啊!尹姐姐!尹姐姐!”忽然,城瑾的惊叫声响起。接着便慢慢的苏醒了过来。
“小瑾!小瑾!”灵鹫抓紧了城瑾的手。
“谢天谢地!小瑾,你终于醒了!”壁君惊喜交加的看着城瑾,泪水涌出了眼眶。
“灵鹫,嫂子,小瑾刚才做了个梦,我梦见,梦见……!”
“小瑾,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尹姐姐被坏人欺负!”
“小瑾,不会的!尹姑娘聪明机智,不会受坏人的欺负的!你别多想了!”灵鹫心疼地看着城瑾说道。
“尹姑娘?这个尹姑娘到底是何许人?值得小瑾如此担忧,连自己的病都顾不得?壁君到是很想见识见识呢!”壁君想着,转身悄悄地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