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敛晴空,冰轮乍涌。好一个月灿星河之夜。
灯火辉煌处,众位长老往复徘徊,祈祷着上苍,祈祷着神灵。
本应该热热闹闹举行的篝火大会也因为地狱巖巖浆的喷发,族长童战的昏迷而停了下来。
“不!天雪!让我守着你!让我守着你!”听着昏迷中的童战痛彻心扉的呼唤,童博急得拽住隐修,使劲摇晃着喊道:“隐修!你到底给童战吃了什么药?他为什么还不醒?”“哎哟哟!小祖宗,你是不是要把隐修晃散了你才开心啊!”
此时,闻讯赶来相助的尹仲看了看童战,拍着童博安慰道:“童博,你别担心!童战一定能够醒过来!”
“就是!童博,你这小子不是在怀疑隐修的能力吧!”隐修不满地说道。
“天雪!”隐修的话音刚落,只听见童战又一声呼唤,然后便自昏迷中醒转过来。
“童战!童战!你怎么样?”童博甩开隐修直奔向了床边。
“天雪呢?大哥,天雪呢?”童战拉住童博问道。
“童战,你好好休养吧!天雪的……很好。你放心!”看着童博不知如何回答的样子,隐修连忙说道。
“地狱巖!地狱巖现在又怎么样?”童战又问。
“童战,你就放心吧!现在地狱巖已经没事了!”尹仲忙回答。
“尹仲?你怎么在这里?月牙,月牙,她有消息了,是吗?”童战情急之下,翻身下床,竟又牵动了伤口。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童战,月牙还没有消息。傻大个是因为知道了地狱巖巖浆喷发的事情,所以才赶过来帮咱们的。”童博看着童战说道。
“哦,是这样!”童战失望地看了看尹仲说道:“尹仲,你一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这次为了水月洞天的事,让你辛苦了!”
“童战,你不计前嫌,让尹仲又重新回到水月洞天,尹仲内心万分感激!如今我可以为水月洞天尽一丝微薄绵力,这应该说是尹仲的福分!哪里又担得起‘辛苦’二字”啊?”尹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内疚和自责,又看了看童战说:“只是凤儿这丫头太任性了,还让你和童心,童博为她操心,真是不好意思!”
“童心?尹仲,你什么时候见过童心?”童战猛然想起一直不见踪影的童心,急忙问道。
“今天啊!哦,就是加冠庆典结束之后。童心来找过我,向我问起凤儿临走前做过哪些事情……尹仲顿了顿,看看神色凝重的童战道:“童战,难道不是你安排童心去找凤儿的吗?”
“哈哈!是啊,是啊!尹仲,当然是童战让童心去找月牙姑娘的啦!月牙姑娘善良,体贴又温柔,童战怎么会不担心呢?”隐修看着童战,哈哈大笑。
“童战,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等凤儿回来,我一定让她给你赔罪。”尹仲再一次说道。
“对不起,尹仲,是我伤害了月牙,我不应该那样对她的!”童战心中同样一片内疚。
“哈哈!隐修好像要准备喝喜……!”隐修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乐不可支。
“隐修!你说什么?”童战自然明白隐修的心思,只是隐修又如何能明白童战的心思?
“大哥,大嫂怎么样?没受伤吧!”童战转向童博问道。
“哦,没有。童战,你知道吗?豆豆真了不起!是她把天雪带回来的!”童博掩饰不住对妻子的崇拜爱怜之情,兴奋得对童战说。
“大哥,你娶了一位勇敢,坚强的好女子!”童战拍拍童博说道。
“嗯,是啊!”童博点点头。
“童大哥!隐修!天雪……天雪……!”正在这时,豆豆破门而入,打断了几个人的话语。
“大嫂!天雪怎么了?天雪怎么了?”童战急忙拉住豆豆问道。
“童战,天雪她……!”豆豆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童战一个箭步早已冲出了门外,甚至连又开始迸裂的伤口也无暇顾及。
“豆豆,天雪怎么了?”童博扶住妻子问道。
“童大哥,隐修!天雪,天雪她的身子好像暖暖的!而且,而且脸上的伤痕好像也,好像也淡了!”
“什么?”
“什么?”
几个人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的看着豆豆。
“隐修!怎么样?族长醒过来了吗?众位长老都很着急啊!嗯?族长呢?族长哪里去了?”这时候,天行长老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床和目瞪口呆的众人,连连喊道。
“天行,别叫了!童战已经苏醒了,不过又离开了!”隐修无奈的耸耸肩说道。
“族长又离开了?隐修,你这个妙手神医怎么当的?族长受伤如此严重,你怎么能让族长离开呢?如果族长有任何意外,我看你怎么向族人们交待?”天行长老一边埋怨一边追了出去。
“哎呀,我说天行,凭我隐修数十年的修为,童战是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不过……我看你现在最好不要去打扰他。”隐修拽住天行长老说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总之,你就不要担心啦!安安稳稳的回长老会等着吧!”
“是啊,天行长老,你就不要着急了。对了,隐修,天雪怎么会出现那种情况呢?难道是?”童博看了看隐修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隐修摇摇头。
“希望老天保佑!天雪……!”豆豆和掌祈祷着。
“天雪,天雪!不要再睡了,好不好?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们的新房。天雪,你知道吗?每天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和你说话,对你笑,对你伤心。天雪,此刻你是否听得到我的心?是否能感觉得到我对你永世不变的爱?天雪,我多么希望你能听见,能感觉到!天雪,天雪,求求你,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再看看你的笑容!好吗?天雪!”童战守在已经空了一年的新婚洞房中,望着床上的天雪,抚mo着她脸上那已经淡如轻烟的伤痕,轻轻地,深深地诉说着。
是什么滴落?凉凉的。是窗外飘来的雨?或是离人心上的泪?
童战怔怔的看着那一颗顺着天雪脸颊缓缓落下的冰凉的液体,恍若身在梦中,甚至不敢轻易去碰触。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童战方从怔神中醒过来。他小心翼翼的用颤抖着的手去触摸,去感觉天雪沉睡的脸庞。
湿湿的,略带着咸。
原来,原来真的是眼泪。是真真切切从天雪双眸中滚落的泪滴。
“隐修!隐修!”童战发了疯似的跌跌撞撞的从新房中跑出来,大声喊着隐修。
“隐修,是童战!我们快去看看!”童博拉起豆豆的手跑了出去。
“唉!隐修就是劳碌命啊!来啦,来啦!”隐修颠颠的跟在童博和豆豆的身后摇着头叹着气。
飞奔而来的童战看到了隐修几个人,便再也忍不住,欣喜若狂,语无伦次地冲着众人喊道:“天雪!眼泪!眼泪!”
“眼泪?什么眼泪?童战,你在说什么呢?”隐修伸手摸了摸童战的额头。
“是天雪!天雪,天雪她有眼泪了!”童战的稳重,内敛,使命,责任在这一刻尽数溶解殆尽,只有阵阵热浪澎湃激荡在他的心中。
“什么什么?童战,你再说一遍!”隐修不可置信的奇怪的看着童战。
“童战,你是说,天雪,天雪她又活……醒了吗?”豆豆惊喜连连的问道。
“我不知道!但的确是泪滴从她眼眸中滴落啊!”
“阿弥陀佛!佛菩萨保佑!天雪终于醒了!”随后而来的尹仲望空而拜。
“哎呀,我说你们大家都先不要激动,还是待隐修仔细看过再做定论!”隐修的话仿佛一泼凉水当头向众人浇下。
“隐修!”童战大吼。
“好好好!就算隐修没说!”隐修缩了缩脖子,一脚迈进了屋里。
“奇怪奇怪!真是太奇怪了!”隐修摸着天雪的脉搏,大呼奇怪。
“隐修,到底怎么样?你快说啊!”童战使劲摇晃着隐修,竟仿佛是多年前那个有些冲动的童战又回到了大家面前。
“哎哟哟!童战,你要隐修的老命啊!快松开!你不想尹天雪……!”隐修大喊道。
听到隐修这句话,童战果然安静了下来。
“唉!真不知道隐修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隐修抚mo着胸口埋怨道。
“哎呀,隐修!你别罗嗦了,快看看天雪到底怎么样了啊!”久未开腔的童博催促着。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隐修又重复了一遍,接着又说:“尹天雪体内竟然还有一股微弱的气息存在,但是却积聚在她任督二脉之间。”
“什么?隐修,你是说……你是说,天雪她,天雪她还有希望,是不是?是不是?”刚刚安静下来的童战此时又按捺不住激荡的情绪紧紧地抓住了隐修。
“隐修,为什么会这样?当初,幽冥剑的确是刺,刺中了天雪啊!”尹仲同样心情激越。
“这?隐修可就真想不出来了!”隐修摇摇头。
“对了,地狱巖!地狱巖!童战,一定是地狱巖的巖浆将天雪体内的气息冲撞了出来!”童博敛着眉思索了好久才看看童战,惊喜地说。
“嗯!童博这次算是说对了!童战,依隐修看,也一定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什么算是?童大哥就是说对了嘛!”豆豆在旁反驳道。
“我不管什么原因!我只要知道天雪是不是,天雪是不是还能够再回到我的身边!隐修,你快说啊!”童战大吼。
“是!是!是!”隐修慌忙喊道,接着又看了看童战,嘟囔着说:“童战,我看你是疯了!”
“隐修!”童博看了看隐修又看了看童战,摇着头。
“是!我是疯了!我是疯了!天啊!天雪,天雪!”童战仰天长啸,泪水却向奔腾的河水汹涌而出。
童博,豆豆的眼眶中也同样湿润了。他们手拉着手悄悄的退了出去。
“童大哥!童大哥!”刚走出门口的豆豆再也忍不住,猛地扑在童博怀里痛哭起来:“童大哥!上苍还是眷顾有情人的,对不对?童大哥,我好高兴!童大哥,童大哥!”
“是!豆豆!我们的祈求苦盼,童战天雪的生死相许,上苍看得清清楚楚。也因为我们早已融入到彼此的心中,永远分割不开,所以上苍会如此动容。我想他是不会让有情人生离死别,天各一方的!”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小姑娘,你可还记得隐修?”隐修默默的回身走开。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尹仲喃喃自语:“剑秋啊,剑秋,我如何才能补偿今生欠你的情!”接着他再一次看了看已经紧紧搂住了天雪的童战,黯然泪下:“凤儿,凤儿!”
一样的风,一样的夜,一样的云,一样的月。
痴情,心痛,爱怜,悲苦可否也一样?
尹凤看着街上挂起的一排排光彩夺目,玄幻若梦的花灯,听着一对对相亲相爱,紧紧依偎的有情人呢喃私语,心中涌起阵阵悲浪。
“姑娘,姑娘!看你气色晦暗,心绪不宁,可否让老朽算上一卦?”街边一个问凶卜吉的算卦老者拦住了茫茫然的尹凤。
“嗯?算卦?”尹凤看了卦摊一眼。
“对啊!姑娘,我这卦上乘天,下仰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看姑娘天庭隐晦,气色不顺,五行不稳。姑娘最近定是遇过什么不平常的事情吧!”卜卦者看着尹凤说道。
“你知道?”尹凤心中一动。
“嘿嘿!瞧姑娘说的。这世上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哦?是吗?那你说说我最近遇上了什么事情?”
“唔……”算卦老者上下打量着尹凤,做思索状说道:“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嘿嘿!原本姑娘在家中很快乐,但是因为一些小事情和家人发生了矛盾,所以姑娘才出来散心。对不对,姑娘?”
“什么?这个你也知道?”
“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是!我本来可以开开心心,但是……!”尹凤沉默了。
“嘿嘿!姑娘,老朽还知道你是因为和爱人吵了嘴,才从家中出来的!”
“你!”尹凤惊异的看着算卦者。
“姑娘,这回你总该相信了吧!”
尹凤无语的点点头。
“唔!看姑娘这幺信任老朽,那老朽就再为姑娘测一个字,也好让姑娘安安心心过好这个上元节。姑娘,说个字吧!”
“说字?”
“对啊,姑娘想说什么字就说什么字。”
“战!”尹凤脱口而出。
“战?好,姑娘,就是这个战字。姑娘,老朽已经算出来了!”
“真的?”
“唔!姑娘,你和爱人吵嘴,起因是为了一个人,对不对?”
“一个人?是!”此时,尹凤已经对算卦者说的话深信不疑。
“这个‘战’字是左‘占’右‘戈’,分明说出,在爱人的心目中,姑娘的位置被他人取代!”
“那‘戈’又代表什么?”尹凤迫不及待的问道。
“姑娘想不想和爱人和好如初?”算卦者不答反问道。
“你有办法?”
“嘿嘿!当然!姑娘,‘戈’字正是要告诉姑娘与爱人和好的方法!”
“怎么说?”
“这个嘛!姑娘,‘戈’字自古以来便有作战的意思啊!”
“作战?”
“对!这就是说,姑娘应该先下手为强!俗话说的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姑娘,你应该占住先机,将爱人夺回来啊!”
“夺回来?怎么夺?”尹凤喃喃自语。
“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姑娘,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啊!”
“看我自己?”尹凤看了看算卦者,苦笑着说道:“你见过和死人争抢的事情吗?”
“死人?”
“对!已经死去一年的人!”尹凤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幽幽地说:“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占住先机?现在天好像在和我开玩笑,人好像也在和我开玩笑,我又能拿什么占住先机?你说啊!”尹凤仿佛受了控制一般,大喊了起来。
“喂,姑娘!你没事吧!”算卦者惊异的看了看尹凤。
“哦,对不起!我,我没事!”尹凤回答着。
灯笼斑驳明暗的影子照在尹凤脸上,竟使她的脸色看起来凭添了几分阴郁。
“哎,姑娘!此言差矣!你想想这人都已经死了,那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这样,你不也是占住先机了吗?姑娘,不要灰心,我就不相信这活人还争不过一个死人?”
“可是,他的心中只有她啊!”
“那也要争!姑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姑娘,如果你还想拥有他,那就更应该除掉他心中的影子!”
“是吗?我应该这样吗?可是他和她都是我最爱的人啊!不,尹凤,她已经死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除掉!我应该这样的!”尹凤悠悠的站起身。
“哎!姑娘!一两银子!”算卦者拉住了尹凤。
“给你!”尹凤丢下银两走了。
“哎!没想到今天手气这幺顺,三言两语便骗来了一两银子!嘿嘿!要再碰上几位这样的主儿,我不就要发大财了!”算卦者望着尹凤的背影偷偷窃笑。
“对!尹凤,你要勇敢,坚强一些!他是你的!一年前他就应该是你的!”尹凤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身边那些沉醉在爱河中的有情人,坚定地对自己说。
“哎哟!”尹凤意兴阑珊的走着,冷不防撞到了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小瑾,你没事吧!”
“灵鹫?小瑾?”尹凤大吃一惊,急忙想低头与他们擦身而过,却被一个温暖的声音拦住:“尹姑娘,真的是你吗?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你知道吗?小瑾和我都很惦念尹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