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澄澄江月明,江上何人抽玉筝?
隔江和泪听,满江长叹声。
一阵细细的古筝鸣音淡淡地消失在一艘江中小舟上,一声长叹,一名年近弱冠的白衣文衫青年男子立在船头,看着漆黑的江面上倒映出的一轮明月,只看他风姿俊秀,面皮白净,一双狭长凤目,更比女子还要漂亮几分,他的身后站着一名穿红色春衫面貌姣好的女子,这女子头梳双髻,看来有二八年纪,她开口道:“三少爷,你听灵书姐姐弹的真好,听的我都有些想家了。”白衣公子点头道:“是啊,离家快一年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们都还好么?”这时船里传出一柔声:“三少爷,咱们这回给别人家带信,去替别人尽孝,不如事了我们就回川吧。”
那红衫女子就娇笑道:“灵书姐姐想家是假,一定是想朗少爷了!”就听的那女子笑骂一声。”凝霜,你这小蹄子又再胡乱嚼舌,明明自己喜欢跟着三少爷,偏拉上我作甚?“说话间一名身穿藕荷色裙衫的女子走了出来。她面如皎月,目如春水,长的很是标致。凝霜一听脸就变得绯红,偷眼看着前面的白衣青年。那青年听到两位女子的对话,嘴角就微微翘起,面部线条更加的柔和,他也想念他的父母亲人,还有他的好兄弟们。他不是别人,正是三贤庄的三少爷,陈喻孝别字雪情,他去年从川中出发,进京赶考,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逍遥,到了京城也是四处结交好友,他身家丰厚自然得了不小的名头。结果揭榜之日高中二甲进士第五,很是风光了一阵,因为主考官是当今文渊阁大学士徐阶,陈喻孝去谢座师时竟然被徐阁老看中,收了弟子,这下陈喻孝之名立刻传遍京城,大家都知道有徐阶的看重,他未来仕途会一片光明。
但是陈雪情却是知道徐阁老收他为徒并不是看中了他的文采,说实话当陈阁老看到他的时候,表现很是奇怪,只是草草问了几句就端了茶,他本以为自己在座师面前是没有留下什么好映像,只好讪讪的告辞,
没有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座师的帖子,结果这回座师对他很是热情,并且提出要收他为弟子,当时惊陈雪情差点没有坐稳。更使他奇怪的是,自己金殿面圣之后,阁老并不支持雪情出仕,而是说四月二十八是他母亲寿辰,他没有时间去拜寿,托雪情去替他尽孝。
雪情是一头雾水的接了这个差事,阁老要求他早日赶到,可他却是没有当回事,他作为三贤庄的三少爷,从小锦衣玉食,除了读书,他最爱的是仗剑江湖,这回进京赶考只是为了应付他的父亲,因为他父亲当年没有中举一直耿耿于怀,为了雪情能够完成他的心愿,
对雪情从小就要求极为严格,雪情自年后就出了京,一路寻幽访胜,慢慢悠悠的朝苏州走。在扬州风月之地流连到四月十五,这才被灵书凝霜催促的寻了条小船去苏州。
这时又从船尾走来一短打扮的中年汉子,面容黝黑,上前开口道:“公子,一看您就是雅人,做的好诗,小的还藏有两坛自酿米酒,可为公子助兴?”雪情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早就嗅到你船中有好酒,还在奇怪你即为醉乡常客,为何还如此吝啬,不取酒待客。”船夫一笑道:“管他世间事,我自独一醉,我们都是好酒之人,自然要给公子尝尝。”说完他从舱里搬出个小铜火炉来,加炭起火准备烫酒,取出一坛酒拍开酒封就有醇香扑鼻,又招呼他婆娘给弄些下酒菜。雪情笑道:“老哥,昨日我等上船,这好酒为何今日才取出?”
那船夫笑道:”我这半辈子走船,都是载客来往这运河之上,见惯了所谓的风流才子,说实话我还看不上那些人的假装斯文。倒是公子这两天下来,人品风骨让我很是佩服,倒是配得喝我自酿好酒。“雪情呵呵一笑道:”看不出老哥还是个妙人,让我尝尝你的好酒!“两人共饮一杯后,雪情吐出一口酒气道:”果然好酒!
“船夫道:”看公子身配长剑,不光是文采好,还舞的一手好剑吧!“雪情点头:‘闲时会耍两下。”
船夫道:‘这就错不了,我就说从公子身上闻不出酸味来,倒是觉得像是那些江湖豪客,那么的豪爽耿直。“雪情笑笑道:‘老哥经常搭载江湖客么?”船夫黯然摇头“出门经营的人多些,现在日子不好过……”
雪情默然,举杯跟船夫示意。这时从后方上来一艘快船,划破水面快的像离弦之箭,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雪情看的分明,这船头站着一名女子,她个子高挑,身姿绰约,身穿月白色裙衫,玄色丝绢把一头青丝包裹,腰间也系着一柄宝剑,这船速太快,眨眼之间就赶超过了雪情的小舟,在这惊鸿一瞥间,雪情看到了一张美妙的侧脸,只见那女子肤胜雪,瑶鼻直挺,黛眉微蹙,在看那身子曲线优美,说不出的一种韵味。雪情呆住,以他的眼力当然知道这个女子不是常人,从她外露的气势上都可以分辨出这个女子是个江湖高手,他出门一年了,也在路上遇见过一些所谓的江湖儿女,但是都不入他的眼,没有想到今天却遇到了一个。
快船船尾处有四名汉子,正在奋力的摇桨,这四月夜里江上江风吹过,人是有阵阵凉意的,但是这几人却是满头大汗头冒热气,有什么事赶的这么急?雪情暗道。那船夫却看着快船一愣道:“发生什么事了,这太仓堡的船像被鬼追似的赶的这么急?”雪情一愣道:“你识的他们?”船夫道:‘那快船上有太仓堡标记。”雪情点头道:“看来老哥很有见识。”船夫一笑道:“公子见笑了,我那有什么见识,只是这走运河水道的人没有不认识太仓堡标记的人。”雪情心里一动道:“难道他们很有名么?‘
船夫点头,给雪情讲了他所知道的。太仓堡其实是当年大势所成就的,自太祖皇帝登基以来,一直是北边人少地荒,而南方则人稠粮多,北边的边军守镇的军粮都要从南方运抵。自那时起南方的税粮都是通过水运集中到运河口,在那里建了粮仓,因为南方粮食都朝那里运,仓大而多,所以大家都叫太仓,那时运粮北上是大事,有大部分走海运,一部分走运河,分为水路两运,那两路运粮之人由官家征调,路上也要有人管理这些民夫,管家的人那里受得这奔波劳累之苦,自然要人来帮他们运,这些人慢慢就结成团伙成为一帮,在太仓结寨为堡自成一体。后来朝廷海禁,一片木头也不能下海,太仓的粮就运送不急,朝廷于是一路修建常盈仓,太仓的重要性就大大降低,这太仓堡的人也只好自谋生路,他们都是刀头舔血的狠人,果然就让他们把持了苏杭一带运河漕运,这里往来的水上船只都要拜他们的码头,不然就会有小混混来生事。不过船夫倒是不恨他们,因为要是没有他们管理河道,以现在的民生,水面上非出现不少的水匪,船夫们出了事,只要给太仓堡交了钱,太仓堡做事比官府还要利索几分,所以这和上人对太仓堡的人评价还是不错的。雪情听的暗暗点头,看来这太仓堡还算的上是白道上的朋友。
话刚说完,就见后面又有一条船快速追来,船夫道了声奇怪,就见那后面船飞速赶来,见那船上有十几人,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一个个打着赤膊奋力摇橹,那船头也站着一名青年,身材中等,皮肤白净,下颌三绺短须,身穿蓝色武士服,脚下打着倒赶千层浪的裹腿,足蹬牛皮靴子,头带青色布帽,鬓插一只英雄球,腰挂一把长剑,雪情看到这人打扮呆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人的打扮这样的特殊,估计就是一般人看过也要很久才能忘记。那人也看了雪情一眼,两人眼神一触,立刻就有感应,那人面色一凝,对着雪情的脸看了仔细,然后一脸疑惑的超了前去。而雪情也是一禀,这个人眼神锐利,神态逼人看来就是个不好相与的狠角色。周朗看着那船远去,心道:“这是何人?为何也赶的这样急?”
那船夫看了一眼那船,也奇的叫了一声道:”奇怪了,这船上的标志好像我在那里见过。“他抱着头想了一会道:”噢,在扬州见过,好像听说是什么飞鹰堂,也是江湖帮会,惹不起的一帮人。“刚才过去的太仓堡的船是那么急,那船上女子不但是貌美如仙而且也是神华内敛的内家高手,而刚才过去的那个青年男子更是一名高手,刚才那一眼中他就感觉到那人的功力可能还要高过自己一线,这个年纪就有这么厉害,那他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雪情这一刻突然后悔起来,要不是他练功之后只能去读书,大师父给周朗他们讲江湖趣闻的时候他是听不到的,他一定就能知道今晚这两人是谁。其实他最爱的还是闯荡江湖,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