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殿中,昭仪秀林正对着一对玉镯发愣。那对玉镯乃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而制,柔白如脂,镯子之上暗刻的牡丹图案更加显露出那玉镯乃是极不俗的上乘之物。
近些时日之中,送入熙和殿的赏赐越来越多,但皇上凌华前来熙和殿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分明是煦风和畅,为何到头来却是冷若冰霜。
窗外的月光,一分一分消弭在秀林的眼眸之中。只觉再难以抵挡心中的孤寂与恐惧,来不及披衣,秀林快步奔出熙和殿中。
此时此刻,宣正殿中的皇上凌华满面寒霜。
极是厌恶的瞥了瞥龙书案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凌华恼怒的一把抓起面前的竹简重重掷出。大殿之中,一盏琉璃雕花灯应声而碎。
面对一地狼藉的碎片,殿中宫人只是瑟瑟跪在一旁,谁也不敢上前收拾。侍从冉明轻咳了一声,那些宫人们才如获大赦一般,匆匆退出宣正殿。
“大渤海国地处荒凉之地,皇上还是不要过于心烦,以免伤了龙体!”冉明一面小心收拾着地上的碎片,一面轻轻开口。
“哼!自从当年先皇派御史江潮出使大渤海国,他们虽表面顺从,实则却始终在暗潮涌动。朕虽多番派出深通礼仪、文字的使者一而再的前往大渤海国。可恨那国主却依旧用他们大渤海国的文字书写奏章。难道那国主以为朕乃是不识得字!”说到此处,极是愤怒的凌华又是重重一拳打在龙书案上。
冉明低头望着那地上的竹简奏章,大渤海国的文字不同于羽陵国的文字。他们会在每个字的周围添加许多不必要的修饰笔画,放眼望去那些字就好像一只只蜷缩成一团的刺猬甚是刺目。
“冉明你看!”皇上凌华三两步走到冉明的面前,伸出有好几处刻伤的右手在冉明的面前晃了晃。
“他们以为朕会不识得那些字!朕不止识得,朕还会同样以大渤海国的文字批驳那奏章!”
凌华虽是刚毅不想示弱,但在侍从冉明的眼中,面前的皇上却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禀皇上,秀昭仪已在殿外候了多时了。”
凌华未发一言,紧蹙着双眉冰冷走出宣正殿中。
“臣妾参见皇上。”
“你怎在这里?”
昭仪秀林恭恭敬敬的跪在凌华面前,虽是心痛如绞,但那一双眸色却亦如清水一般的平静。
“秀林多日不见皇上,只是想着远远的看看皇上,现下秀林已然见到皇上,秀林甘愿受任何责罚。”
微微冷风袭过,仿是有一颗石子也随即而落,令皇上凌华的心弦难以平静。
她,本应无忧无虑的生在清秀江南之中,却因自己而囵圄在这冰冷深宫之中,到底乃是自己对不住她!
低声叹气,凌华俯身将跪在自己面前的秀林轻轻抱入怀中。
或许此生之中,我与你走过的这一程唯有无奈与悲哀。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青,抬头仰望了一眼清冷的月色,凌华的目光变得愈发的沉重深邃起来。
七日之后,正乃是一年一度的春闱狩猎之日。按规矩皇上凌华需亲自前往,手握重兵的楚天雄亦是跟随左右。
“皇上,臣听闻皇上您前几日中曾降下圣旨,命王爷凌毅一同前往春闱狩猎。可那毅王爷却以自己身子不适为由拒了您的旨意,臣觉得此乃是大不敬之举,望皇上严惩不怠,以儆效尤!”
“舅舅多虑了,想来这毅王爷数年来一直生活在边塞之中,此番回到皇城难免会有些不大适应。况且他终日冷着一张面孔,若是他当真跟来怕只会扫了朕与爱卿的兴致。”
话音刚落,只听得前面草丛之中一阵异动,随即忽有一只小鹿飞快跑入前方不远之处的胡杏林中。
“舅舅,敢不敢同朕比试一番?若是舅舅可先射中那只鹿,朕便封舅舅为并肩王,世袭罔替如何?”
“多谢皇上!”只见楚天雄挥手扬鞭,快马消失在胡杏林中。
凌华亦是抬手扬鞭,快马跟了上去。待追至胡杏林中之时,那头飞奔的小鹿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静静的望着快马奔来的楚天雄与皇上凌华,仿佛已然知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