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皇上,那大夫说娘娘身子羸弱,但肚子较之寻常此月份中的女子却是还要再大上一下,因而只怕待到生产之时难免会有些艰难。”
“怎会如此!快叫御医院的主事来见朕!”
“皇上莫急,那大夫说娘娘之所以会如此,是因娘娘腹中所怀的乃是双生子。”
“双生子!那大夫当真是这么说的?”
“回皇上,奴才不敢欺瞒皇上,想来能被毅王爷请入府中的大夫定然也是神医圣手,奴才恭喜皇上!”
“好!好!海棠若当真为朕生下双生子,朕定要即刻接海棠和孩子回宫!朕更要大赦天下!咳,咳,去告诉御医院定要仔细准备,免得一时无措让海棠和孩子受了委屈!”
“是!皇上放心,奴才已然吩咐下去了。皇上,这药都快凉了,现如今已是深冬时气,皇上的咳疾之症又要发作了。皇上,您自己可千万别再不当回事了!”
“这么多年的老毛病,朕早已习惯了,这么苦的药不喝也罢。”
“哎!皇上会患此咳疾也是因那玉贵妃娘娘的缘故。当年,先皇龙岩震怒要将玉贵妃娘娘处死,宫中上下全无一人敢向先皇求情,唯有皇上您不惜整整一夜跪在先皇的殿外。”
眼望着手中的苦苦药汁,皇上凌华的眸色忽明忽暗:“当年,即便是朕跪了一夜又如何?待到第二日,还不是一具冰冷的棺椁被匆匆运出宫去。”
“可皇上您却是数日之中高热不退,更是落下了这咳疾的顽症。”
“前尘往事,不提也罢!也不知是怎的,朕每每见那玉贵妃娘娘之时,总觉比见到太后还要更亲近一些!当年,玉贵妃娘娘死的冤枉,朕的心中也着实有愧!”
“皇上您已然下旨将玉贵妃娘娘按皇贵妃之礼与先皇合葬一处,皇上仁至义尽!九泉之下,先皇与玉贵妃娘娘也可以瞑目了。只是,皇上您为何不将当年为玉贵妃娘娘跪求一事让毅王爷知晓,皇上与毅王爷之间也可少些兄弟嫌隙,水火难容。”
轻泯了一口那甚是苦涩的药汁,皇上凌华不禁蹙眉苦笑。
“朕与他之间隔着江山,隔着海棠。朕若是将此事告知于他,只会令他的那份高傲心性平添一份苦楚罢了,朕又何苦如此。”
“皇上!请恕奴才斗胆问一句,皇上当真不打算赐给毅王爷解药了吗?”
忽然,一名清心禅院之中的侍从匆匆来到宣正殿外,面色极是焦急:“禀报皇上,太后娘娘的情形不太好!怕是,怕是快不成了!”
令自己倍感揪心之事终于发生了。
自入冬以来,太后便一直因病卧床不起,御医院主事曾向皇上凌华禀报说,因太后年事已高,加之这么多年来心中郁结难舒,只怕是大限之期快要到了。皇上凌华虽早已命人为太后备下身后之事,现如今,噩耗传来,自己的一颗心终究还是乱了。
待走入清心禅堂之中,眼望自己发丝雪白、一脸憔悴的母后,皇上凌华满心陈杂。
“皇上,你来了。哀家要你答应之事,皇上想得如何了?”
轻轻走到她的榻边坐下,将自己的手覆在她几近冰冷的手上,皇上凌华露出一丝淡然笑意。
“朕已然下旨将那些被罢黜的楚氏族人官复原职,朕还会重修大将军与碧荷的陵寝。至于其他的楚氏族人,母后放心,朕会尽量善待他们。”
冷冷将皇上凌华的手甩开一旁,太后楚天澜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剧烈的喘息又伏于卧榻之上。
“这,这些都不是哀家要的!哀家要皇上答应将哀家与先帝合葬!”
静静的眼望着自己的母后,皇上凌华虽心有痛惜却并无一丝愧疚:“母后,你放下吧。母后为何不能成全先皇与玉贵妃娘娘!当年,若非母后步步相逼,先皇也不至于晚景凄凉!儿臣恳求母后还给先皇和玉贵妃娘娘一个地久天长!”
“地久天长!哼!”只见太后楚天澜红着双目凝望着自己面前的皇上凌华,凄然大笑:“哀家的地久天长又在何处?当年,哀家带着你在那冷清的长华殿中如何苦熬过一个又一个噬人心神的凄冷夜晚,你又如何不知?哀家拼尽了全力将你推上这帝王之位!到头来,你却让哀家放下!哼!哀家凭什么要放下!”一口鲜血自太后楚天澜的口中汹涌喷出,整个人随即便重重的倒在卧榻之上,双目之中好似心有不甘,却是再无言语,只是直愣愣的眼望着窗棂之外的一片萧杀。
长叹一声,眼中却未曾有泪水滴落,缓缓伸出手帮自己的母后最终合上双目,不知怎的竟是未有太多心痛,反而觉得现下的她更加安详。
“母后,朕本无意于帝位,却终究被这帝位所累。当年,凌毅他生死不明,舅舅为人阴寒,生性弑杀。如若朕不挺身,只怕羽陵的百姓难逃生灵涂炭之灾,可是朕心中的苦楚又有何人能够知晓!”
皇上凌华缓缓起身,颀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寂静禅堂之中。一滴泪水终究落下,却是被那瑟瑟寒风无情掠过。
此后几日中,清心禅院内只是悬了些许白绸,若非精心留意,根本看不出这宫中乃是有哀事发生。
宣正殿内,皇上凌华倚靠在龙椅之上,甚是疲乏的微闭着双目。自登基以来自己还从未有如此的身心俱疲过:“先皇走了,母后走了,海棠现下也不在自己的身边,如今的自己当真成了孤家寡人。”
暮霭沉沉,将心事冻结。情不自禁的忆起过往,满心之中皆是苍凉。
“海棠,朕好想你!现如今唯有你,才能化解朕的一片彻骨寒凉!”
夕阳刚落,海棠孤坐窗前为她的毅王爷悉心缝制着一件披风。心无旁念,一心只想着要将手中的披风做得仔细,也好让她的毅王爷穿在身上感觉暖些。
待缝好最后一个针脚,已是深夜时分。骤然抬头,眼见窗外不知何时竟然飘落下鹅毛飞雪。海棠想了想,终究拿着那件披风走出厢房。
远远的眼望见王爷的书房竟是还在燃着烛火,海棠不禁欣喜走近。未曾想透过房门的缝隙,却是所见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