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直到事过境迁重新想起这些过往,杨慕还是会说:“不管这个世界怎么变,祭四从来都站在原地。”是啊,我看着周围的朋友不断摇摆,不断流转,不断闯荡不断改变,而我依然在原地,可是有多少人愿意回头来找我呢?如果杨慕没有回头,我想我将和一个我陌生却要过一辈子的人离开。然后我们终究各安天涯。
从那天之后过了很久很久,我渐渐断了与杨慕吴凡的联系。不是刻意,不是隔阂,至少我曾经还是以为我们三个人可以相亲相爱一辈子。可是不知怎么,我再也找不到他们我甚至找不到阿杰。听着电话里一遍遍机械般的盲音。我用食指敲打着手机的背面,当当的声音在一遍遍的告诉我他们突然不见了,他们连一句话也没跟我谈起,我忽然觉得他们像是我旅途中的过客,只是停留,却不是停住。
我身边再也没有杨慕跟我谈论拉斯维加斯的美景,没有吴凡在我耳边的私语,没有杨慕提醒我吃饭,没有吴凡在篮球场上传球投篮。我越来越觉得生活的无趣,每天能做的除了上课,就只有无休止的听电话的盲音。好像我之前那么久的日子似乎都白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却抵不过他们陪我的三分之一。果然人真是贱,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慢慢的我不确定自己要什么了。
想起以前跟杨慕谈起的未来,想起以前那段疯狂张扬的岁月,看着寝室里的人每天除了睡觉,除了谈论娱乐八卦,除了沉迷小说就无所事事。我不止一次的和她们起过口角。我当然明白大三的我们已经越来越没有向上的冲劲,每个人都已经习惯了从银行取出家人寄来的钱,不问辛苦不想自己其实已经长大,不想自己过的有多么像寄生虫。一味的索取一味的买奢侈品买only买gucci买lv,我却越来越感觉到生活的差距,内心的不满以及对杨慕的思念和内疚间接转变成我发怒的导火索。
那天我看着室友外出归来,手里拿着手机和母亲抱怨说:“妈,我钱没了你再汇一点。”说着她一只手从袋子里拿出衣服给我们看,不。准确的说她是想说明自己有资本买这些而已。平时我们几个也就随便敷衍过去。因为我们知道她的家里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她的父亲跑路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她们母女收拾。偶尔她在喝醉酒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的境遇然后哀叹怒骂这个世界的冷血。不过平时她从不会表现出什么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甚至她会表现的比一般人还要不在乎这些钱。有时候想想她这些幼稚的行为其实也只是想证明自己活得跟其他人一样光彩亮丽而已。
可是那一天好像冥冥中真的有这么一种安排。她突然把衣服扔在一边,对着手机操着她蹩脚的普通话吼道:“我在读书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要点钱怎么了,你们生我就该养我哪里不对了?”我看着她坐在我对面说着这么一些听起来那么正确可实际上荒诞可笑的事情。想起我每一天还要做地铁挤公交只为省车钱,想着自己做兼职拼了命一样不间歇甚至在外面的网吧kfc过夜,想着每月要承担起照顾母亲的责任。这些我从没对杨慕吴凡之外的其他人说过。
我不敢向他们说这些有的没的,好像钱这种东西一谈就伤感情,我一说起她们一定会帮忙可是那我所有的自尊就变得一文不值了。所以我小心翼翼的保留最后一点奢想,然而后来还是让杨慕知道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陪我去做兼职只是怕我出事,有时候她很气恼我的固执最后却还是和我妥协。可是事到如今没有杨慕陪我熬过夜的时候,我也害怕,我也想过不做了,大不了毕业再赚钱没必要急在这一时。可是这不可能,当那些水电费,生活费以及医院杂七杂八的费用摊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他妈有时候恨不得自己吃安眠药死了就好了,活着对于我来讲责任太大,这种感觉是,没人告诉你一切有多残忍却活生生把你压得喘不过气。在医院看到母亲时不时犯病我就只能咬着牙穿梭在深不见底的小巷,畏畏缩缩随时担心有些什么人出来给你一刀。
但是现在我对面的室友笑呵呵像是想缓和气氛的和我说:“我妈也是的,她以为这么点钱就够我花了吗,你看看隔壁那个女的开销比我还大。我要活着就要比别人够资本。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样的,家里难过生活我能怎么办?难道让我辍学这是开哪门子玩笑。”说着还不屑的白了一眼。
我听不过她的自私大小姐的言论说道:“我们已经成年了,说真的我们已经没有资格向父母要钱了。况且你也说过你的家里情况并不是很好。你口口声声说资本,现在的你又有什么资本呢。你现在的行为就是一个寄生虫你知道吗?”她似乎不习惯我会发表什么言论,因为很多时候我只是听着别人讲什么。果不其然她瞥了我一眼从上到下像是审视,语气很是赌气的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感受,别总把自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也别告诉我你没去买这些only什么的。单杨慕给你买的就够了好吧。我又不是你根本没人对我好,如果我还不想法设法让自己好过点,那我的日子还怎么过。”
虽然一直以来杨慕对我的好很多人都有目共睹,那个时候我还开玩笑说,以后要是我们两个人冷战了,八成别人都会以为是我做错事了。现在杨慕走了,再也不会有人帮我摆平这种局面。可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她们凭什么平那些表象来议论我们。
“我们没有你想象中过的那么衣食无忧,我们同样过的不是很好。但是我们达成的共识就是不向父母要钱。是,我们是去买过那些贵的吓死人的东西可前提是我们有余额。我们合着钱买一件衣服但过的自在,不像你明明四肢健全明明有能力有学历却还要过着小学生一样的生活。不承担家庭责任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出那么可笑的话。你不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寄生虫吗,你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去怨天尤人?”
那个女生估计是觉得脸上面子挂不住倏地站起身走到我身前,用手指尖用力的一下一下指着我的胸前轻蔑的笑道:“如果说我没出息的话,那么杨慕呢好到哪儿去了?还不是一样在外面鬼混,在这个学校谁不知道她被人强奸了然后辍学了,还有你别把自己包的这么严实,你的妈都精神病了,你装什么纯真。这些事情早就传开了不说是给你面子,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扇完一巴掌后我才觉得手都麻了,整只手像分肢了一样整个错位。
那个女生被打随即也反过来往我脸上扇巴掌,到最后乱成一片,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我分不清她的脸在哪儿,最后看到哪里有肉就往哪儿抽了,当然我也没有好过。隔壁寝室的女生闻风而来想来劝架,我明显听到周围熙熙攘攘的声音。眼冒金花时我看到一个很熟悉很久违的人大喊:“别打了,你们有完没完?”那一刹那胸前左边口袋抽了一下。我却笑了,是吴凡啊。
原来你们终究没把我丢下。吴凡狠狠推开那个女生怒吼道:“她是你能动的人吗?”说完就把我慢慢扶出宿舍。我看到那些女生的眼光,我说不出来那里有些什么。是可笑,是可怜,还是厌恶?那一刹那我只知道我有多庆幸吴凡的出现。不是因为他救了我,而是我知道有他就有杨慕,有那个我心心念念的人。果然,吴凡把我带到一间阁楼。阁楼外面是一个天台。我能看到夕阳西下,我忽然觉得这跟杨慕以前幻想的那么如出一辙,那个时候做兼职的闲暇时间杨慕总会看着家具有很多很多想法。在那个时候我们对未来充满自己憧憬。
杨慕总说:“我,我要我的家很不一样。真的。我的家要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落地窗,客厅里没有那种俗气的沙发。我想有那种不一样的秋千,可以躺的一个坐的一个,这样多自由。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一个面向夕阳的天台。这样我们就可以看着夕阳聊天。”脑子里还回放着杨慕幻想自己家的雀跃脸庞,一回过神来没想到吴凡已经找到了这样一个那么相似的地方。
我坐在凳子上吴凡站在窗前,从我进来为止他一直站在那儿。像在等什么人,像在准备说点什么,像在拒绝和我有牵扯。我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欠扁的觉得这样的感觉很温馨。像是年老的老夫老妻等着夕阳下山然后聊聊家常,聊聊过往然后是吃饭睡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一转头就看到杨慕朝我跑过来抱着我说:“我我有多久没见到你了。对了,你的脸怎么了?”看着杨慕在我耳边不停的问候,我好像看到原来的我们好像一切都没有变。我笑着说:“你还好吗?杨慕,你告诉我你好吗?”杨慕认真的看着我说:“我过得很好,因为我要来找你我怎么会不好。”说着回过头叫吴凡去拿几块冰块过来给我敷脸。杨慕拉着我往一架秋千上坐,她很得意的说:“我你知道吗我找了好久这间房子。我尽可能的按我想要的重新布置,虽然这不是我的房子但实际上我已经把这里当成我的家了。”
我听着耳边风吹过的声音微微一笑:“我记得的你说过想有这样一个家。但是话说回来杨慕我得好好说说你,你怎么只找吴凡帮你,不找我。我打你电话,你们都是关机。说真的我以为你们打算离开这里,我还以为你们生我气了。”杨慕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像小孩子一样说:“我不是故意的,四儿。当时你们谁我都不想麻烦的。对我而言你们的地位永远是一样的。那次的离开是我纯粹想要静静,另外我也真的不太想读书了所以就走了。你想啊,你有你的理想你的抱负,吴凡有他自己的生活。虽然我们仨是朋友但不能因为我就毁了你们。我不能这么缺德你说是吧。至于搬家这事儿真是巧合。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样一般都不喜欢麻烦别人的。可那次刚巧被吴凡看见了,他就是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那我也没辙。”
吴凡这个时候正巧拿着冰块和毛巾进来刚想递给我。杨慕轻拍了他的肩膀说:“吴凡你是不是四儿的男朋友?自己的女人被打了怎么好意思让她自己处理伤口?”吴凡愣了愣看着我,我觉得气氛因为这个变得有些僵硬,忙摆摆手说:“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伤,我自己来就行了。”说着就想接过毛巾。吴凡像是抱歉的对我一笑忙把毛巾递给我。杨慕摇摇头表示无奈的说:“吴凡你要再这样,女朋友会丢的。”我拿着那个冰毛巾敷在我脸上,我的心也渐渐降到冰点。
我知道杨慕在说玩笑话,可是我却总会想起那天早上的事情。不是我的错觉好像真的有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我害怕这种改变会让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时间一点点过去,我们三个人除了寒暄却好像不像以前一样能凯凯而谈。这种感觉好像我是一个远方而来的客人,我们的关系看似依然维持表面的熟稔可是细细体会会感觉到那一种说不清的生疏。
我转过头对杨慕说:“我去个厕所。”杨慕点点头像是舒了一口气说:“天快黑了,不然你在这儿吃饭吧。”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已经往前屁颠屁颠的走了。我要转身去厕所的时候看到吴凡慢慢的往厨房走。我笑了笑,心里损道:“吴凡还是喜欢跟着杨慕啊。”可是在我看到厕所里的牙刷牙膏沐浴露什么的都是双人的时候我的心突然拔凉拔凉的。仔细想想我们三个人从高中认识直到现在,当时杨慕只填了这一所大学作为志愿,她说自己的心思真不在这个上面。我当时深思熟虑甚至有一个梦想当一个为广大妇女谋利益的律师。吴凡则是看我们都选了为免自己落单才填了这所学校。
说起来我们认识了将近4年也许以后还会一起在这个城市生活。我站在太阳的前面太阳光扎的我眼睛泛酸,说实话我离不开他们。从小到大,我其实一点也没有长大。我总好像需要一些人在身边陪着我。我自我嘲笑自己:“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呢?”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到杨慕在我身后。阳光撒在她的脸上像是她要羽化登仙一样。她径直走到我旁边说:“我,我听吴凡说你和别人打起来了?”我不意外杨慕会知道:“恩,最近脾气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