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来对打了我现在冷眼看着我的父亲,我笑了笑说:“怎么,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他没有理我,他甚至于是直接越过我伸手朝母亲过来,我仔细看了看才知道,父亲是要那母亲那已经过时的手机,母亲却是死活抓在手中,父亲拉不过来,气不过,一巴掌甩在母亲脸上,我急忙推开父亲,把母亲拉到我后面,父亲什么都不管,他只是翻看这手机内容,不管母亲,不管我,渐渐的,我觉察到母亲越来越紧张,我伸出我的手,抓紧她,我以为她很紧张。
然而,父亲说的一句话却让母亲挣开我的手,竟然跪在他身前。父亲怒吼:“谁允许你打给她了?”我正想说什么,母亲却极度撇请说,我没有,是她自己打给我的,你不让我说我不就没说了。”我不知道那些理智的人是怎么处理这种事的,是啊,以前我也许会说这是你们的婚姻,就算死了与我和干。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无法装作若无其事,我没有办法,我痛心的问母亲:“你为什么朝他下跪,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母亲不理我,她满头的头发都挂在脸上,我跪在她身边,把她的她的头发理顺,直到那张历尽沧桑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才发现我的母亲已经这么老了,我的母亲脸上乌青的伤痕,母亲嘴角的伤口已经裂开。看着这样的母亲,听着我父亲用着满不在乎的口吻嘲讽道:“你装什么,怎么跟我大吵大闹撒泼的样子不给你的好女儿看。装什么可怜。”那一瞬间我只感觉到我内心的反逆倾诉迅速膨胀,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我用力的推开我的父亲,顺手拿着那把刀看着他,那样身强力壮的他说:“我告诉你,今天无论妈做了什么,你都没有资格指责一个为你付出30多年的女人,你没有资格动手打这个现在已经是黄脸婆,而在你过去的时间里是他陪你度过最黑暗时光的女人,你更加没有资格打这个为你低声下气,为你向别人借钱,为你丢尽老脸的女人。所以我警告你,不要逼我,不要让我们报警,让我出庭指证我的好父亲,你说是吗?”
那天的雨,下了很久,好像没有要停的趋势,父亲也许是被我要告他吓到了,灰溜溜的在雨中开着车离开了。而我的腿竟然在他离开后发抖到坐在了地上了,在我扶母亲到房间的时候,在我端给母亲热水的时候,我的双腿竟然还在不知觉的颤抖。可是母亲在父亲离开的很久很久的时间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只是躺在床上,睁着两眼无神的眼睛不停的看着天花板,我看着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难受的像喉咙梗着鱼刺一样难过,我站了起来说:“妈,我拜托你有什么话和我说,我们可以一起商量,能不能拜托你不要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会帮你的,好不好,你知道这样的你我很担心。”
母亲像是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像是看不到我一样。那种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帮助我的母亲。我叹了一口气,我想我应该帮她洗把脸,这张脸上除了岁月给她留下来的痕迹,还有像是积累了很久的伤口,有的还没来得及愈合就有添上了新伤。我拧着毛巾,顺着伤口一点点擦拭,整盆水换了几次。
终于清洁干净以后,于是我起身,往厕所走去。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母亲累得已经睡着了,我慢慢的跪在她床前,轻轻的抚摸她的脸,然后关上门。那个时候我才想起那句话:一个人要是没有经历过绝境,连她自己也不会相信自己能被激发的还有很多。
窗外的雨还在下,看着天空,我真的想问:“老天爷,你说这是为什么,难道以前都是假象,难道我的母亲活该遭受这些吗,难道你已经带走了我爱的人,还要带走一个吗。还是说,这个世界就是座疯人院,所有的人都是疯子,所有人都被各种各样的私欲逼得现出原形?我想了很多很多,直到弟弟回来跟我说他饿了。有时候现在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我都会觉得那个是我吗,我会这样吗?那段时间的我,愤世劑俗,那个时候的我总会想也许我所做的事是没用的。
有时候我会想会不会我现在所做的,对于母亲来讲以后母亲会后悔,也许她会指责我说,我不应该毁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彻底的放纵自己,希望自己歇斯底里的发一次疯,其实太多时候,我徘徊在质疑自己的过程中。那天在我跟杨慕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狠狠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你别傻了,不要老是想东想西,也别总是觉得你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什么接受不公平,接受命运,不管你有怎样了不起的对人生的命题,这个世界根本没空搭理你。”但是对于之前的我伸出逆境的我来讲,我不明白也不肯接受这样的观点。
于是,我在那个大雨滂沱,小雨析析沥沥的夜晚里一夜无眠,第二天我起了个早,先烧好一天的热水,去菜市场买了菜,接着煮了面,想说面比较顺滑。我到了母亲的房门口,听到弟弟一个人的大声不满,却没有听到母亲的一句话,我想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没想到推门而入看到的却是,我的弟弟祭彬乱七八糟扔了一地东西,嘴里还振振有词,而母亲只是躺在床上,好像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人,她的眼神没有焦点,像是一具僵尸,失去灵魂。
看着母亲这个样子,想起我的好父亲长久以来对她的折磨,我再傻也知道发生什么了,因为一个任劳任怨的女人突然变得張牙无爪,一个闷声闷气的女人突然在乎自己是不是变老了,一个给足丈夫自由的女人突然不再相信他,一个原本虽然活得卑微但还有尊严的女人突然低声下气,我知道的,妈,我知道你的难过,我知道你对生活的绝望,可是我能为你做什么,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到原来的样子。
而事到如今,祭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吗,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还理直气壮的要求我们做些我们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他怎么可以对你不闻不问。就算是瞎子,看懂你这样的生活状态,也会出言安慰。可是这个平时我一直以为善良的弟弟竟然说:“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们还不如爸爸!?”
我不知道母亲听到这样的质控,心里是怎么样的五味杂陈。可是祭彬,你知道吗,你的爸爸是个怎样的人,你到底懂不懂。可是母亲什么都没说。可能是祭彬看母亲对他的言辞的满不在乎,他像是有些懊恼的生气,也许是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他气得要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我做不到无动于衷,我做不到外患还没解决,內忧又不断出现。所以我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拉着他的手说:“祭彬,你知道你能做的有很多,但绝不包括在妈妈这么难过的时候你还火上浇油,我知道你的爸爸会给你很多钱,我知道你有很多东西要买,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我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凭借我的支言片语,让你有一个转变,我只是要告诉你,你没有资格对躺在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的妈妈发脾气,我们是不能给你买模型,买脚踏车,我们是计较每一分钱,我们是管你很多事,但是你又怎么知道,我们连买菜的钱都要从你的好爸爸那里求来的你知不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母亲已经出言制止了我,她用很轻很慢的速度和我说:“我们去吃饭。”我看着母亲说话的样子,她连站都站不住,我急忙的走到她身边,扶着她摇摇摆摆的身体,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是割着心一样的疼,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当我扶着母亲走过祭彬身边时,母亲却停住脚步对他说:“好孩子我们先吃饭吧。”我看着祭彬对我的得意的扮鬼脸,我的心里不只是不平衡,我真的不明白是不是人就应该把自己的痛苦掩藏,为什么一定要自己一个人苦撑。
可是母亲,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你人过多一个砝码,对你没有害处,我永远都记得那个早上那顿早餐,面条早就冷掉,汤也早就被外面的雨水带走了一样,干巴巴的皱在一起。我能感觉到空气如胶着一般,咯的我面都吃不下去。祭彬自从坐到餐桌后就一句话也不说,在很快速的风卷残云后直接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