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停车场入口一点点闪动前进的亮光,我忽然觉得我所走的人生路的出口似乎连一点光都舍不得让我看到。我还要到什么时候看到希望。即使在沙漠中前行的孤独者也该看到绿洲了。虽然圣经上说活着的意义是为了受苦,但我实在没有圣人那样伟大,我也只想平平淡淡的活着,我只是希望能让一切苦痛随风而去,我只是希望有一天我能带着母亲离开这个地方,去其他地方看看,认识那些不同的人。杨慕对我所说的很是不认同,吊而锒当的说:“我觉着吧就是你太放不下,要是我一巴掌打醒她,毕竟你必须要知道,生活不是你觉得苦了,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过去的,我是不知道你们家发生什么了,但是八九不离十是你爸有外遇嘛。在我看来我觉得你今天没有做错。你要是在不逼她,她一辈子就要缩在壳子里不出来了。”
看着她这幅看起来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突然很害怕。”杨慕,你说我会不会遭报应?”对于今天我这样破天荒的行动,我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这还是我吗,还是我也疯了?杨慕狠狠的白了我一眼,“你要是在不做点什么,我才觉得你疯了。行了,别想了,这事儿就算翻篇了,你刚刚看到吴凡了吧,我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来的,他硬要跟来,你都不知道听到你住院,他脸跟漂了白粉一样,样子可担惊受怕了。他和阿杰就要到了,你跟他好好聊,我就跟阿杰先走。”
吴凡,其实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他了。当初之所以注意到他以至于现在成了朋友,很大的原因在杨慕。杨慕这人爱热闹,瞎折腾。那天玩真心话大冒险,她不停的拱我向吴凡要手机。至于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们那个文科班只有吴凡一个男生。一般这个时候,男生就比较吃香。活像贾宝玉,周围女生围绕,甚至于少了阳刚之气。不过吴凡是颗奇葩。他似乎不懂什么是沟通,虽然也会帮些女生的忙,虽然也会和别人说话,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胆子比较小,还是所谓的内敛,要不话少的连周围的人都冷冰冰的,要不就几天不见人。
也许因为我们是前后桌的关系吧。话自然多了一点,说到底也不过是我总掉笔在他的椅子下,我拿笔戳他的后背,他帮我捡起而已。一开始是友好,我也很是客气的说谢谢。多了之后,让他捡笔就变成了一种搭讪,弄的杨慕以为我对他有意思。而他也不客气了,每次听到笔掉的声音,他就习惯性的往凳子下看,不出意外都是我那只转笔没转好的笔。由此,每次他都会皱眉看我一眼,样子嫌弃兼鄙视,好像对我这种无聊幼稚的行为很是厌恶,不过还是会把笔捡起来,话不多说一句。所以潜意识里我总觉得他很讨厌我。之后就决定和他冷战。这个冷战也不过是我不转笔而已,对他一点损失也没有。
只有杨慕总问我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对此我当然是坚决否认,嗤之以鼻。不过解释就是掩饰了,就出现了杨慕拱我的戏码。当时心里咒骂千百遍了,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凑的是哪门子热闹。这样一来就变成我先妥协,他又要洋洋得意了。基于不能扫兴的原因。我很是敷衍的站在他桌前。他习惯趴在桌前,整个头埋在两只手围城的圈子,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怎么不闷死。当然我观察他很久了,一般都不会睡得,要睡也很浅。有一次我不过是碰了一下他的桌角,他一个惊醒,又是一记冷眼。有时候想我真是吃饱了撑的,老找他的茬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得到的结果是我又得被忽视加不理睬了了。当然这在外人看来就是一种打情骂俏了。比如杨慕。我硬着头皮推推他的手,很不情愿的低声说:“你醒醒,有事儿找你。”他几乎是立刻朝我皱眉:“你是看不到我在睡觉吗?”鬼才知道你是不是在睡觉。我心里腹绯,反正你这人这么阴险狡诈。推醒了他,我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准确的说是我忘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类似老鼠的噗疵噗兹声,果不起然,看到杨慕的暗示。杨慕的意思是看到他醒了,我还没反映,于是杨慕干脆写了几个大字高举给我看,我这才知道她是催我把手机号尽快拿到手。
我只好眨眨眼,表示我已经收到指示。我弯下腰,双手撑在桌面上,与吴凡保持在同一个高度,很是郑重其是:“我们那有个朋友想认识你,长得还不错的。姐姐给你拉线,你看怎么样。”说完我还不忘拱了他的手肘。一般的男生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拍手叫好,问长得怎么样,但是很显然他不是一般的人,同时煞有其事的说:“是你问我要把。”我需要向你要?!可见吴凡自我感觉实在太良好,为了保证我确实能拿到他的手机号,我笑了笑说:“准确来说呢,我是她们美女组的一个代表,仅仅是个媒介,对于你的手机号我也就会凑合的不经意的撇一眼而已。不过你要是这么想让我看呢,我还是挺乐意的。”
估计是吴凡太久没和我讲话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随手在我纸上写了一串数字,挥挥手说:“管你们谁要的,我不接就是了。”我轻笑说:“干脆不给了或者写个假的不就行了,你还真老实。”边开玩笑边屁颠屁颠的到杨慕旁边,才刚到那儿,杨慕就轻声对我挤眉弄眼:“还说和他没关系,看看你们多暧昧。”说着还拿出了她的手机,一张我和吴凡两眼对视的照片,由于距离太近,竟显得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看到这种有损我清白的东西,我当然是立刻马上的要删掉。然而该死的杨慕仗着自己175的身高优势,边跳边说:“这又不是大事是伐,侬做啥。”结果这张照片就不了了之了。虽然在以后的很长的时间里,我都会庆幸曾经我有这么一张照片的保存。
可是那个电话真的成了我和吴凡聊天的桥梁。当然只是工作需要。为了不让母亲增加负担,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回到那个家,每个双休日我都会去街上发传单,虽然钱不是很多,这份工作也不稳定,有时候一个月才一次,但是我却已经慢慢习惯,甚至于有些乐在其中。那天早上,我拐进一个深巷。里面只有一户人家,是一位老婆婆。她大概70多岁了,我从整体设施中感觉她的生活很拮据。
但是有一次我发传单发累了的时候,就无意间坐在了她房子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周围萧瑟凄冷的荒凉,连春日里的暖风也变得带了些寒意,我觉得有些害怕,刚想离开这里。那位老婆婆正好坐在轮椅上开了门,看着我笑了,说:“冷吗,要不要进来坐坐。”也许是我觉得她太孤独所以没有防备之心,也许是我自己实在无处可去,也许是因为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直到我来到她的房子里,顿时有了一股暖意,有一种家的感觉。
看着她我突然觉得很难过,我竟然把母亲一个人留在了那个了无生气的地方。老婆婆殷切的问我要不要喝水。我看着她颤颤巍巍的要拿水杯,我忙回答:“不用了。”环顾了四周一圈,我发现这个屋子还住着一个人。于是我问婆婆:“婆婆,你怎么一个人?”婆婆慈爱的笑了笑:“我和我孙子住,他呀,一天到晚都不在,话也很少,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刚刚我还以为他回来了,一开门倒看到你坐在门前。”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会儿,一天都站着,有点儿累。”我心想,早知道就不该进来,倒给别人添麻烦了。没想到,老婆婆自言自语道:“我那孙子和你真像,他呢,也出去工作了,做做服务员或者其他什么,他也不跟我讲。我们这儿门铃坏了,他不想打扰我休息都坐在门口等我。”听老婆婆这么说,她的孙子倒是很孝顺。不过我很好奇:“婆婆,他没有钥匙吗?”婆婆无可奈何的说:“他嫌麻烦,说什么他也不经常回来,来了的话就等我这个老太婆出来,你说他傻不傻,我要是都不出门呢,没办法了,我只好每天坐着儿等他,外面一有声音,我就去看看。”这样的一对亲人,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他们各自以他们的方式爱着对方。看着老婆婆说着他的孙子,无奈中带有一丝疼爱。我才发现自己想逃离那个家显得这么可笑。那里有我的母亲,她一直都陪着我,她把屎把尿把我养大,而我却逃避那里的沉重去舍弃她。不论我的初衷是什么,一定程度上,母亲一定很伤心。随着时间的走过,我更加意识到我该回家了。我想看看母亲。老婆婆坐在轮椅上不疾不徐的送我出门口,一边嘱咐我路上小心,一边紧紧握住我的手说:我觉得跟你投缘的很,有空多来我这儿串门。”我一面答应,一面迫不及待的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