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吟盯着黑屏的电话,呆呆的想,幸福吗?真的觉得幸福吗?幸福是什么滋味?为什么她竟然没有感觉?只记得小时候妈妈工作回来给她带回小零嘴时的那种感觉,还有就是哥哥陪她一起玩,还有一起捉弄刘一龙,然后考出好成绩,看到爸妈脸上欣慰笑容时的感觉。然后还有呢?离家时再回家的感觉,都是家的感觉亲人的感觉让她觉得幸福。
爱情?她现在觉得幸福吗?没有,她竟然没有发现过任何有关幸福的痕迹……但是爱情让她想起了杜修为,想起了他们曾经一起去过市场买菜,两个人还在一起做过饭洗过碗……以为再不会想起,却在这样炎热的夜晚,想起了之前所有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杜修为,杜修为,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成了我心里最软弱的地方,如同当初梅清阙,一度也让她以为是最心底的伤痛,可是现在在一起了呢?为什么没有觉得幸福?难道真如哥哥所说,他们不适合?她在心底哭泣。
和茄子通电话,茄子高嚷着说:“妹妹,你最近可有什么好消息?姐姐我现在可是桃花运爆好耶!有个半老头子正在强烈追求我,然后有个青涩小子也对我表示了好感呢……”
桑吟笑着说:“恭喜姐姐!只是有对上眼的吗?”
茄子垂头丧气地说:“就是没有对上眼的……所以才烦躁呀!”
桑吟笑着说:“烦什么?有人追求,多好的事情。”
茄子说:“算了算了,没有自己喜欢的,算什么好事?妹妹,等我过去之后,咱俩就把那边风水玩转,看那些臭男人不被耍得团团转……”然后语气转为低沉,“可能过两个月真要去投奔你了,我打算结束桥的营业,等不来想爱的那个人,却被一群苍蝇围攻。”
印象中,茄子总是一副强悍的样子,从来没听到过她此时懦弱的语气,发生了什么事吗?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茄子又恢复夸张的语气说:“准备扫榻相迎吧。”
桑吟说好,然后假装不经意的问:“爱一个人多久,才可以完全交出自己?是不是交出了全部才会显得对这份爱情弥深珍贵?”
茄子顿一下说:“之前我们宿舍有个女生,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两个人从十六岁开始交往,拜见各自家长,说好了要一生一世的,说好了在他们共同毕业的那一天,就是回家办喜事的那一天。结果在毕业前一个月,男生实习的单位到了邻城,说要周末过来见姐妹们,感谢她们四年来对小妻子的照顾关爱,结果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二十几个人,除了司机,还有两个人遇难,其中一个就是他。你能够想象这场车祸对女孩的影响有多大,办完了葬礼,就是毕业的那天了,女生还是请了我们所有人去参加她的婚礼,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已经足以让所有人感叹唏嘘。我不敢问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也不敢在事后问她有没有后悔过。只有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守在她身旁,安静的递纸巾。她说她最后悔的是多次拒绝他,没有把自己交给他,总是以为最美好的要留在最后,多么可惜呀,不然的话,他们现在要是有个孩子,她以后的漫漫人生就有意义多了。她回到家乡一所中学教书,一个人生活,照顾两家父母,听说去年领养了一个孩子,如今过得很充实。我还认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女生,她长得不好看,出身贫困,可是她能让很多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在学校的时候她就能同时跟几个人发生关系,那是我们不耻的,她也总是看不惯我们道貌岸然的这些人。即使这样,在毕业后,还是有一个傻男人娶了她,承担了她的一切,包括屈辱。可是她还是收心不住,继续放浪形骸的生活,最后男人把她杀死在别人的床上,自己也自杀了,留下一个身世不明的小孩,男人家里是坚决不肯承认这段婚姻和这个小孩。”
她听着那头茄子少有的冷漠的声音,一句一句诉说着别人的故事。这两个故事,除了悲伤,还能有什么?
沉默了一会,茄子继续说:“每个人都会遇上自己的情劫,躲过了便是一生的真爱,逃不过便是万劫不复,凄凉收场。前面的那个女生叫小麦,我极喜欢她,喜欢她的善良和单纯,一生的坚贞。过不久就是她的生日了,我准备去看看她。”
“那么,你跳出你的情劫了吗?”
沉默了好久,茄子还以为她在那边睡着了呢,终于听到她开口,便是这样直接到心窝。茄子笑笑,这个女孩实在是对她的胃口,说出来的话,温柔又带一点看透的犀利和残忍。她笑着说:“当然跳出来了,不然怎么会说去投奔你?你呢?是遇到真爱了还是情劫了?”
桑吟淡淡说:“之前以为的真爱,也许不过一场情劫呢?其实那些都不是标准不是吗?也许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是劫是爱,拭目以待吧。”
这样想着,放开了心态去感觉,会感觉到小小的幸福,或许这样就很好了,细水才能长流,太过炙热的爱不会长久,像那个叫小麦的女孩,像茄子,她们的爱情都太过浓烈了。桑吟没有时间去想更多的,工作很忙,还要对付自己心底的呐喊,剩下的时间总是觉得睡觉都不够,胡思乱想不好,就不要多想了吧。
那个晚上桑吟都已经睡下了,梅清阙却喝得醉薰薰的来了,一进门就扑到卫生间里大吐特吐,一边吐还一边哭,叫着另一个令人心碎的名字。她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他,心情却异常烦躁。他们之间做了所有情人都该做的事情,却没有彼此告白一句,她以为知道他的心,也以为他知道她的心,而实际上彼此之间隔了好大一个隔阂,谁都不知道谁的心,做的一切事情,都以为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拥抱,理所当然的接吻,是不是也包括了理所当然的伤害?
梅清阙还在那里哭,在那里叫喊着那个名字,吐完了,哭累了,便趴在台子上睡着了。桑吟很想不管他,让他在里面坐一夜,却又硬不起心来,烧了水,给他擦了脸,脱了衣服擦了身,还吃力的把他从地上搬到床上,然后收拾卫生间,给他洗脏衣服,呆呆的做着这些事情,做完之后,了无睡意,裹了一条毛毯,坐在角落里看着他的睡颜直到天明。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不会去想,忘了睡觉忘了伤心忘了一切,只有那张模糊的脸。
梅清阙在手机定置的闹钤里醒来,头痛欲裂。一起身看到桑吟坐在角落里,神情呆滞,他揉着太阳穴说:“我怎么到你这来了?头好疼呀,你坐在那里干嘛?”
他走过来,捧起她的脸,心疼的说:“怎么了?我昨天晚上喝酒了,没做过分的事情吧?”
桑吟把目光移开,冷冷问道:“你昨天为什么喝酒呢?”
“应酬呀。”他略一停顿才说。
她冷冷一笑说:“真好呀,喝了酒可以忘记一切,也可以在酒醒后否认一切。怪不得世界上会有那么多酒鬼了”。
他心情有些坏的说:“你含沙射影到底准备说什么?”
她说:“在应酬中也能喝醉酒,你的自制力未免也太差了?这个借口太牵强了吧?你一直叫着她的名字,说你对不起她,如果不是你盲目自私的爱强烈要求绑住她,她就会出国了就不会出事了,你说你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昨天是她的忌日,你跑到我这里来哭什么?把我当成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