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舜很正经的说,“我就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了,我家就在华大,我在华大呆了十七年了,竟然还想呆下去?我应该有多远考多远才对吧?从小被管到大,我是不是脑子被管坏了?短路到大学还要在家门口读?”
桑吟笑着说,“确实很傻,有多远考多远吧,否则在大学里,谈个恋爱都要被老妈念到死。今天开窍,证明还有救呀。”
两人都笑起来,然后开始谈论着去哪里的学校好。在姚舜家,桑吟还学会了下厨,因为周日家长也经常不在,两个人又懒都不愿意出去吃,然后就在家里整,炒个青菜呀肉丝之类的简单点的,反正两个人的肚子都极好糊弄,不让饿着就行。每次都石头剪子布决定谁去做饭,姚舜只会蛋炒饭,煎鸡蛋,而她就是怎么也不会弄这两个简单饭食。有时候姚舜在做习题,她就在电脑旁敲字,发现用电脑比手写快多了,最近心情不错,杜修为三天两头不是孝敬花花草草就是巧克力,每天都换品种,她真怀疑她是不是遇到个地主的儿子,这样浪费钱。杜修为果然没再出现,那些东西都是托人送到的。只是便宜了那三个家伙,真是吃了人家嘴软,现在又天天在她耳边念叨杜修为的好。女人的原则呀,就是简单,谁有好处就向谁。
新写的一篇小说,风格明快,完全跟之前的不同,还有一篇读书笔记,上个月忙着运动会,都没时间整理她的那些小纸片。没注意,竟然让姚舜看到那篇小说,他说,“姐姐真是厉害,这篇都有大家风格了。
桑吟抢过来笑说,“就你那点欣赏力,一边做题去,别打扰我构思即将诞生的长篇巨著。”
他坐到一边说,“我们语文老师经常评某某作家,说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才能写出那样经典的好文,我看姐姐比他们强多了,姐姐的心大概也是七巧玲珑的吧。不过,这样的人容易想太多,易伤,易老。”
她的心一颤,看着他有刹那的失神。很快回神过来,笑着说,“你不去学文科真是浪费了。放心,你老姐才没什么七巧八巧玲珑心呢,老姐是个笨笨的人,只有一颗再简单不过的心。快做作业,做好了,请你吃大餐去。”
他淡淡笑起来,赶快从那一刻突如其来的成熟里走出来,夸张的笑说,“是呀,都忘了庆祝了。今天一定狠狠宰你一顿。”
晚上十点,桑吟特意绕道文学社办公室那边,把下午打印出来的稿子投进稿箱,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一会林隋风拿着她投进去的两篇稿子追上来,说,“我们坐一下,说说话。”
她笑着问,“说什么?”
林隋风不理她,径自边走边说,“纯然是你吧?CRY水晶也是你吧?还有暴暴蓝,淡淡眉,都是你吧?我刚刚才收了稿子,出门就看见你走过。打开来看,这是你才投进去的吧?”
她笑着说,“是呀,还有楚楚,NANA,绝影也都是我。怎样?还有问题吗?”
他说,“没有问题。我早就想到你了。这些人的笔迹都是一样的,我对过你作业本上的字迹。为什么要用这么多名字?”
她嘻嘻一笑说,“我愿意呀。多用一些假名字不犯法吧?我喜欢这些字眼。”后面那句用很认真的语气说。
他点点头。说,“有稿费的,为什么也不去领?”
她笑说,“我知道,学生们办这些活动申请经费不容易,多也不会多到哪里去,就当我为文学做的一点小贡献吧。”
“你还是不肯接受采访?”
她反问,“有什么意义吗?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有什么结果我从来不去管。我想过自己的生活,不需要有人来打扰。我走这边了,再见。”
他看着她绝然走远的身影,呯然心动。这个女生,如同她的文风,时而调皮可爱,时而沉闷冰冷,聪明慧黠,冷眼旁观世事人情,有种绝然清泠的气质。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子,最后会出现在谁的身边?谁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杜修为这几天似乎一得空就过来纠缠,桑吟也对自己的表现出乎意料,竟然不似反感李林那样反感接到他的电话,或者下课后在教学楼外见到他等候的身影,女伴们也不像当初遭遇李林那样热切,偶尔也会拿她与杜修为来开涮,然后看她辩急了红着的脸庞开心的笑成一团,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其实心里某处已经有个异样的种子落了下来。
进入六月中旬,似乎又忙起来了,考试啊考试。桑吟在对待这些该认真的事情有一种异常的松懈感,不求得第一也不愿意去争那些荣誉称号,便慢悠悠的只求不挂科即好。该看小说的时候还是看小说。
那天下午上了两节课之后便没有课了,去图书馆还书,桑吟还是喜欢到社科馆,那里的书比较为那么闷。只是要找到一本好看的也不容易。如果一本书看到了第十页还不能引起她的兴趣,那不管有多少名人推荐点评,都不可能让她看完下去了。
书里的女配对女主说,“你到底喜欢他哪里?他的哪一点能够让你如此奋不顾身?”
女主很认真的想了,却什么都想不出来,然后女配说,“看来爱情果然是盲目的,盲目的追从,盲目的爱上再盲目的失去,你却仍然盲目的沉迷于哀伤。”
喜欢他哪里呢?因为那份感情从来没有出口,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这个问题也都没有任何人来代替自己问,那么自己的回答呢?喜欢他哪里?他的眼睛里偶尔投来的温柔目光?他的偶尔体贴给予的善良?他的忧伤与阳光?还是喜欢他脸上轻轻为自己绽放的笑颜?因为少所以觉得珍贵,所以才更要收藏得小心翼翼?他的脸?
桑吟的心底传来一阵痛,为什么想到他的脸的时候,模样那么模糊?他脸上的神情也是那样不清晰?不是小心翼翼珍藏的笑颜吗?为什么一次都想象不到了?想到的只是他为难的笑,对于她的任性挫败的笑?为什么会是这样?
桑吟放下书,从图书室狂奔出去,等自己停下来以后才发现,竟然到了梅清阙的宿舍,一把大铁锁挂在门上,窗户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自从哥哥也去工作了之后,差不多三个月没再来这里了,这个房间也这么久没有再住人了,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想念,曾经在此生活过的人们……
桑吟在门口坐着喘了口气,幸好还没有到下课时间,走廊上的人不多,不然被人看到,不知是否会被怀疑精神不正常。
桑吟在心里自嘲了一回,然后慢慢的走下楼。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竟然到了北院操场,就坐在了旁边的台阶上,看着草地上的人踢足球。为什么还是有些伤心呢?想不起梅清阙的脸,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该放弃了?该成长了?可是喜欢一个是很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她不想就这样结束啊……
如果多余的水分不想从眼睛里流出来,那么就让身体去流吧。
在跑道上狂奔,一定是风太大的缘故吧,所以那些多余的水分还是从眼角溢出了少少。也不知跑了多少圈,直到觉得双腿已经迈不开步子了,就直接躺在跑道外的草坪上,看看天,看看云,再没有了任何心情。
一张老大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桑吟“呀”的一声坐起来。竟是杜修为,额头上还挂着汗珠,穿着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