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振道:“那你告诉我们,你把李顺的姐姐送到了哪里?”王小波道:“我救了她之后,我们就分开了,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齐元振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受罪吧!”说着背着手转过身去。两名兵已经抬起来王小波便往毡板上扔去,王小波闭起了双眼,不敢想象自己被千疮百孔之后的感觉,会不会死?如果真的能即刻死去倒也罢了,如果死不了,活生生的受这等罪孽,真才叫痛不欲生啊!他身子往毡板上跌落时,忽然肚腹之下横过来一个布类物事将他和毡板隔离,那个隔离物几个翻转,王小波便跟着转了几圈,稳稳的又爬在地上。
王小波爬在地上,回头去看时只见是一个算命的先生,刚才将他和毡板隔离的正是算命先生手中的那个算命幡。算命幡是一种竖幅,也是每一个算命先生的招牌,背后有三根竹杆交叉编织呈三角形,将一块白布捆绑于杆上,上面写着‘神机妙算’四个黑体大字。正是这个标有‘神机妙算’的幡把王小波从毡板上隔离。
这人做道士打扮,身材细长,一簇山羊胡垂于颚下,穿着一件蓝色道袍,袍子和他身体一样细长直垂膝盖以下。头盘螺髻,一个黄色的钗子穿在结中。看他少说也有四十多岁,可皮肤白净,容光照人,连一点皱纹都看不见,人家都说道士长年隐居深山修行,更有甚者得道成仙,看着老道鹤发童颜,莫非已经是仙人?秦峰从他出现到救人,一气呵成,武功径直不弱,他一个粗人,可不相信有什么道深成仙之说,便道:“你是什么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齐大人的宅也是你说来就来的。”
这名道人说道:“贫道是云清观之人,修行已满两百年,本来已到成仙之时,可师傅说我尚有九九八十一件事情未完,所以这才下山来完这些事情。”秦峰道:“你放屁,你不过是个算命的,唬鬼呢?”齐元振可从来对这些修仙长生不老之术冲满好奇之心,他听说眼前的道人竟是修行两百余年之人,心低马上对道人冲满了尊崇之心,便对秦峰:“秦峰,不得对道长无理。”随笑着向道人拱手说道:“敢问道长怎么称呼,云游此地,可是要做什么事情,有什么齐某人能帮得上忙的?”这道人道:“不敢,贫道不过是个算命的,助人为乐,救死扶伤就是贫道要做的,贫道发号清云。”
向齐元振微微点头。杨明罗道:“道长的意思就是多多行善,积满八十一个善举就可以得胜仙班了。”清云道:“正是如此。”
杨明罗道:“可道长你是否又知道,这个王小波身沾多条人命,是个杀人凶手,道长救他似乎不是在为善事。”清云道:“贫道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杨镇长,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贫道杀了你也是在积德行善举,你说,贫道要不要把你给杀了呢?”杨明罗心中一凜,低头退开一步,不敢再说话。是啊,人家都是仙人了,还有什么能瞒过他的法眼。
齐元振恶事可比杨明罗做的多了,清云料事如神,自然也会知道自己所犯恶行,心里不免忐忑,明知道清云是要救下王小波,心里却有些难为。说道:“清云道长,这个王小波和李顺是一起的,而且李顺曾经杀死七名官差,道长能否指条明路?”清云闭上眼睛掐指一算,突然开口说道:“目前不易生张,因为不日将有贵人到来,如果齐大人强行按己愿的话,只怕会招来血光之灾。”齐元振当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贵人是指钦差大臣,心里对清云没半点怀疑:“对对对,的确是有贵人来到,怎么我有血光之灾怎么说?”清云道:“你只是一个小小县令,可是你勾结地方恶霸,穿通地主老财,肆意妄为,霸占土地,强征民税,一旦被查,定是满门抄斩之罪。”
齐元振‘啊’的一声惊呼,但随即就又恢复了平静,说道:“我已经将贵重值钱之物转移了地方,没有人会查到的。”清云道:“你以为把东西转移到百仙镇你就高枕无忧了吗?”齐元振愕然道:“你怎么知……。”他原来准备说‘你怎么知道’瞥见他手中那个算命幡,‘神机妙算’四个大字,看来清云真是什么都知道的。
改变话题问道:“转移到百仙镇不行?却要怎么逃出此劫,还请清云道长明示。”清云沉思半晌说道:“放弃你的一切,积德行善,百姓拥戴,自然会相安无事,只是你得罪的人太多,如何能逃出此劫,就看你今后如何表现了。”秦峰踏步上前,怒道:“放你娘的狗屁,齐大人就是齐大人,改什么改,你别在这里妖言惑众。”
清云还没有回答,齐元振先已厉声斥道:“秦峰,不能对道长无理。”话音未息,突然一股力道拍打过来,将齐元振打翻在地。正是那个清云突然发难,将手中的幡拍向了齐元振。
便在众人一起去探齐元振有没有受伤时,清云将地上的王小波用幡一拨,登时将他送到围墙之外,只见两个女子推车接应他。她们推的是那种手推木排车,车底铺着草席与棉花,好让王小波摔下来时不至于那么痛。王小波跌倒车上,两个女子推上就走,只见是张小灵和李敏二人,王小波顿时大奇:“怎么是你们?”清云这一拨动之力可以将王小波诺重的身子拨出数丈,甚至翻过了围墙正好落入车中,他这幡少数也有千斤之力,而且拿捏恰到好处,显然和李敏张小灵是合计好的救人套路。
你道此人真是个道士,真是一个马上位列仙班的清云道长?自然不是。只是李顺乔装打扮的而已。当时张小灵挤进人群中,见到的正是李顺,他们回到客栈处,张凤羽对他讲了发生在王小波身上的事情,所以李顺才会知道齐元振的一些事情,才会让齐元振对这位‘神机妙算’的清云道长深信不疑。
原来来之前,李顺计划了好多,只要骗取了齐元振的信任,自然就能顺利杀他,不过当他一见到齐元振,内心就无比憎恨,偏偏秦峰这个人一直向己拆台,忍不住便向齐元振动了手。他把王小波送出围墙之后,马上就有宋兵出去寻找,围墙之外没有人,他们便跑回来向秦峰禀报,一报之下,齐元振算是明白了,他们是团伙行骗来着,不知道刚才墙外还有多少人呢?能在顷刻间便把人救走,一个人绝对办不到。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兵只是在围墙外看了一下,只要有人分头去追,一定会看到李敏和张小灵两人。
秦峰道:“早就知道你不是个算命的,更不是什么道人,你和王小波是同伙。”齐元振此时已经被杨明罗搀扶起来,全身发颤,被李顺的幡拍了一下,全身发软,双腿站立不住,如果不是杨明罗在边上扶着他,根本站不起来。不是李顺这一幡有多厉害,而是李顺突然袭击吓的齐元振半死。
齐元振道:“你这个假道士,秦峰,把他给我杀了。”身子虽颤,声音还厉。秦峰双手变爪,纵身向李顺面门捉去。
李顺挥幡挡在身前,嘴上说道:“齐元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说着专守为攻,挥幡朝秦峰腰上扇去,此时秦峰的一双肉爪尚在半空,突然横幡过来,爪势一沉,十个指头瞬间如鹰爪一般插进布幡,向外一扯,登时将幡刮破,弄得七零八落,如蝴蝶般翩翩舞落。李顺布幡被对方抓的粉碎,手中只有一跟竹竿,立即挺杆向秦峰面门攻击,秦峰侧脸避开,右手捉住了杆端,左手斜劈,便将竹竿砍成两截,右手半截竹竿朝李顺的左眼戳去,这一招可谓是狠毒之至,居然取人招子,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谁会想到挖人眼珠这么毒辣的事情。
李顺自然吃惊,急忙退后一步,横杆上挑,格开对方半截竹竿。秦峰步步进逼,左掌朝李顺的心口拍到。李顺左腿翻起,在对方手腕上一搭,身子向外侧飞出去,右腿弯曲,膝盖便向秦峰的右脸颊撞去。
李顺这一招高明之至,只是左脚在对方手腕之上借力反力,整个身子悬空出去。秦峰自然不惧,左掌自然护在了脸颊,膝盖撞到秦峰的手掌之上,秦峰被对方的膝盖一撞向侧退后一步,李顺手中半截竹竿顺势便劈到秦峰的左肩之上。秦峰肩头吃痛,揉着肩头退开一步:“好小子,你到底是谁,居然这么能打,青城县还没人能打得赢我,不敢报上姓名的缩头乌龟吗?”李顺道:“我只是一个算命先生,贱名不值得一提,你自以为最能打其实是没人和你一般见识,青城县真正卧虎藏龙,其实你能看得透的。”
秦峰一时雄心大起,自以为天下无敌,岂能连个算命先生都斗不过,昂然道:“好,我就打你这个算命的。”说着变出一招‘山倒水泻’招一发出,真如排山倒海一般,李顺登觉对方无论掌法变拳还是拳法变爪,隐隐含着杀着,而且力道比之前大了一倍有余,想是他武师一个天天练拳,力道其大,别说对手是一具肉身,就算是尊石壁铁墙也要被打破了,李顺不得不边挡边退,寻机会反攻。秦峰一招得势,步步紧逼,根本不容李顺再有反手的机会,一招紧似一招,一招狠过一招,拳出如电,如狂风骤雨一般将李顺全身罩住,只要他稍有疏忽,必将他打得筋骨碎裂不可。
杨明罗虽然不会武功,可也看出来秦峰占足了优势,大叫道:“秦峰,不要留情,把这个算命的给杀死了。”齐元振可不想就这么便宜对方,而且救王小波的人是谁还不知道,他们同伙多少人,这都是他的心病,听见杨明罗这么叫着,真怕秦峰把算命的给杀了,便道:“齐峰,留活口,我们要知道他是谁。”秦峰一边出拳一边答道:“知道了齐大人。”
说着又向李顺连递几拳,李顺此时已经退到了门槛之外,再退一步就到了天井之中,秦峰尚在门槛之内,两人隔着门槛连攻连挡,转眼间又拆三十余招。秦峰突然变招‘黑虎偷心’便往李顺的胸口捉去,李顺依样葫芦捉住了他的胸口,两人同时捉住对方的胸口,各自向外带动,一起倒在地上,中间隔着一个门槛,秦峰反应比李顺快了一步,挺身跃过门槛已经骑到了李顺的身上,随手捉起他的胡子,扯动之下,手掌一松,居然给扯了下来,原来对方的胡子尽是粘上去的,秦峰一愕之间,李顺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双手紧紧卡住了秦峰的脖子,秦峰双手使劲的顶着李顺的下颚,两人便似市井之徒打架斗殴一般,完全不成招式的打斗,你缠着我,我压着你,互相掐着对方。齐元振似乎看出了端佴,现在两人谁也分心不得,全心全意和对方厮斗,只有任一个人被第三人插手,那个人必输不可,便对一边的杨明罗道:“去,过去帮秦峰把那个算命的给打了。”
杨明罗惊道:“什么?我?”齐元振道:“难道会是我啊。快去啊你。”杨明罗捡起地上的半截竹竿,走到李顺的面前,李顺侧头看了他一眼,吓得杨明罗退后了一步。
齐元振焦急的叫道:“你快去啊你,你怕什么?”杨明罗自然害怕,人家可和秦峰打了个平手,自己又不会武功,这上去一旦打他不中,自己可就被打了,听见齐元振叫喊,心想有本事你来啊,可这句话是怎么也不敢说出来的。此刻李顺骑在秦峰的身上,双手扼住了秦峰的脖子比起他躺在地上往上举手要容易的多,是以李顺占足了优势,秦峰呼吸越来越难,身体已经没有多少反抗之力,眼见杨明罗持着竹竿走来,当即捉着秦峰立起来便给甩将出去,秦峰撞到杨明罗的身上,只听杨明罗一声惨叫,正好跌躺在了毡板银针之上,痛的他脸上肌肉扭曲,鲜血沿着毡板流了下来。这时旁边许多的官差才一涌而上,李顺此时已经筋疲力尽,实在无精力再战,翻身跃出墙头,远远的逃开,只听见杨明罗一声声惨呼还在不断传出。
李顺从齐府逃出之上,走捷径来到来凤客栈,这时王小波已经被安排在床上躺定,李敏和张小灵在边上候着他。张凤羽命令厨房做了补汤给王小波食用,李顺推门而入。张小灵见他还是穿着一个道袍,只是脸上胡子没了,惊道:“你的胡子没了,不是被人看到你的真面孔了吗?”李顺道:“我的胡子被那个秦峰给扯掉了,既然被他给知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说着走到床前,看着斜靠在床上的王小波道:“小波,今天事情一闹,齐元振不会放过我们,此地不能久留,我们要马上离开才行。”王小波道:“嗯,我也正有此意。”张凤羽看着王小波痛斥道:“什么你有此意啊,为了小灵,你伤成了这样,我怎么能让你就这样离开呢,最起码要把伤给养好了再说。”
王小波道:“我多待一天,就多一些凶险,而且不能再因为我连累到你们。”张凤羽道:“你又说见外话了,我们是谁啊,我们可是你的好朋友,放心,齐元振来了,尽管有我来对付他,你等伤势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做离开的打算也不迟。”王小波尚在迟疑之中,转念一想,现在青城县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自己重伤在身,如果和李顺一起,只怕逃不出青城县反而还要连累李顺被捉,那就得不偿失了。
便道:“好,我就暂且留在此地,李顺,你和你姐姐,一块先离开。”李顺坚决道:“不行,我绝对不能留你一个人在此,如果齐元振不来则罢,来了,我们互相也有照应。”李敏道:“嗯,是啊!我也留下来,我照顾小波。”
李敏对李顺说到。李顺道:“不行姐姐,你马上离开,而且越快越好,那个齐元振不会放过我们两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你,所以你必须要离开的。”李敏道:“可是小波伤成这样,我就是走了,心里也放不下啊。”
说到这里,虽然是吐露心事,可也表露了对王小波的无限关怀之意。王小波听着李敏真情吐露,忍不住脸上一红,说道:“李姑娘,小波心领了,这是现在此地真是凶险万分的,你还是听李顺的话,离开吧!”李敏焦急道:“可是……。”张凤羽不等她‘可是’出来后面的话便道:“别可是的了,你走了之后,我会好好照顾小波的,你就放心好了。”
李敏依依不舍的看着王小波,即便她知道小波是安全的,可是没有在自己眼皮底下,总是不放心他的,因为她的心里已经对小波冲满了爱慕之意,不知不觉就袒露了出来。张凤羽找来几件粗布花衣,是那种农村妇女才穿的衣物给李敏换了,并且在她脸上画了几个斑点麻子,头上裹着一个丝巾蒙着半个头。这才蒙混过关,把李敏送出城外。
张凤羽回来的路上,正巧看见齐元振带人寻街而来,她心里一惊,便扭转身子准备从来路返回,却被齐元振给叫住:“张老板娘,这么巧,干嘛要躲着我呢?”张凤羽只是暗暗叫苦,随即一脸堆笑的转过了身子道:“没有,我哪有躲着大人啊,不过钱袋不知道丢哪里了,我准备回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