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踏上了去白云精神病院的路,我仍是心事重重的,开着车不再跟洛浅水说话。他也深刻的了解我的心情,罕见的安安静静,没有任何骚扰举动。
我强迫自己放下昨天幻境里的遭遇,专心致志于张伟的事情。如果说没头没尾的猜测与调查是大海里捞针,那么得出结论以后猜测过程就是在河里捞针。
难度系数降了很多,但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可能性实在是太多。我尝试着每一种猜测,试图勾勒出当年的发展。然而确信无疑有鬼魂的加入,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半路上,手机突然响了,是郭队的。
“张伟死了。”
我紧急停车到路边,花了几分钟才组织了语言,我扭过头看向洛浅水,向他解释。
“张伟死了。”
洛浅水的表情纹丝不动,他在等我的决定。郭队给我打的电话,很明显张伟的案件已经进入刑事系统。想起早上洛浅水的判断,我也做了决定,我掉头去了警局。
郭队所在的重案组又陷入了新一组的忙乱,我走进去如入无人之地。直到郭队的办公室门口,这位暴脾气先生正在怒斥一名手下,看上去还是个新人,被骂得眼泪打转也不敢落下来。
长官调教下属,我就等在门口,等到最后新人泪奔而出,郭队这才发现我。
“让你见笑了。新人搞了个犯了个大错,可能会导致这几年几十人做的努力全部付诸流水。”
我笑了笑,表示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但对于这人如此粗暴的言语我还是不太喜欢。
“郭队也不用这么凶,过大的打击反而会让他们丧失信心,警察已经压力很大了,还是尽量保持队内的和谐吧。”
也许是上次咖啡馆的说书拉近了我和郭队的距离,这种过分亲近、冒犯的话我居然没怎么思考就说了出来。
“你说的也对,现在不一样了,以前全是这么教的,谁也不当回事儿。坏习惯了,是得改。”郭队和我是同样的想法,已经把我当成了自己人。全盘接受的同时还解释了几句。
“张伟怎么突然就死了?”郭队看我站着,很不好意思的收拾出了一把椅子,示意我去坐。
我晒晒一笑,觉得找到了在以前在警校和同学们相处时的感觉。
“张伟是在马路上被环卫工人发现的,碎得的不成样子,警员、法医,甚至是环卫工人,找到现在也没有找齐。”说到正事的时候,郭戈收起来笑脸,“这是我见过最残忍的一次凶杀案。张伟的尸身散落在整条街面上,长达十几里,我都没想过会有这么高调的谋杀。”
“你们怎么确定他的身份的?”尸身散落十几里,如此大手笔也让我暗暗乍舌,但也很快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是这个。”郭戈摇摇头,看也不看的从桌子上摸了一张照片递给我,“做好准备。”交到我手里之前,还停顿了片刻,专门提醒了我。
谁能惨过被灭门的林家,我心里不以为然着,然后在看到照片的时候倒吸一口冷气。
张伟的躯干部分都已经没有了,留下来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按照比例缩小了放在手脚的位置,本来躯干的位置用什么东西摆成了衣服的样子,我仔细观察,居然是肠子!
最顶上是头颅,这可能是张伟最大块的遗骸了。舌头被整个拽出来了,但仍放在原地,只是长长的伸出来,像鬼魂的长舌头。眼眶里面血糊糊的,里面填充了一堆碎末状的肉沫,我猜那还是眼睛,不过换了个形态。还有他的脸颊、额头,被划了奇怪的线条,组合在一起是更加奇怪的花纹。
这比我的家属们惨多了。我收起了所有的戏谑心理,并感到深深的抱歉。
“太惨了,什么样的人会这么残忍。”我把照片扣在了桌上,实在不想去看第二眼。
“这么大的动静,我觉得是无人机之类的东西,一路洒落形成的。”郭队点了根烟,吸得火星子都冒出来了。
“不止,这实在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光是这个照片上的东西就要花费不少的时间,看那下面的流血线,这不是提前完成的,是在现场划的。”我不得不再把那张照片翻过来,指着一点让郭队看。
“那条路不是主流路,是前几个月才新建的,路障都没有完全撤出。平常的车流量少得可怜,晚上过了下班时间,走过的人一只手就能数清。环卫工是早上上班的时候发现的,他抄了近路,那时候大约是四点。”郭队手里的烟被猛吸一口后扔进了烟灰缸,他快速地扫了眼照片,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又神色凝重地重新看照片。
“那就能划分一个简单的时间区域了。法医那边怎么说。”
“他能说什么啊,尸体都没找全,这头这脚信息也仍在检查中,法医会通知我的。”
“那我们现在只能调查外部的信息?”
“是的,我记得你前天去探望了张伟。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不,我没见到张伟,进门就让人拦了下来,连医生都没有见到。他们肯定被吩咐过了,态度很是粗鲁,无礼。”我耸耸肩,被人诓进迷魂幻境这种事情完全没法说,说了他也不会相信的。我必须编造一个合适的合理的理由。
“那很有可能在你第一次见面后,精神病院的人就向他下手了。他的求救反而把他带到了地狱。”
我沉默着没有接话,我当时并没有把他的求救完全放在心上,回去以后闲逛了很久才去探查的。如果早一点……
“别想了,杀人还需要理由吗?那帮子人尤其不需要。我们可以乘这次彻底把事情调查清楚。事情出现的如此高调,民众那里早就炸开了。就我所知,局长一直在开会,肯定会开一个事件告知会。小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郭队说得对也不对。”我靠在椅背上,抬头看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