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芊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守株待兔竟然逮到了周艺淑的哥哥?周府和容妃可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关系,更何况周家这个长子一直漂泊在外,连自己家都没回过,更别提出入皇宫了。
虽然卓芊若有很强烈的错觉,觉得自己完全是抓错了人,但是那天雨夜里,所有的迹象和证据都表明凶手就是周艺泽。疑惑之下她也只好和赵昀舟一起,把受伤的周艺泽押送到刑部,等他苏醒再作询问。
这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凶手是周家多年前离家出走的大儿子,这一回,周家遭受重创,周贺是又惊又怒,心疾复发,接连咳血,这几日卧病在床,怕是要一病不起了。
辽帝也知道了此事,震怒之下要下旨即刻处死周艺泽,但被赵昀舟拦下。这其实也是卓芊若的意思,二人都没有明白周艺泽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不了解其中的缘由就处置他,这并不是公平负责的办法。
在赵昀舟的好言相劝之下,辽帝稍微平息了怒火,同意他们审问周艺泽之后再作审判。时间紧迫,卓芊若回府换了趟衣服,就赶紧马不停蹄的前往刑部。
今日天气很好,晴空万里,蓝天白云。当她赶到的时候,看到赵昀舟和周艺泽两人坐在一起,像是多年未聚的好友一样,相谈甚欢。
“想必这位就是卓姑娘。”见卓芊若一脸惊愕的走进来,周艺泽立即起身,微微行了个礼。卓芊若打量着眼前的周艺泽,神情温和谈吐风度,好似刚被雷雨洗礼过的棉云,倒是和赵昀舟有些相似。
这跟之前雨夜中咆哮嘶吼冲向他们的野兽一般的男人完全是判若两人,怎么会这样?卓芊若越发的疑惑,她稍稍调整了下表情,笑道:“之前听说周兄一直漂泊江湖,今日算是第一次见。”
随即她也坐下,三个人开始有搭没搭的闲聊起来。刑部审问犯人的房间装修十分简陋,周围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水泥墙壁,室内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面凌乱放着一些器具,还有几个缺了角的凳子。桌上的茶是赵昀舟带来的,周艺泽起身沏茶,风度翩翩,神情儒雅,丝毫看不出他竟然是杀害数人的凶手。
赵昀舟突然问道:“周兄,你可知自己为何在此?”沉默半晌,周艺泽无奈的笑道:“许是我杀了人。”一旁的卓芊若听到这逻辑混乱的对话,不禁疑惑的望向赵昀舟。难道周艺泽有选择性失忆吗?
赵昀舟点点头,犹豫了一会,继续问道:“你可知,你杀了谁?”周艺泽眼光忽然黯淡,他低下头,神色痛苦似是在回忆什么。赵昀舟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耐心的等他回答。
周艺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苦涩道:“抱歉赵兄,我不得了。”赵昀舟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只是脸色更加沉重了些。
听到这几番对话,卓芊若心里也开始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眼前的周艺泽,不管是从眼神还是言语上看,都不像是会杀害别人的凶手,而当日雨夜中,卓芊若很清晰的记得,‘他’在受伤状态下,情绪失控的向她吼了一句‘我不是他’。
晴天的周艺泽温文尔雅,通情达理,阴雨天的‘周艺泽’却残暴易怒,嗜血无情。这只有一种解释,他的身体里存在两种人格。善良的人格属于主人格,黑暗的人格则是副人格,通过‘雨夜’这一契机,或者是情绪上的巨大波动,副人格就会替换主人格来操控周艺泽这个身体,做出害人的举动。
虽然卓芊若不确定古代有没有‘人格分裂’这个定义,不过看赵昀舟那种沉思的表情应该是没有的。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案子就有些难以判断了。以皇帝的性子,现在已经抓住了周艺泽,不管怎样他都难逃一死,现在只不过是赵昀舟为了更全面的了解这个案子,给他极力争取了一些时间。
卓芊若心里也很纠结,这种人格之间的管理和控制,有些时候真的是无能为力,她觉得眼前的周艺泽,或是他的主人格,在这个案子中完全是毫不知情,十分无辜的。
并且她通过赵昀舟的话语,也看出这个周府大儿子和妹妹周艺淑已经相隔几年没有见面,她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周艺淑好不容易重见的哥哥再一次消失在眼前,而且还是永远。
赵昀舟思考了许久,才慢慢开口,像是怕周艺泽接受不了,“从你回金陵到昨天,你一共杀了十三个人,最后一个,是钟粹宫的容妃。”周艺泽的表情犹如晴天霹雳,他痛苦的抱住头,身体蜷缩在一团,身体不住的颤抖。
自己毫无印象就杀了十几个人,这种事要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会接受不了。
卓芊若有些看不过去,好言相劝了几句,安抚了他的情绪。然后她和赵昀舟走出门外,气氛变得严肃起来。
“周艺泽这些年混迹江湖,据我听说好像是得到了某位高人的指点,修炼了一门极其霸道的功夫。”赵昀舟轻声道,随即猜测说:“也许他言行不一致和那门功夫有关,难道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卓芊若在心里默默佩服,虽然赵昀舟不知道‘人格分裂’这个心里疾病,可是他已经大致说出了基本的含义,这种推断对于古人的思想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先进了。
“这种言行不一致,很有可能是先天就有的。”卓芊若尽量把话语说的通俗易懂,“听他们传言说,周艺泽小时候乖巧好学,没过几年突然就变得叛逆无常,或许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迹象,并且影响到后来他的离家出走。”
“之前只是性格大变,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而后那武功便成为他转变之时的武器?”赵昀舟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周艺泽为何异常。
卓芊若点点头,皱眉道:“我们还剩下最后一个疑问,转变之后的他为什么要杀容妃?”赵昀舟摇摇头,面容惋惜,“可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此事,并且以他的性子,当朝审问之时只会招供。”
“不,还有法子。”卓芊若灵光一闪,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一直都是问表面上的‘周艺泽’,但我们对之前交过手的那个‘周艺泽’还没有任何了解。审问案子,就应该审问真正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