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冬,春节来临前,所有的人都喜气洋洋。
除了我们。
我仅着一件吊带睡衣,披头散发,瑟瑟发抖地夹在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之间,脚下的拖鞋不见了一只,就这么被推搡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吴平菲身后。
十几步开外,林清晖正举杯和员工共祝跨年。吴平菲的高跟鞋“嗒嗒”作响,所有人侧目而立,她径直走到林清晖面前,伸手夺过酒杯,“哗”一下,悉数浇到了他的头上,继而转过身对大家说道:“家丑,让各位见笑了。”
紧接着,她又冲这边使了个眼色,彪形大汉突然伸手扯起我那件可怜的吊带裙。
我担心衣不蔽体,拼了命地蜷成一团,耳边响起了她的声音:“别害臊啊,我帮你试试戏,如何?”
我竭力反抗,急得眼泪流了出来,其他人见状,纷纷上来劝架。我余光一扫,他站在那边,岿然不动。
我强忍了眼里的泪水,不顾一条吊带已被扯到腋下,拼命从人群中挣脱开,冲向吴平菲,用指甲狠狠抓了她的脸,耳边是她口不择言的辱骂。
“贱货!”
紧接着,我就被那彪形大汉一只手掀翻了。我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个抛物线,不用想,一定走了光,吊带裙整个掀了上来,幼稚的草莓内裤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浑身疼痛,以为自己死定了。
当所有人都愣在那儿,他却突然迈开了腿,径直走到我身边,一边将外套披在我身上一边说:“别怕,我送你回家。”
我哆哆嗦嗦地起身,身后响起了那女人哭天喊地的声音。
是的,我们被捉奸了。
我,叶惜颜,一个N线小演员的小小狗腿。
他,林清晖,一个知名电影公司的大总裁。
坐进了车里,他体贴地打开空调后问我:“家在哪儿?”
我如实答了,又说道:“可是我不敢回去,下午就是他们把我从家里拽出来的。”
他没再说话,最后把我送到了柏兴酒店门口。
“上去吧,”他说罢,给了我一张房卡,“5616,需要消费挂在客房上就好。”
我没有伸手去接,抿了抿嘴道:“林总,您不上去吗?”
我担心吴平菲再找上门来。我怕自己死在酒店里。
可说完这句话,我感觉车里的空气都凝聚了。
他看了看我,面无表情问道:“你还真想爬上我的床?”他的目光中充满鄙夷,和吴平菲看我的眼神没什么区别。
我有些难过,也有些委屈,沉默了片刻对他说:“麻烦您借我一点儿钱,我自己打车回家。”
他二话没说,从钱夹中抽出一张一百块,头都没有回便扔给了我,“不用还了。”
我从身上捡起那一百块,紧紧地握在发青的手中,打开车门,在北京冬季凛冽的寒风中,光着一只脚,在街边打到一辆车。
其实我和林清晖并无奸情。
我是一个八十八线开外小艺人的狗腿助理,我伺候的艺人叫余姝,她长得挺漂亮而且胸特大,但就是上不了什么戏。思来想去,她决定勾引我们公司的总裁,也就是林清晖。
几天前,趁公司在柏兴酒店办派对的机会,余姝让我想办法把她送进林清晖的房间,做好了给我一千块。一想到能多给家里汇些钱,我二话没说便答应了,并从我的好友、林清晖身边的小秘书陶伊人那里轻松打听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进了房间,余姝让我放着风,快速洗了个澡又换上了浴袍。我正要出去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踉踉跄跄地停在了门外。我想一定是林总,余姝赶忙姿势撩人地躺在了那张豪华大床上。
“滴”
门开了,果不其然,是林清晖。
他已经脱下了西装外套,正用力解着领带,样子很帅,我看了也会心动。
他抬了抬头,看到了正准备躲在门后的我,然后脱口而出道:“抱、抱歉……走错房间了。”说罢,便转身要走。
这可不是余姝预想的情况,如果坏了事,余姝就不会给我那一千块钱了。我慌忙上前想把他拽回来,哪知起身时一着急,只拽到了他手里的西服,然后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了地上,磕得不轻。
“你没事吧?”他转过身,将我扶了起来,这下看清了我的脸,“你是公司里的?”
我清楚看到他的眼神不似方才那般混沌,立马清晰了起来,眼底还透着一丝阴冷的光。
我不寒而栗。
听到动静的余姝从大床上下了来,半弯着身看着我,此刻的她身着诱惑的三点式内衣,林总一抬头就要碰到她的胸了。
“林总……”她娇羞地喊了一声,“您怎么走错房间了?”
这下,林清晖是真得清醒了。
他面无表情站起身,退了出去。
“哎林总……”余姝着急地喊了一声,但并无丝毫作用。
房间内又恢复了宁静。
我能感受到余姝的震怒。
没过一分钟,她拼命冲我吼了起来。
“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早不摔晚不摔非要这会儿摔!败了林总的胃口!他要是第一眼看到我绝对会爬上床!难道你还异想天开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
她越说越来劲,我已经记不清楚她后面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心疼那差点得到的一千块。
这件事过后我就提出了辞职,可还没等到公司的答复,就等到了林清晖的夫人吴平菲。我被冠以“狐狸精”的罪名遭了一顿打,然后被他们押着进了公司,也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风波过后,我来到公司办离职,哪想刚进门就撞到了林清晖。我尴尬地跟他问好,他突然对我说:“来我办公室。”
“想辞职?”他靠在老板椅上半仰着头问我,“因为挨了揍?还是觉得我误会了你?”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到他说:“过来,给我揉揉肩。”
我倔强地站在原地,说:“对不起,我不会。”
“随便捏两下就行,还想辞职么?”
呵,原来是要挟。
我走过去帮他捏起了肩膀,为了能顺利辞职,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边捏一边问:“林总,之前是我不对,离职手续没问题吧?”
“我会跟行政打个招呼。你走吧。”他漫不经心说着,微微动了下肩膀,那动作好像在说:我按摩的水平烂极了。
“谢谢林总,给您添麻烦了。”我卑微谢道,准备离开。
“交男朋友了吗?”哪知我还没走出去,就听他如是问道。
“……交了……”慌忙之中,我随便撒了谎。
“恩。”他眨了眨眼,睫毛就像蜂鸟的翅膀。我赶忙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