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正值元宵节,林清晖和吴平芳的婚礼也如期举行。
举办地点在一个私人庄园中,现场布置古朴大气,一眼望去,全是钱。
我自认见过不少大场面,可这庄园一派尊贵的模样,还是吓到了我。别的不说,仅看那墙上挂的艺术品,也能估算出整个庄园骇人的价值。
真好,为了自己重要的日子,不就该如此吗?
我立在一幅画前怔怔看着,耳边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
“兄弟的大事,无论如何都要飞回来的。”
我扭头去看,是郜煜,他正跟谁讲着电话,身边依旧是那位风流婉转,仪态万千的大美女。
看到我,他颇为惊讶,然后轻轻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了。
也是,换谁都不会来参加自己前任婚礼的吧?
而且这么隆重这么奢华,完全是给自己添堵。
可真正的“堵”还在后面。
过了一会儿,婚礼正式开始,司仪是著名主持人黄誉为,他一番调侃又不失庄重的开场白,立刻将现场气氛调动了起来。
在场的宾客不过三十余人,我突然觉得自己能见证林清晖如此重要的日子,也算如愿以偿了。
我坐在角落里,含笑看着前方的新人,看他们携手,宣誓,不时随大家一起鼓掌祝福。
仪式的流程极为简短,前后不过十分钟。最后,林清晖清了清嗓子对大家道:“我还有几句话想说。”
大家纷纷坐正以示尊重,我也赶忙放下手中的酒杯,挺直了脊背。
“大家都知道我之前受到了重创,在纽约的那段日子是我此生最艰难的日子。纽约给我留下许多回忆,有欢笑,有泪水,也有……不舍……”
也许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说到“不舍”时,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但只一眼,他马上就看向了别处。
一定是我的错觉。
“纽约是我的伤心地,也是我的福地,我和平芳情定纽约,我此生都不会忘记。”说罢,他轻轻点了点头,就像在回忆着什么。
“今天借自己的吉日,祝在座的各位,都能和自己的真爱白首偕老。”说罢,他举起了酒杯。
大家纷纷起身捧杯,郜煜还叫了一嗓子好,我也举起了自己的,一口葡萄酒下去,喉咙顷刻被灌满,竟险些呛了住。
我忍了片刻,终究没扛住,只好颤抖着右手捏紧了身旁董晨风的手。
“嗯?”他凑到我跟前低声询问,“怎么了?”
我冲他惨白一笑,摇摇头,说不出一个字。
参加完婚礼,我让董晨风直接将我送回了家。
“不去我那儿了?”他停好车,又握住了我的手,似是不想让我离开。
“再腻下去我就真要对不起你了。”
“什么?”他对我的话感到奇怪。
“没什么,都成年人了,总得有自己的生活不是?”说罢,我从他手中挣脱开,干净利落下了车。
钥匙转进锁眼的声音清晰可闻,我打开门,扑面而来一股无人居住的味道。
不过是离开十多天而已,原来房屋也有记忆。
我脱了鞋,光脚踩在一块羊绒地毯上,从吧台拿起一瓶酒,使了足够的力气才将木塞撬开。适才在婚礼上怕失态,总共也就饮了一杯,还是在家好,可以无所顾及地开怀畅饮。
一口喝下去,喉咙竟生出些苦涩的味道。
没一会儿,胸口也跟着起伏不定。
这是怎么了?
用手擦了擦脸颊,嚯,什么时候妆都花了?混着眼泪的粉底带着湿黏的触感,我用手摸了摸,赶忙拿纸巾擦了下去。
既然是在自己家里,
既然是独自一人,
那么,
想哭就哭吧。
我试着放声哭了几下,眼泪竟像冲破了闸门的洪水,奔流不止。哭着哭着我内心一阵翻涌,忙冲向卫生间,抱着马桶一阵呕吐。
一定是酒喝太猛了。
我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好好洗了脸漱了口,也顾不得脸上没卸的妆,踉踉跄跄走回卧室,一头栽进了床里。
当我醒来时,屋内已彻底暗了下来,看样子已是深夜。我想要动弹,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眼皮灼痛还畏寒,八成是发了烧。我拿起手机,上面无数个未接来电,都是董晨风的。
“你没事吧?我放心不下怕你伤心过度。”
“多虑了,我没那么痴心。”
我自我调侃着,可声音却嘶哑无力。
“你怎么了?”他当即听出了问题,似是很紧张。
“没事,有点累,不说了。”说罢我就挂断了电话,这时才发现竟已是凌晨四点。
我竟一口气睡了十来个钟头。
头仍然有些晕,但想着还未完成的工作,我还是挣扎着起了身,初春仍料峭,我披了一件厚厚的棉衣,洗漱一番,正准备窝在沙发里工作,胃里又不适起来。
年纪大了,酒喝多了竟这么大反应。
我跑进卫生间干呕了一阵子,想取一些胃药吃下去,可药刚拿到手,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弄错了什么。
我仔细回想了上个月生理期的具体时间,这才发现自己竟没注意到这个月已经推迟十多天了。
难道……
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烧瞬间退去了大半,没多想就拿起手机拨通了董晨风的电话。
“喂?”听得出他刚睡下不久,“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刚电话里听你声音就不大对劲。”
“我可能……”我脱口而出三个字,可随后的话忽然像被堵住了似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能?可能什么?你怎么了?”他的声音较方才打起了更多的精神,我却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不论是否真得有了宝宝,我都不该在这个时候让他知道。
我还没做好准备。
一阵心烦意乱,我打定了主意要瞒着他。
“我可能生病了。”
“病了?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不用,欣然马上赶过来带我去医院,你休息吧,就是先告诉你,这段时间应该都不好再见面了。”
“唔……”他发出不怎么相信的声音,但也终究没问什么。
“好,那你先休息。有需要随时给我电话。”
“嗯。”
放下电话,我已然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心中像是有千只疯鼠在撞。若当真怀了孕,我该怎么办?
我想,我始终没办法坦坦荡荡和董晨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