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乘坐高铁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一座华北小城。
整个春节,我过得浑浑噩噩,赖在被窝里不愿出来,母亲看我不成器的样子也没给我一点儿好脸色。
家里还有个弟弟,小我十岁,如今不学无术,但母亲对他是极好的。
他非母亲所生,而是以前邻居家的孩子,但不知为何,自他出生,母亲就极为喜爱他,喜爱到后来过继成了自己的儿子。
我没有父亲,母亲不过是一名普通工人,我们母女二人本蜗居在一间十平米的宿舍中,有了弟弟以后,家里显得更为拥挤,经济上也更加拮据。所以我十八岁离家读书后,母亲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母亲看来,我才是那个拖油瓶,即便我大学未花她一分钱,工作后拼命往家里汇钱。
我看着充满绝望气息的家,又想了想林清晖和吴平菲的欺凌,止不住在被窝里流下眼泪。
不是要让我死吗?我偏不!我要活得比你们谁都好!
我憋着一口气。
我自幼热爱艺术,也算有点艺术细胞,歌唱、舞蹈、朗诵,样样不差,若不是家里穷,我定然要考艺术院校的。
我决定参加选秀。一番搜索,我找到一个“少女之星”的比赛。
显然我和少女已经有一定差距了,但细看了年龄要求,我居然赶上了末班车!我飞快打开网页,填写了相关资料,海选定在4月份,春暖花开,真是好日子。
大年初四,我就迫不及待回到了北京。接下来的整整两个月,我没有找新工作,靠着微不足道的积蓄缩衣节食生活着。我把全部重点都放在了练歌、练舞、练台词朗诵之上。
4月9日早上,我给自己梳了一个歪马尾,化了淡妆,穿上短款T-shirt,露出细腰长腿,外面罩上了一件防风的风衣,自我感觉良好,起码能假装自己不过十八九岁。
梅地亚中心,我和众多参赛的女生们坐在一起等候。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轮到了我。
海选很顺利,虽然小小紧张,但一段歌载舞,导师全票通过,我进入了正式比赛。
拿到晋级卡的我兴奋异常,想要犒劳自己一顿,便打车去了新光天地——我的钱只够在那里吃一顿饭。
我挑了一间台湾餐厅,坐进了最里面的角落,正当我兴致勃勃看着菜单准备点餐时,发现桌对面站了一个人。
我抬起头,居然是林清晖。他独自一人,应当也是来这里用餐的。
“还真的是你。”他微笑说着,好像从没有做过算计我的勾当。
我当下便沉下了脸,“这里不欢迎你。”
我突然想到他手机里还有我的床照,立刻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
他没有走开,反倒坐了下来,把头往前探了探,就要顶住我的脑门儿了,然后开口问道:“你想不想我?”
听到他的话,我镇定自若抬起头,拿起一旁的温白开,“哗”一下,泼在了他的脸上。
原来泼别人的感觉这么爽,我可算知道当初吴平菲为什么要拿酒泼他了。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在经过他身旁之时被他一只手拽住并摁在了怀里。
“以前我怎么没看出你有这么大脾气呢?感情是扮猪吃老虎啊?”他低声说道,气息抚过我的耳旁。
“穿成这样,干什么去?”他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脸。
“穿成这样?哪样?”我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发现他直勾勾盯着我的嘴唇。
当初滚床单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我极力控制住自己,拼命回想他几次三番对我的捉弄及侮辱。很奏效,想到那些,我立马没了兴致。
“请问您可以点餐了吗?”服务员偏偏这个时候上了来。
“可以了。”他不慌不忙点了几个菜,我一听,鸡鸭鱼素全了,心想吃顿霸王餐也不错,便起身坐在了他对面。
“不走了?”他笑盈盈看着我。
我一言不发,从现在开始,我这张嘴就是用来吃饭的,绝不废话半句。
“少女之星?”他又问道。
我惊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晋级卡就放在桌子上,我没解释,就当没听见。
“你怎么能算少女呢?怎么着也算少妇了吧?”他话里有话盯住我,“我很想你。”
我极力绷住了脸,心却扑通扑通跳着。
“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你哪儿呢?”他又自顾自说道,声音压得很低,“我想你细长的脖子、纤细的腰肢,还有柔软的……”他还没说完,我立刻把手机拍在了桌子上,这一动静,令不少人侧目。
“林清晖,自重。”我压低声音怒道,他可是有家室还有情人的渣男啊!我可万万不能因为几句情话就失了分寸。他八成没打什么好主意。
这时,菜上桌了。我立刻操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他倒没怎么吃,多半时间就盯着我看。吃饱后,我穿上外套,拿起晋级卡,没有道别就起身走人了。
当我坐地铁又转乘公交车,终于回到自己的小窝时,林清晖居然就等在楼下!
他看到我后,从车上下了来,问道:“跟男朋友一起住?”
这时我才想起自己曾撒谎对他说有男友,当下便得意回道:“对啊!”
“请我上去坐坐,我就删了手机里的照片。”他冷不丁如是说着。
没错,我动心了,如果能把那张床照删除,起码能解除一个后患。倘若、我是说倘若有一天我真得红了,那岂不是我的黑历史?
眼看我犹豫了,他二话不说就半推着我进了电梯,跟着我进了家门。我自己住在一个小一居里,没什么装饰摆设,显得颇为寒酸。我更是懒得对他寒暄。
“给我手机。”我在玄关脱掉外套,把他堵在门口,没让他进屋。
他点点头,将解了锁的手机递到我的手上。
我认真地翻起图片库,没注意到他悄悄把门锁了上,再抬起头时,看到他正在脱鞋。
“你干什么?”
“进屋啊。”
“不必了,我删了照片你就可以走了。”
“哦。”
他答了一声,却没停下脚步,径直走进屋里。
“怎么一点儿男人的气息都没有?你男朋友呢?”他突然问道。
“他出差了。”我心一慌,继续撒谎。
“真可惜,如果在就有意思了。”说罢,他轻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我严肃地盯着他。
他叹一口气,“没什么意思,”然后走到我面前,双手轻轻抚过我耳鬓的发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