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走投无路的我来到柏兴酒店。
我不知道林清晖在不在,或者说,是不是和林艾桦一起住在这里。
他们应当是这里的常客了,工作人员定然会奉他们为贵宾。而此时的我,拖着行李独自坐在大堂的休息区域,显得孤独又诡异。
我透过玻璃窗向外看去,膝盖不时传来隐隐痛感。我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沉痛得令我感到难以呼吸。
是不是我注定要孤独终老,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可她还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作伴,也许比起她,我更加可怜。
以往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对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比对我好,可如今,我却不得不佩服她的真知灼见。
她一早就明白了我必将走向远方,也料定了我会颠沛流离,落魄无依。
我真得要这样失败下去了吗?
我不能就这么被打败。
郜煜说,如果我要找他,不用顾及林清晖。
也许这是一句客气话,或者是YP的暗示。但既然他说了,我就真得这样做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甩干净了身上的泥土,走到前台,开了一个房间,等待命运的审判。
人们总说,当你决定要做某件事时,整个宇宙的力量都会来帮你。
翌日清晨,我在酒店的自助餐厅用餐,居然碰到了林清晖。
我正要伸手夹一个煎蛋,不小心跟另一个客人手中的夹子碰了住。
“不好意思。”我连忙道歉,一抬头,竟是他。
林清晖看到我的那一刻很是惊讶,惊讶中还带着戒备,我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的真实情绪,赶忙恭敬说道:“林总好,不妨碍林总用餐了。”
说罢,我就快速走开了,特意坐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此时的我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强迫自己简单吃了几口,然后就迅速离了开,甚至没有去跟林清晖打一个招呼。因为我非常清楚,在重新回到他身边之前,我绝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更不能让他觉得我唾手可得。
如果他还对我留有一丝情分,他应当会允许我在酒店的存在。
但我打赌,当下,他还容不下我。
回到房间,我快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安静地坐在床边,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我猜对了。
仅仅过了十多分钟,就有酒店工作人员来敲我的房门。
“叶小姐……”来的应当是一个经理级别的工作人员,她看到我穿戴整齐,行李也立在一边,忙问道:“您是要退房吗?”
我微笑着冲她点点头,看到了她如释重负的表情。
“有事吗?”我边说边和她并肩向外走着。
“哦……没什么事,本来是想请您配合做一个小调查,我们酒店定期会跟客人做这样的调查,旨在提高我们的服务水平。”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编着瞎话。
我知道,她本是来逐客的。
“你们的服务没得说,”我恭维道,“我有朋友长期在这里包房。我也是经他推荐,才住了进来。谢谢你们优质的服务。”我亲切说道,看她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我在前台快速办理了退房,她全程陪伴在旁,不时和我交谈着。
“您开车来的吗?”
我笑着摇摇头。
“您对酒店有什么意见,欢迎随时提出。”
我笑着点点头。
当我交出房卡、办理好一切退房手续,她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快速朝酒店大门走去。
我拖着行李,镇定自若朝外走去。当我走出大门时,门童已经帮我叫好了出租车,不出意外,应当是方才那个经理特意提前交待的。
林清晖,谢谢你的赶尽杀绝。
在坐进出租车前,我保持了完美优雅的微笑;当车门关闭后,我抖着双手从手包中找出墨镜,慌忙地架在了脸上。
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我红了眼眶。
我暂时搬进了另一家酒店内,只能拜托朱欣然帮我找合适的房子。身心俱疲的我躺在酒店床上,手机铃声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是林艾桦。
“桦桦,”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轻快地跟她问了好。
“叶姐姐,你也在柏兴?你住几号房?我去找你聊天。”
“我……”我顿了顿,迅速斟酌了语言,“昨晚有些急事,半夜住了进去,但今天早上我用过早餐就搬出来了。”
“好可惜,”她拖着少女才会发出的长音,“怎么不多住几天呢?我记得你自己是没有房子的,对吧?你住在这里,我们还能做个伴,清晖不在的时候,我还能有个人陪着说说话。”
“没关系,你需要我的话,尽管说,只要我不在戏上,就去陪你。”
“真的吗?明晚我要跟清晖还有两位朋友一起doubledate,但那两位朋友临时有事去不了,我还没让清晖取消预定,你能带男伴一起来吗?”
“可是我没有男伴,你知道的。”我抱愧笑笑,仿佛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找一个嘛,又不是让你带男朋友,男性朋友就可以啊。我相信你叶姐姐。”她的声音甜美可人,语调带着自然而然的撒娇意味。如果我是一个男人,也会想好好疼爱她。
“好。”就这样,我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我飞快在脑中思索谁肯陪我去赴这场鸿门宴,想来想去,除了郜煜,我想不出更合适的人。
“郜总,明晚有个饭局,你方便陪我去吗?”
“怎么想起了我?”他倒没有显出特别明显的避嫌意味,我亦不再那么忐忑。
“因为要见林清晖,”我直截了当答道,“你方便吗?”
他沉吟了一阵子后问道:“救场?”
“嗯。”我不想撒谎,我的窘境,他一目了然。
所有男人和我在一起或有肌肤之亲,不都是因为同情我吗?我唯一的优点,就是够可怜。
那我就利用你们的同情心好了。
“好,时间地点发我,我准时赴约。”他痛快答道。
“谢谢。为什么要帮我?”
“这是我欠你的。”
我没有问他欠我什么,因为我心里明白得很。
和宁九帆一样,他可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