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终于拎着行李回到家，周身传来一种疲惫感，就像是刚刚打了一场硬仗。
在机场遇袭的事八成和董晨风脱不了干系。他还没有联系我，我想，自己也没有再打电话过去的必要。
我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浴室内，氤氲的水汽让我浑身放松了下来，我泡在浴缸中，将在路上买回的几枝玫瑰花从花枝上折了下来，然后一瓣、一瓣地洒入了水，看它们兀自漂流。
正发着呆，朱欣然给我来了电话。
“后来怎么回的家？”她关切问道。
“让别的朋友跑了一趟。”我不想说出林清晖的名字，否则只会让她更为担心。
“有个综艺，收视率很好，刚刚帮你敲下了，下周三录制，那一天别安排其他事情了。”她言简意赅帮我安排着通告行程，虽然我很少录节目，上一次还是三年前那一档拼演技的综艺。但我明白，许多事，即使你不喜欢，也该去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和朱欣然道了别，我闷了口气，整个人潜入了水中。
耳边传来混沌的水声，我竭尽全力憋着气，直到听见从头顶传来的手机铃声。
此时已近午夜，我想不到还会有谁在这个时候想起我。
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董晨风。
“喂，”我上气难接下气地接了电话，怕是他太太打来的，特意避嫌地加了一句，“董总好。”
那边的人显然愣了片刻。
“怎么这么称呼我？”
他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我耳边，是他。
我没把内心的担忧说出口，既然他没事，那些忧虑，吞进肚子即可：“突然想这么叫，没什么。”
“下午在机场出了些事。”他为自己的不告而别做着解释。
“嗯，猜到了。”我轻描淡写应着，并不想把自己受袭的事告诉他。
“后来怎么回的家？”
我听得出，他是真得关心。
“拜托经纪人派车来接我了。”
“哦……”他似有沉吟，“现在在家？”
“嗯。”
“我去找你。”
当他说出这句话，我感到难以置信。
以往我们每次相拥过夜，都是在酒店。他贪享我的身体，我利用他的资源。
“地址发我。”他又说道，语气温和。
“好。”
挂下电话，我把出租房的地址发给了他，赶忙冲洗了了一遍，裹上宽大的浴巾走出了浴室。
我还没把头发吹干，门铃声就响了。
我飞快将头发扎了起来，在身上也套了件慵懒而邋遢的大T恤。
打开门，董晨风站在门口，他难掩好奇地朝屋里看了几眼，我忙把他请了进来。
“陋室，见笑了。”
我想，他这种大人物，应该很久没住过我这种小房子了吧。
他站在玄关，询问我要不要脱鞋。
我当然不想麻烦他多此一举，便说道：“没关系，反正我这几天都住家里，可以打扫卫生。”
听我这么说，他反而利落脱下了鞋，并蹲下在我的鞋柜中找着什么。
玄关的鞋柜里确实有一双男士拖鞋，是我特意为任思行准备的——平时只有任思行这个男gay蜜会偶尔造访。
我连忙蹲下身，从鞋柜中拿出一副干净脚套，对他说：“我帮你穿上吧。”
我并未等他回应，就把那双绘有卡通角色的脚套穿在了他的脚上，而当我起身时，还没站稳，就被他整个人摁在了墙上。
“别！太累了！”我脱口而出，神情也情不自禁严肃起来。
他不知道我下午所经历的波折，我也并不准备告诉他。
他趴在我的颈间闻了闻，然后直接抱住了我，说道：“别轻易蹲在我脚下。”
我点点头，语带歉意说道：“对不起，我真得有点累。”
“我知道。”
他善解人意地轻抚了我的后背。
“在机场……是不是被欺负了？”
听他这么说，我顺时挺直了脊背。
他知道？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
“他们怎么对你的？”
“没什么。”
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可他并不怎么相信。
“她的手段我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不可能让你好过。”他依旧温和地笑着，说出的话却令我倒吸一口凉气。
果真和董晨风有关，听这话，大概是他的妻子吧。
“董太太？”我问道。
他却摇摇头，我感到很是疑惑。
“妻妹。”
当他镇定地说出答案，我瞠目结舌，不自觉离他远了些。
“你和她有关系？”虽然在董晨风这里，我没什么资格质疑和指责别人，但如果我所担忧的是真的，我将无法接受。
“当然不。”董晨风皱起眉头，看起来很是疑惑我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我长舒一口气。
“难道我会乱伦不成？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他问我。
我并未答话。
活至而立，我觉得在自己身上发生任何事，都不是没可能。
“来找我做什么？”
“是想问你……”他坐直了身体，像是要发表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在一起？
我愣在那儿，合法的？还是非法的？
我们已经非法在一起了。
合法的就意味着我要搞散他的家庭。
“不愿意。”我斩钉截铁答了。
话音落下，我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失落，虽只一瞬。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还有半年我们的协议就要结束了，那一刻，我发誓，余下的半年，我要尽可能地对他好。
我知道，在我这里，他有付出真心。
他依旧沉默着，身体前倾，手肘撑在两个膝盖上，十指交叉，像是在沉重思考着什么。
“那……”他开了口，“咱们的协议就此结束吧。谢谢你的陪伴。”
说罢，他站起身，没有看我一眼，就向外走去。
走到玄关处，我看到他的背影弯了下去。他利落换好了鞋，打开门，关门前背对我又说道：“明天我会让财务转给你一笔钱，保重。”
当门锁上的声音响起，我才缓缓站起身。
我走到玄关处，在地面上发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蹲下去看，像是一滴水。
这里怎么会有水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