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上相互的你来我往客套一番,虚伪而做作。
荣铖知道赶过来的时候,时乐已经进去又一盏茶的功夫了。院子前站守着的红泠乔雪,见到荣铖恭敬的对荣铖行礼:“见过王爷。”
“世子呢?”荣铖冷着脸看着两人,两人据是身子一颤。
“回王爷的话,世子爷正在里头泡药浴。”红泠声音微微颤抖,明明惧怕得不行,偏偏又想起了安大夫的话,咬咬牙,顶着荣铖那一双要杀人的眼睛继续说道:“安大夫曾吩咐过奴婢,让奴婢在外守候,不可放任何一人进去,还请王爷赎罪。”
说完,整个人低下了头。
荣铖目光幽幽的看向里头:“本王曾吩咐过,世子进去立刻前来禀报,为何不曾来报?”
红泠身子一抖回答说是世子爷书哦王爷事务繁忙,此等琐碎之事,加之身边有安大夫守护着,不会出什么事儿,让下人们别去打搅王爷。
荣铖脸色难看时难看,但却没有了方才那么的锋芒凌冽。
“安大夫可说要多久方才能够出来?”荣铖声音微微缓和了些许。
“不曾说过,只是出来时,奴婢恍然听闻,安大夫似乎说是坚持的时间越长久越好。”红泠老老实实的回答,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就怕荣铖会不高兴。
荣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让开吧!”
“王爷,安大夫说不可…”
“本王知道,本王自是进院子之中等候,难不成你们要本王在此处一直站着?”荣铖眉目一声,身上那股子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乔雪当即就有些扛不住,脸色变得煞白,红泠早前是在荣铖手下做事儿,后来调到时乐身边后,又时常见到荣铖,稍微要好上一些,但也不见得多好。
“奴婢不敢。”
两人识趣儿的侧让到一旁,恭敬的低垂着脑袋。
荣铖目不暇视大步走进去。
先前在门外就闻到了那股浓重的药味儿,一进院子,那味道更甚。瞥了一眼门口站守着两个暗卫的屋子,想了想,荣铖没有过去。转步进了院中的凉亭坐下,安安静静的等候着时乐出来。
屋内,时乐完全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情,她现在正咬着牙拼命忍着那折磨人的麻疼。
一开始的时候还不曾有什么感觉,她尚且还和安大夫在你嘲我讽的恭维对方,渐渐的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只是那时候感觉尚且还不是那么的明显,便忍了。
随着时间的往后一点点推移,时乐的脸上也没有了最开始那股子轻松之气,与安大夫的对话也是越来越少。现在变成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大夫在说话,而她则强忍着身上那股越来越麻,越来越痛痒的感觉。
安大夫自始至终都盯着时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时乐的异样,连忙盯着时乐,不可用手的抠挠。
时乐艰难的点点头:“安大夫,你说你这里头都放了些什么东西。”
“一些大补的药材,还有一些我精心养的一些小东西。”安大夫瞥了一眼,嫌弃的哼了一声说:“真是便宜你小子了,所有的好东西都用在你身上。”天知道他心里是多么的心疼。
这么多的好东西,就这么的浪费在这臭丫头身上。一想到放进去的那些玩意儿,安大夫心里都在淌血,权贵就是不一样,暴殄天物。
“你心痛什么。”时乐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容在此时此刻看上去就有些牵强了:“这些都是钱货两清的,且有的东西可不是你的,是王叔命人去找的。”
“到我手里,那就是我的。”安大夫甚是傲娇的这么说道,完了看时乐那逐渐变得苍白的脸:“撑不住就别逞强,虽说这东西是泡得越久,那药效就越好,但也是要量力而行。多大的缸装多少的水,不然回头水缸给撑破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也是安大夫所担心的。
时乐这人就是那种特别能够忍的人,安大夫相信,如果他不说,就是再痛,再怎么的难以忍受,时乐都一定会咬牙忍下去。
“这种事情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我知道,安大夫你且放心吧!”时乐浅浅一笑点点头,只是配着那脸色,这话变得格外的没有说服力。
“如此甚好。”安大夫点点头,摇晃着扇子坐在一旁慢慢悠悠的扇着。见时乐忍得那么的辛苦,便说了些自己以前听闻的关于荣铖的一些趣事儿,希望以此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至于忍得那么的辛苦。
安大夫说的那些,都是时乐不曾停过的。关于荣铖的过去,时乐的映像更多的是来源于传说,最开始让人查的那些。但有很多的事情,时乐是查不到的。
时乐想,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就更好了,那样就可以好好的听上一听。
原定的时间是一炷香,当到了那个点的时候,安大夫问时乐可还坚持?第一次能够坚持一炷香,也算是十分不易了。
时乐摇摇头说自己还可以,让他且再等一等。
“不可勉强自己。”
“我明白的,只是这还不是我的极限,我想我还可以再待一会儿。”
见时乐坚持,安大夫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又坐回小凳子上,继续摇着扇子与时乐说着些乐事儿。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再等上一小会儿,若是见时乐坚持不住了,他说什么也要将人给打晕了拖出来。
这可不是什么能够开玩笑的事情,事关人命,他还想要多活两年呢!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时乐已经疼得满头大汗,脸色差得已经与桌上搁着的白纸没有何区别了。安大夫的眉头皱起,手中的扇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方才还偶尔回安大夫两句人,现在是一句话都不说了,死死咬着牙冠不松。安大夫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子,几乎快要夹死一只蚊子了。
一炷香过去了,时乐的身形晃了晃有些坐不住了。安大夫已经坐不住了,背着手站在浴桶前,目光直盯着时乐:“世子。”
时乐伸手虚搭在桶沿上:“劳烦安大夫将旁侧的外衣递与我一下。”时乐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被全部耗尽了一般,就是说句话都快没了。
安大夫瞬间明白了,动作飞快的捞起旁边儿让人准备好的毛巾递给时乐,随后又将外袍递给时乐说他还要给时乐针灸,穿这个比较合适。
时乐也不计较那么多,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随后将外袍穿在身上,在安大夫的搀扶下出了浴桶。
出来后,人回头往桶里看了看,当瞧见里头还在不停游动的某些虫子,想到方才自己坐在里头,这些东西在自己身上爬来爬起,整个人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看了了,若是想看,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可以让你好好的看个够。”
“…我不想看个够,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看见。”时乐扭过头,脸上满满的都是对这些东西的嫌弃,她是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
安大夫没有接话,扶着人坐在软榻上,让时乐趴在上头,将外袍褪到腰间的位置。
时乐二话没说,乖乖的照着安大夫说话的去做。
袍子下头的身子很是清瘦。
别看这些日子又是药膳,又是汤药的进补,时乐身子也好转了不少,但人依旧清瘦不已。平日里衣服裹得比较多,还看不出来。这衣服一褪下,整个就显现出来了。
安大夫看了一眼时乐背上的纹身,眼睛如火,他如何看不清那纹身之下的伤痕。可以说时乐身上的纹身很是巧妙的将那些伤痕给遮掩,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安大夫那可是医术高明的大夫,只一眼就瞧了出来。
只是他虽是看见了,却一句话也没说,将自己随行携带的针拿出来,屏退所有杂念开始为时乐施针。
背对着的时乐缓缓闭上眼睛,看上去似乎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时间,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很浅,很浅,很浅。
施针并不需要多久,但却格外的考验一个医者的医术以及对穴道的掌握。安大夫的医术,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一整套针灸下来,整个人亦是疲惫不堪。
起身见时乐闭着眼睛似是在休憩,便没出声惊扰,安静的坐在一旁一遍休息缓和精气神,一边等着时间到。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安大夫施施然起身,开始按着顺序一根一根的取针。取完以后见时乐依旧不曾动一下,想了想,转身去床榻上取了被子盖在十月身上,这才拎着自己的东西悄悄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人一出门,就瞧见了坐在凉亭之中等候的荣铖,安大夫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走上前对着荣铖拱手:“王爷。”
“如何,安大夫。”荣铖声音格外的冷淡,听上去就好似没有情感一般,询问也不过是过问一场。也不知道是在外头坐久了染了这夜的清冷,还是人本就是这副模样。
“还算勉强,只是下一次,还是得再嘱咐世子,不可勉强。能忍虽是好事,但不可太过了,容易伤了底子。”
“此事我会与她说说,其他的可还有什么不妥?”
安大夫摇摇头说没有了,总的来说这第一次也还算是很顺利,下一次就可以再久一点时间,不过还是得根据时乐的身体情况来定夺。毕竟从现在开始的药浴是一次比一次的强烈,这也是为什么安大夫让那个时乐可以忍,但是不可忍过头的缘故。
“世子约莫是先前太过耗神,如今人正昏睡着,王爷若是心里担忧着,可进去瞧瞧。”
“有劳安大夫了。”荣铖客气的说道,随后叫来个下人,让他准备马车护送安大夫回家。
“夜深了,老夫就先行告退了。”安大夫对着荣铖拱拱手,随后背着药箱子随着那下人离去。
安大夫离开后,荣铖便迫不及待的进了屋子。
屋里浴桶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只是原本热气腾腾的药浴现在已经冷却了下去,但那股子味儿还在不断的往外飘,使得屋子里的那药的味道不散反增。
掠过浴桶,荣铖进了后室。远远的搁着帘子便瞧见里头软榻上躺着人,似乎睡得正香,莲有人进来发出声响都不曾动弹一下。
荣铖下意识的放轻脚步,屏住呼吸,伸手轻轻的掀开帘子走进去。
只见时乐身上盖着一床被子,脸蛋儿微红的趴在软榻上睡得正熟,全然没了之前的苍白,仿佛那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
荣铖没有瞧见其过程,但也知道,这中间断然不可能就那么的轻松,否则时乐也不可能会累到睡着,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环顾了一下四周,荣铖想了想,伸手掀开时乐的被子想要将人给抱走换一个房间。时乐不喜欢苦味儿,尤其是苦药的味道。这屋子里满满的充斥着最令她讨厌的味道,荣铖自然是不会允许时乐就这么的睡在这儿。当然了,这屋子需要收拾一番,怕下人动作太大吵醒时乐也是缘由之一。
只是荣铖掀开一个角才瞧见,时乐里头竟然只披了一件外衣,且还只到腰部。那精瘦的背脊,就那么的露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荣铖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随后面不改色的将被子重新为时乐盖好,将人连人带被的给抱了出去。
这院子是暂时没办法睡了,四处都弥漫着那股子味道,即便是换一间屋子,也是逃不过。
荣铖直接将人给抱去了自己的院子,没有让下人另外去收拾屋子,抱着时乐径直就进了自己睡的那屋,轻手轻脚的将人给放下。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什么的缘故,从始至终时乐都不曾醒一下,动一下什么的。
对此,荣铖很无奈。
“若是换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可如何是好。”荣铖嘴上说着担忧的话,但那语气却又满满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