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所想到的都是怎么去克服,怎么去度过这个难关。但是现在,她想到的是王叔。太过依赖,就会丧失自己最基本的处事能力。
时乐闭上眼睛,躺在板车上。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她就像好好的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没有危险,没有随时随需要提防的野兽,没有处心积虑想要对付的人。
蓝天白云,清风缭绕,偷得浮生半日闲,已是极好了。
哪怕这份宁静,安逸只是片刻,她也已经满足了。
牛板车晃晃悠悠的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终于到了镇上。猎户将她送到镇口没有进去,如今天色已是不早了,他还得折回去,家中就怀有六甲夫人一人,他不放心。
“小兄弟,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猎户内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儿对不起时乐,但是没办法。
“大哥已经帮小弟太多了,到这儿已经是极好的了。”时乐将自己身上戴着的银两送给猎户,算是感谢他们的慷慨相助。
她那模样,换做是旁人,不一定会愿意帮忙。更何况做到猎户这般,能够将自己带回家吃个饭,借洗一身干净的衣衫已经是很不错了,到头还亲自送自己去镇上。
曾经放过乞丐,她十分明白,人善恶皆有。良善之人有,但恶霸也是无处不在。
所以,她很欣赏,也珍惜遇见的每一个良善之人,若是能够帮,她会尽可能的帮助这些人。
只是猎户并没有要时月的那些银两,他说的是时月现在迷路了,想要回去路上必然是需要盘缠的,身上若是没有银两,寸路难行。再说就是身上还有,但多一些总归是安全一点儿,不至于据节。
“小兄弟,大哥就先走了,万事小心。”猎户叮嘱了两句,没有再多说。
相处不过半天都没有,但却比那些相处了好几个月,甚至是好几年的人,要来得真诚。时月想,若是有一天自己大仇得报,她会选择一个僻静的村落,好好的过余下的半生。
临安城那样的地方,终究还是不她向往的地方。
再次向猎户道谢以后,时月转身进了镇子。
没有着急着去找客栈住店,反倒是闲溜达似的将小镇给走了个遍。镇子很小,只有那么几条主街,一些小巷,若是想要全部走完,估摸着也就是小半天的功夫,远远比不得那些大城,就是绕完主干街巷,没个一天那是走不完,更别说那些四通八达的小巷子了。
并且小镇上的商铺看过去看过来,也就只有那么几家尚且还开着门儿做生意,其他的都关了,也不知是太过的冷清,还是怎么回事儿,个个都关着。
闲逛一番结束后,天已经是有些暗了,小镇不比那些大城。入夜后街上就几乎没有什么人了。先前看到的几家开着的商铺,现在也跟着歇业了,唯一还敞开门做生意的,也就只有一间小客栈了。
时乐迈步走进客栈,客栈两个店面,在临安是小的了,但是在小镇上,就时乐方才闲逛到的那些,已经算是大的了。
“这位小兄弟可是要住店?”正坐在店里无所事事的店小二见到时月进来,顿时来了精神。
“一间上房。”时月掏出银子递给小二,暂时住两日。
“好嘞。”
小二十分爽快的给时乐开了一间上房,领着时乐进去:“小公子不是本地人吧!”说着店小二将桌上的烛灯给点亮。
“嗯!”时乐嗯了一声走进屋子。
明光的灯火微微摇曳,恍若被惊了的兔子,跳动不定。
屋子不如临安那些地方的客栈,雅致,大气。却被人收拾得很干净,很是整洁。在这里,这样的屋子算是不错的了,时乐也不挑,草地,山洞都睡过了,能有柔软的床榻已是不错了。
见时乐似是不远多说,店小二也聪明的没有多问,转而问起时乐可用过晚饭。
“我们这儿的红鱼豆腐,爆炒腰花那都是特色,十分好吃,来的那些人不点上一道,那都是遗憾。”
小二极力的给时乐推销店中的美食,时乐在猎户家中虽是吃了些,但这些日子过得委实太过颠沛流离,想了想,便让小二将他刚才推荐的两道菜给端上来。
“小公子可要小酌一杯?”
“不用了,来壶热茶便是了。”
“好嘞,小公子你稍等。”小二给时乐沏了壶热茶来,让她暂做休息,说饭菜一会儿就上来,说完便退出房间去给她安排晚饭。
没人说话了,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坐在椅子上,时乐还有一些恍惚,等到店小二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人回神,恍若身体坐在椅子上休息,但是她的魂却飘了起来,好似脱离,浮在上头失重了一般。不过在店小二进来的一瞬间,方才那种身体与灵魂分割的感觉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那种身体又变回自己掌控的。
“小公子,你没事儿吧!”店小二看着时乐满脸疲惫,还有些恍惚的模样,忍不住担忧的问出了声。
时乐摆摆手说没什么事儿,随后让小二先出去。
小二见状也没有多嘴,只是说待会儿时乐吃完了叫一声,他便会上来收拾,他人就在楼下,若是有什么其他的吩咐,随便叫都行,他随叫随到。
“好。”时乐冷冷淡淡的点点头。
等到店小二出去以后,时乐执起筷子尝了一口。大约是她的嘴已经被府中的厨子给养刁了,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其实并没有店小二说得那么好吃,只能说还行。但是你要说她被养刁了,之前在猎户家吃的饭菜,她竟是觉得十分不错。
大概是那个时候刚刚从山里出来,在山里边儿吃的大多都是野果,剩下就是偶尔运气好能够抓到鱼,吃点儿烤鱼,烤肉什么的。
但身上什么调料都没有,那味道可想而知。并且因着担心会有人寻着烟火找过来,是以每一次用到火的时候,她都格外的匆忙。
好不容易出了后山,忽然尝到炒的小菜。这就好比在沙漠中行走了不知道多久,渴得不行的人,望见了绿洲,遇见的清水一般,自是觉得美味可口得不行。
现在水喝够了,再尝,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虽然觉得味道并不是如何的好,但时乐还是吃了一大半。
让小二收拾走了饭菜,时乐关好门窗,脱了衣服开始上药。
药是猎户给的。
从山上下来的,猎户见她身上有伤,留给她一瓶药膏。说是哪位大夫配制的,平日~他们上山受伤用的就是这个,效果极好,一般的伤口两三天就能好。
之前没能好好的处理伤口,除了没有时间以外,还是考虑到没有一个相对来说安全些的地方。猎户一家心地善良,待时乐也是极为的善意,但事关重大,时乐也不敢去赌。
这也是时乐坚持要到镇上来的缘故,是以也将伤口给拖到了现在。
褪~下衣衫,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些伤口大部分是野兽抓咬,或是在与其搏斗中留下的,剩下的都是些小伤口,逃亡过程中不小心擦伤什么的都有。
伤口眼中的地方有些已经化脓了,有的地方结痂,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伤口看上去有些恐怖。
结痂的,时乐没有管它,过段时间它自己掉了就好了。而化脓的,就得谨慎处理了。用烧红的匕首将伤口边缘的烂肉给一一割去,防止烂肉扩散,影响新肉长出。
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意志力,需十分果断干脆的下手,磨磨蹭蹭下不去手,那伤口不知何时才能够好,并且还会多受罪。
等到所有坏死的烂肉都给割掉的时候,时乐脸色煞白,嘴皮子因为疼痛,一丝血色都没有,身上汗如雨下,将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都给打得湿透不已。
静~坐缓了一会儿,恢复了些的气力,时乐这才开始上药。一人上药并不方便,尤其是后背,折腾了好久,才算是勉强将药给上完了。
方才的澡算是白洗了,时乐一边这么的想着,一边拿出自己方才去镇上闲逛买的纱布,将那些伤口给包扎好。
将这些给弄完,穿好衣服,时乐便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除了怕自己动扯裂了好不容易才包扎好的伤口,会很疼,其次她是不想动。方才剔除那些烂掉的肉,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了。这也是为什么要在两日的房,自是为了多休养一日,其次也是想要在镇上打听打听现在的情况是如何,也好与王叔联系。
她不知道自己在后山的林子里待了多少个时日,但可以可以肯定的是,南下春猎的队伍肯定已经返回临安了,不是在路上就是已经到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失踪的事情,王叔是如何处理解决的。
带着疑问,困意渐渐的浮上心头,遵从身体的本能,时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在山林里待久了,习惯了危机四伏的环境,即便是换了一个地方,时乐也是不敢安安心心,心无旁鹫的睡觉。翌日天还没亮,外头便传来响动,时乐便醒了过来。
看了看窗外还是黑漆漆一片的天,这个时候其实还有些早,起来的大多都是那些做生意的人,尤其是卖早点的。他们得很早起来将包子什么的给包好,第二日清早才好卖,也才忙得过来。
时乐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睡不着,索性穿好衣服起了身。
店小二打着哈欠出来开门,见到时乐从楼上下来惊了一下:“客人起来这般早?何不再多睡儿?”
“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了。”时乐走下来,站在大门口看了看,天亮得很快,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外头已经是蒙蒙亮了,这些不只是卖早点的摆摊儿了,其它商铺也相继着打开门准备做生意,还有些挑着菜担子路过的老农。
时乐与小二说了一声,自己便又出去逛了。
昨儿下午来的时候已经是有些晚了,镇上并无什么可逛的地方。同样的地方,不同的时间,所呈现出来的热闹却是完全不同。
沉寂的小镇在天开始亮的那一刻就热闹起来,也不知是今儿正好逢场赶集还是怎么回事儿,那人多得。
时乐坐在一家早点铺吃馄饨,她来得早,坐下的时候也就那么零零星星几个人。等她吃完,铺子里已经坐满了人,外头的街道上更是人来人往。买东西的地方,讨价还价声更是热闹非凡。
小镇小是小了一些,但真热闹起来的时候,其程度并不比临安城差。
时乐极为感兴趣的在各街道穿~插,最后还给自己买了一身衣裳。
料子并不是多好,做工却还是十分的精细,可以看出做衣裳的人也是用了极大的心思。
买了新衣裳,时乐就在店中将猎户借与自己的衣裳给换了。看了看,还挺合身的,想着一套衣服不够换洗,便又在店中挑了一套衣裳让店家给自己包起来。
那店主户高兴得合不拢嘴。
要说为何呢,那是因为时乐挑选的两套衣服皆是她们店中最贵的,要知道在他们这种小镇,除了些大户有钱人家穿得起意外,其他的老百姓谁舍得掏那个银子买这么贵的衣裳,可不得心疼死。
今儿以来就是一个大主顾,一口气要了两套,你说店主户能不高兴吗?
“小公子可还要看些别的。”店主户麻溜的将衣服给时乐包好递给她。
“不用了,就这些够了。”时乐取了银子递给店主户,拿着衣裳就走了。
她身上银子带得并不多,先前给了猎户些许,又付了两日房钱,现又买了两套衣裳。刨除这些,身上也就那么几两银子了。
小镇上几两银子够一家人差不多一个月,甚至是两个月的生活开销,但是对于时乐来说,却是不够的。她不可能一直待在镇上,她要回的是临安城。
“也不知道路费够不够了。”时乐掂量掂量了手中仅剩下的银钱,叹了口气,太奢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