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悠是卯足了劲打羽毛球,抽球挑高球一样比一样狠。
截住一个迎面抽来的球,张裕苦笑,“谋杀亲夫?”
“夫不教妻之过。”
“我以为你不会生气。”
“如果我和马天那样,你也会很淡定吗?”
张裕猛地使劲儿打回去,“不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没放火也没点灯!”
“对,你放的是鬼火,点的是天灯。”
“这都什么和什么。”张裕跳起来一个扣杀。
和另一边一边倒的局势不同,这一边倒是杀的势均力敌,一个急于进攻,一个稳于防守,云悠灵活多变的打法方式和平时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绵羊形象完全不像,张裕本来只是准备打着玩儿,但云悠诡异的球路让他不自觉得就认真起来,而张裕臂力很好,往往暴扣的球速度太快,云悠还没看清就失分了,这场比赛与其说是在娱乐身心,还不如说是小型的羽毛球比赛,可惜的是,云悠最终因为体力不支倒地不起。
张裕扔下羽毛球拍跑过去托起云悠,心疼道:“打着玩玩就好,这么认真干嘛,刚刚摔的疼不疼?”
云悠把头靠在张裕心脏的位置,手也轻轻附在上面,除了喘息就没有说话。
“怎么了?”对云悠的举动张裕有些奇怪。
“我想看看你的心还在不在。”
张裕微愕,“傻姑娘,你在想些什么?”
“阿裕,你知道之前马天和我表白时,我说了什么吗?”
张裕一直能感觉到马天对悠悠的心思,但是马天不说,悠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就并不在乎,但是马天竟然迈出了这一步,而悠悠现在才说,联想到悠悠最近的小异常和之前的照片,张裕变得格外敏感,背部绷地挺直,干巴巴地问道:“你说了什么?”
云悠抓起张裕骨节分明的手掌贴在自己心的位置,掌下的柔软让张裕小小闪神了一下。
“我告诉马天,我的心不大,只能装一个人,如果要换掉原来的人,要么我死了,要么他死了。”
被云悠近似于表白的言语给深深震撼到的张裕愣住了,他觉得身体滚烫滚烫地,一阵阵狂喜的浪潮涌向心灵,连灵魂都好像受到了慰藉。
云悠紧紧凝视着张裕的双眼,“我从来没有变过,你呢?”
张裕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也该说些什么让云悠安心,但是在云悠清粼粼的目光下,他忽然语塞了,方才出现的喜悦也渐渐冷却下来。
云悠笑容有些发苦,“阿裕,不要怪我,我真的接受不了我和你之间永远夹着一个舒雪,即使我一而再再而三告诉自己,她是你姐姐,可是,阿裕,你真的认为所有事情都如你想象的在进行吗?阿裕,我受不了的,不要逼我去接受好不好,就像我从来没有逼你接受马天不是吗?”
张裕抱着云悠的胳膊不知是该收紧把她纳入怀里,还是该就此推开她告诉她自己不可能扔下舒雪,因为他亏欠舒雪太多,而最让他不知所措的是,他心中的那个天真无辜的小人儿原来已经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他才是渐渐游离在之外的人。
张裕的迟疑无疑于是在云悠心口泼了盆凉水,感觉到眼眶出汹涌的泪意,云悠从张裕怀里挣扎而出,背对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些,“我开玩笑的,阿裕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阿裕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啊。”
……
乐蜜带着满身的臭汗急吼吼地跑回家洗澡去了,送离了张裕和舒雪,云悠和王洁两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望着渐渐远去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车子同时叹息。
“我真是疯了。”
云悠怏怏不乐地看着王洁,“你被舒雪虐了?”
王洁送了个大白眼给云悠,比了个小指,“就她那水平,和幼稚园未开化似的,还能虐我,没看到走的时候她累得快伸舌头了吗?”
“那你叹什么?”
“我竟然觉得我初恋男友的现任女友很可爱?!”
云悠此时在庆幸王洁不是吴三桂转世,不然她就要见识一下头发一根根竖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乐蜜是好人。”
“可她不该是张国栋的女朋友!”
云悠良久没有说话,“洁宝,你还喜欢张国栋吗?”
王洁眼神黯淡下来,“我也不清楚,也许还是不甘心吧,不甘心他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又突然离去,悠悠,其实你比我幸福地多,有爱你的父母,有你爱的张裕。”
“你也可以很幸福的,洁宝,忘记张国栋吧,我们现在不是不是很好吗,乐蜜是个好姑娘。”
“我试试。”
云悠把头靠在王洁肩上,小声呢喃,“我也要试试啊。”
“嗯?你要干嘛?”
云悠站直身子,往回走,“回去翻《古诗文鉴赏》去。”
“你要那个干嘛?”
“再次领略一下《蜀道难》,学的时候年纪太小没领略到其中的意味,现在想想真是字字真理,尤其是那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神神叨叨的话王洁没听懂半句,她拍拍云悠的脑袋,“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云悠垮着个脸,“爱情的动荡比一定因为小三的出现,小三的出现必然引起爱情的动荡。”
王洁边走路边鼓掌,“最近逻辑思维学有进步。”
走到家门口,王洁要进门前,敲了敲隔壁乐蜜的门,“小蜜,记得洗干净过来,今晚吃烧鸡!”
乐蜜的声音嗡嗡传来,“总裁,你真讨厌记得在床上等人家”
云悠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们还玩总裁和秘书的游戏?”
“要不要加你一个?”王洁挑起云悠的下巴,娇声问道。
“不用不用,爷,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乐蜜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呔!快将这贼子打将出去!”
王洁拎着云悠的衣领回家关门,没有放狗。
张裕车里……
张裕一路上的沉默让车里的气压越来越低,舒雪动了动身子,转过头看向张裕,“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张裕嘴一张一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有什么话让你这么为难?如果是要决裂的话我可会当做没听见的。”
“有时候真觉得你不像个享誉中外的心理咨询师,还说这么孩子气的话。”
“那你说说,是不是云悠说了什么?”
张裕有些艰涩的开口,“我愿意伤害你们中的任何一人,但是好像很难做到。”
“那么你的决定呢?”
“哎,我也不知道啊。”
“小裕,如果让你在我和悠悠中选择一个,你会选谁?”
“当然是……”到口边的话,忽然惊到了张裕,他眼神复杂地注视着舒雪,“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是不是。”
“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你,你重感情所以很容易产生愧疚心理,因此你会选择我,因为你亏欠我的要用一辈子来还了。”
“嘿,你还真是……”
“你觉得云悠拥有的比我多得多,她可以自己学着坚强起来,而我在这里只有你了,是不是?”
很残酷却是真实的答案,对云悠残酷,对张裕真实。
张裕缓缓点头,“悠悠没有受过你受的伤害,我可以以后从别的方面弥补她,而你我没办法在偿还清前离开你,所以,你不用担心。”
意料之中的答案,舒雪得意的笑了,“明明是你要求我帮你找回记忆的,现在怎么觉得是你在给我做心理辅导。”
张裕默默注视着远方,眼里淡淡流动着悲怆,他的心在疼,他不知道这样的决定这样的做法会造成怎样的结果。
舒雪的笑容在触及到张裕的感伤时冻结在脸上,“你真的爱云悠吗?”
“这么多年了,再不爱也爱了,爱了也习惯了。”
舒雪的手捏在张裕胳膊上,“小裕,我真不知道你说这样的话是让我自己放手还是在逼着自己放手,你在感情里还是这么迷茫,感恩愧疚和爱情有时候是不能并列共存的。”
“……”
舒雪垂下眼睑,沉思片刻,“小裕,其实你可以不用选择,我会减少参与到你们当中,但是不要多想,我不会怪你也不会疏远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们果然都是贪心的人。
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一边是自己的恩人,张裕陷入了两难的漩涡,他除了沉默便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还有就是对不起。
舒雪轻松的笑容变得沉重起来,想要独占张裕的心变得越发强烈,当渴望到达一定程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酿成什么样的结局,她和云悠只能留一个。
“小雪,我下个星期想约悠悠出来玩儿。”
“嗯,好啊,我们去哪里。”
“不是我们,是我。”
舒雪笑容不变,“很好啊。”
张裕,你永远不知道女人笑容的背后有多少阴暗在滋生,我不如你收放自如,所以唯有比你狠,口是心非和蛮不讲理是女人的最大特征,即使你按照我说的话做,那也是你的错,可惜,你从来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