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场上的喊叫声越发的响亮,巫青也好面子,稳坐不动,因为他知道,这些年来巫争在岛上四处游历冒险,身子骨也锻炼的非常结实,抗打自然没有问题,一般年岁的十个孩子一起动手都不在话下。
不过眼前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少年,在巫家镇的影响力也不小。他幼时双亲在一次海难中丧身,之后便和奶奶相依为命,但不久奶奶也因病散手人寰,随后他开始独自一人以乞讨为生,也多有偷盗的行为,但岛民丢失的大多都是食物一类,众人见他可怜,也没有向官府告发,久而久之,这乞讨少年便越发的明目张胆,就连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拦路抢劫食物,一仙岛府衙大牢也几进几出,最后父母官黎翔也干脆散手不管,只要他不闹出人命便不予法办,这无形中的纵容使得一仙岛多了一害,由于这少年浑身衣衫破烂,皮肤黝黑,也得了一个绰号,唤作‘鬼孩’,此次试魂大会,他也有参加,因为大国律令有云:凡年满十五周岁的男女都能参加,就算他是叫花子也有这样的权利,当然这要庆幸他生在还算民主的一仙岛。
长话短说。试魂大会主席台前,巫争和鬼孩四目相对,但都没看出二人有横眉冷对的迹象,更没有要打过的架势。实话说,二人自小从未谋面,而这次见面尚属首次。鬼孩这个绰号巫争也是听说过的,若非是大雨洗刷了他的肮脏,恐怕到现在为止,所有人还都以为鬼孩是个男孩。两人对望之间,内心思想活跃,脸色也不停变化,特别是巫争,怀中镶嵌了魂枯戒指邪帝的腾龙玉此时正在不停的震动,这一切在他见到鬼孩之前从未发生过。
“你?”
“你是?”
二人相互发问的时候,地方官黎翔的手下已经来到鬼孩近前,准备将她拖走,忽然,她半跪在地,冲着巫争大声哀求。
“巫争少爷,求你跟亲王、巫山大人说句话,让我也参加试魂吧?求你了!”
此时巫争扭头看了一眼父亲,随即又漂了巫山一眼,眼神中早已在征求二人的建议。巫山沉思半响,终于开了金口。
“黎翔,大国律法有云,凡年满十五周岁的男女都能参加试魂大会,这个鬼孩为什么不能参加?”
黎翔听到问话,脸色变化快速,眼球也极速的翻转,就听托辞道。
“大人说的没错,下官正是让手下请她前去试魂,你们说是不是呀?”
一众衙差面面相觑,急忙点头称是,随即把鬼孩带到了巫山面前。
巫山上下把鬼孩打量了一番,见她衣衫破烂不堪,几不蔽体,加上长期流浪在外,少有洗澡,此时浑身臭气熏天,终于忍不住大声令示。
“来人呐!去找件合适的衣服给这孩子换上!”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试魂碑,随即手势示意鬼孩上前试魂。
此时,巫争朝鬼孩挤眉弄眼,示意她赶紧的,鬼孩这才战战兢兢的来到巫山面前。
“小孩子,我知道你的孤苦,但凡参加试魂的人都是有名有姓的,你还记得自己的姓名吗?”
鬼孩眉头一皱,思索半响,终于说道。
“回大人的话,奶奶生前说过,我是自幼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他们的姓名我不曾知道,所以我就随养父姓巫名魅,不过,我身上还有一把小金锁,奶奶说这是我亲生父母留下的,我认字不多,上面有行小字还请大人解疑?”
说话间,鬼孩巫魅将金锁双手呈上,巫山接过金锁,眉头顿时紧皱,随即扭头和巫青一块儿观阅。而巫青见到金锁的一霎那,整个人忽然呆若木鸡,半天头脑空白一片,许久之后才被巫山的问话声叫醒。
这哪里是什么金锁,分明是戒指一个,只是外观独具匠心,大有掩人耳目的嫌疑。金锁做工小巧,用一只手就能握住,造型大致判断是一条蛇,但是这蛇却无端多出了五只脚爪,除去头部不看,会让人误以为是龙。加上此物纯金质地,纹路分明,雕琢栩栩如生,就算不究其内涵,也是价值不菲的宝物,而他居然会在一个叫花子身上,这不得不让人三思。
观察间,巫山不小心用指甲划过了蛇眼,原本盘踞的蛇体随即舒展开来,被金蛇完全包裹其中的神秘物件这才出现,但此时巫山眼疾手快,一手握住掉出的物件,递到鬼孩面前,随即朝她轻声说道。
“金锁还你,你要保存好,上面的小字已经年久模糊,不可辨析,等有时间我会帮你找个铸件师傅问问,还有,你可以开始试魂了!”
鬼孩听罢喜出望外,上前一手便抓住了试魂碑,此时就见试魂碑上象征等级的凹槽逐一点亮,碑体一端忽然爆出一条白影向空中飘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巫争一个健步蹿上前,伸手摁住了白影的头部,霎那间,白影墨黑,随即一团气雾似的飘散。
这一幕巫山和巫青都看在眼中,惊在心上,二人心里的疑虑顿生,但彼此却没有交流,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当最后一位试魂者试魂完毕,巫青和巫山二人开始交涉,半响之后才又见到黎翔上前跟众人说话。
“试魂者巫魅大致十虚魂数,通过。”
之后,巫山和巫青开始查阅所有参与试魂者的成绩,商议完毕由黎翔再度代为宣读。
“魂官裁决如下,参加试魂的选手听好。这届试魂大会共有三百一十人参与试魂,共计一百三十九人通过测试,这也是巫家镇历史上的通过人数最多的一次,所以魂官巫山大人和亲王巫青大人都颇为赞赏,恩允所有参试选手进入三魂书院继续深造,鉴于你们三魂术级别有很大差异,具体课室分派在后天的此时公布,望诸位切莫错过。散了吧!”
当所有人没声好气的骂咧着离开会场,留下的只有满地层次不齐的脚印,随着降雨大如倾盆,满地的脚印不久便被冲刷的干净。
巫山和巫青此时望着远处的巫争和鬼孩,二人心里各有思索,半响后就听巫山说话。
“巫青大人,想必你也看到了,这个鬼孩的身份不一般,以后还是不要让她四处乱走的好。眼下三魂书院刚刚开设,我手头上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妨这样吧,今晚你先把她安顿在巫府,我会派些人手去帮忙守备,等明日巫争和她前来报到,我再顺便给她找个差事做,这样应该能把她疯野的习性给扭转过来。”
听完,巫青貌似有些吃惊,原本他以为巫山会说自己要把鬼孩留在身边,谁知他却这么一番言辞,巫青迟疑半响,这才回复。
“既然如此,巫青就暂且留鬼孩在府内住一晚,等明日再转交大人照看。”
巫青说罢,扭头唤来巫金,嘱咐几句,随即回头继续和巫山攀谈。
二人各有心机,彼此也不多言,鉴于手头上还有事要做,相互寒暄几句便一起进入了府衙之内。
远处,巫争和鬼孩巫魅早已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但二人却是一见如故的亲切,老总管巫金撑起雨伞为二人遮住雨水,但随即被巫争推到了一旁。
两人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完全视巫金为透明。当二人正要离开的时候,府衙大门再度打开,一名衙差用身子挡住怀中的物件,快速跑到鬼孩面前,草草交代。
“这是巫山大人送你的衣服,也是三魂书院的学徒装束,好生保管,还有巫山大人令示,巫争、巫魅二人明日前往三魂书院,不得有误。”
“您知道让我们来干什么吗?之前不是说后天吗?”
衙差没有理会巫争的问话,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此时巫争苦笑,双手也无奈的一摊,随即拉起鬼孩的小手走向远处。
巫金跟在二人身后,一头雾水,不知所措,话说巫争和鬼孩巫魅本是第一次见面,之前根本没有半点联系,可眼前二人的情形给人感觉,他们不光是认识,而且很是熟悉,所以巫金大胆推断。一,这两人之前就有过交往,不过他人不曾知道;二,巫争从小遭到家族冷遇,所以独立性强,了解他的人不多,人品不好定论,说不定他此时看上了这个女叫花子,想轻薄人家一番。言而总之,年轻人怎么想的,他不想去管,因为他感觉巫争的好日子不会有很多,所以嚣张一点顽劣一点情有可原。
当天夜里,巫府内外,人们还忙碌在紧张的灾后重建中,厢房内,下人奉上饭食,巫争和鬼孩巫魅开始狼吞虎咽起来。鬼孩不用多说,从小一直乞讨,整日的风餐露宿,几乎连饱饭都没吃过,如今眼前总算有了一顿美餐,所以她根本不管不顾,填饱肚子再说。再说巫争,离家也有一段时间,大山里的伙食和家里比起来,简直有着天壤之别,虽然他的出发点和鬼孩大相径庭,但是结果还是一样。二人进餐如打仗,半个时辰之后,餐桌上已经空空如也,就连大骨头也让鬼孩啃的残渣不剩。酒足饭饱,二人这才开始攀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有什么企图?”
巫争欢喜的脸色忽然严肃,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我出身不同,但遭遇却相似,只不过你过的比较苦,而我却安逸的很多罢了。对了,我有种感觉,自从第一眼看到你,直觉就告诉我,你和我很有缘分,只不过不知道从何说起。”
鬼孩巫魅听完,脸色也忽然庄重,不过她流浪许久,戒备心较强,加上之前生活所迫,女孩应有的胆怯荡然无存,言语间,也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女孩,说话粗里粗气,但也算淳朴。
“说实话,我也有同感,一种直觉,我们小时候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听到鬼孩托辞,巫争急忙附和。
“对对对,就是这样!”
正当二人准备深入话题,敲门声忽然响起,紧接着听到了总管事巫金的问话。
“巫争少爷,时间不早了,老爷吩咐让巫魅小姐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前往三魂书院呢!”
巫金的说话把小姐二字故意大声嚷出,意在让巫争知道男女有别,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传出去有坏巫家声誉。
而巫争也不是傻子,这点道理还是懂的,随即二人约好了改日再聊,巫争也告诉鬼孩巫魅尽管放心住在巫府,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如果住不习惯,改天他就找人去往巫魅老宅加以修缮。
巫魅也没有多言,只是突然而来的生活大转变让她吃惊不小,习惯了随遇而安,住在哪儿其实也没多大区别,所以答应了巫争。
就在巫争走后不久,总管事巫金差来婢女照顾巫魅洗漱,称巫青要见她。
洗漱完毕之后,一番精心打扮,这才印证了那句老话:人靠衣装马靠鞍,此时的巫魅前后判若两人,一改之前的邋遢肮脏,如出水芙蓉一般靓丽,天仙下凡一般多姿,让年事已高的巫金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痴望间,巫魅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没有寻常少女该有的羞涩,而是直言问巫金道。
“老爷子,您看什么呢?是不是我穿着有哪儿不当呀?”
巫金被一言惊醒,急忙回话。
“不不不,很好很好,我们这就去见老爷吧!”
转眼来在巫青所在,书房内,几十簇烛光闪跳,使得房间内外通亮,长桌后,巫青执笔疾书,一番忙碌之后匆匆收起纸卷,放入信筒内。
这时,屋外传来巫金的问话。
“大人,巫魅到了。”
“快请!”
房门打开,巫金、巫魅一前一后进屋,之后房门关闭,说些什么暂时不表。
而就在巫金领巫魅进入书房的同时,远处的屋顶忽现一条黑影,月光之下,投射出的影子隐约可见,此时才知道这条人影原来只是虚魂外放,而真正的宿主却不知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