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沈宅。
阳光直直打在树叶上,丝丝缕缕的树叶缠绕在一起,折射出几道光亮,在白色别墅的窗口上摇曳生姿。初秋的阳光已经不再像夏天那样充满了炎热了,从窗户折射在颜冰的身上,暖融融的。
白色大床上,高贵冷艳的女人缓缓睁开双眸,意识有一瞬间涣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才逐渐回忆起一切。
颜冰敛眉,想到那个温润儒雅的男人从此离开了她,她的心底就忍不住泛起一阵冰冷,全身上下都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
她侧目而视,只见沈墨闭着眼睛,在一旁休憩,他的睡颜很干净,仿佛不再是哪个叱咤风云的商界天才,反而如同婴儿一般,纯洁而美好。
“真的在这里待了一夜啊……”
颜冰低声呢喃,男人的眼睫毛长长的,不时微微颤动,仿佛易碎品一般,带着强烈的吸引力,她不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干净整齐的眉眼,眼底染上了几分浅笑。
“没错。”他睁开双眼,黑眸深邃如泉,仿佛要把她吸进去。“我守了你一夜。”
颜冰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他这是在……邀宠?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禁抬头,望着男人委屈的表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沈墨也学会这样了?
她露出轻轻浅浅的笑容,伸出手,无情的蹂躏着男人细碎柔顺的黑发,戏谑道:“乖,主人待会奖励你骨头吃。”
这是把他这个天才当成小狗一般糊弄吗?
骨头?
沈墨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颜冰凌乱的衣襟,视线落在里面若隐若现的锁骨上,眸色变得更深。
他不要骨头,他要吃肉!
“起床吧。”他从床上起身,说道。
很明显,这时候不是吃肉的季节。
今天,还有正事要去办。
颜冰挑眉,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低头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衫,不禁抬手,将被子裹紧,低声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要穿衣服了。”
对于沈墨,她现在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之,她不想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和他在一起厮混。
“好。”
沈墨抿唇,不在意地耸耸肩,从容不迫地走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他知道她现在还不能接受,不过没关系,他说了会等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颜冰轻声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将体内沉积的二氧化碳排除,露出一抹笑意,眼里闪烁着泪花。
钟情说的没错,即使钟宇不在了,她还是要好好的生活,否则钟宇九泉之下,也不会开心的。不仅如此,她还要倾尽全力,照顾钟爷爷,还有钟佳馨,这些都是钟宇的亲人,从今以后,钟宇不能照顾他们了,她就要主动承担起这一份儿责任,替钟宇继续尽孝道。
颜冰敛眉,一想到那个得知孙子去世的噩耗,瞬间老泪纵横的老头子,她的心底就止不住泛起一阵酸涩。
上天真是残忍,好人总是不能平安的生存下来。
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了,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一套黑色连衣裙静静地躺在旁边,等待着主人苏醒后的临幸。
起身,将衣服拿起,上面清新的洗衣液味道扑鼻而入,明显是洗涤过的,还带着好闻的清香。
想到沈墨身上那特殊的味道,颜冰莫名的有些脸红,慌乱地将衣裙套在身上,洗漱完毕,看着镜子中憔悴的面容,娥眉微蹙,不禁喟叹一声,才走出房门。
与沈墨在龙泉山庄吃过早饭后,她才被沈墨载着回到钟宅。
钟老爷子和钟佳馨都在大厅里等待着,彼此沉默不语,钟老爷子脊背佝偻,仿佛老了十几岁,钟佳馨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了一夜。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颜冰心底的愧疚油然而生。
“对不起。”她挣脱沈墨,上前向两人深深地鞠躬,带着泣音,低声道:“都是我没有照顾好钟宇,都是我的错,请你们责罚我吧。无论怎样,我都接受。”
如果不是她忙着向慕容雅复仇,也不会疏于对钟宇的照顾,早一步发现钟宇的病情,或许他现在就不会躺在那座冰冷的坟墓里,让这些生者承受这份儿切肤之痛。
看着颜冰这样,钟佳馨眼底闪烁着泪花,望向钟老爷子,带着请求。
钟老爷子沉默良久,目光复杂地落在颜冰身上,重重叹息一声,念道:“这事儿也不能怪你,手术失败了,只能说是钟宇命不好,你也别太自责了。”
说着,钟佳馨便走过去,将颜冰搀扶起来,“是啊,冰儿,你对钟宇的好,我们都知道的,这件事儿不能怪你,你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他们虽然对颜冰有怨气,可是心底里也是明白的,这件事情根本就不能怪罪于颜冰,见到颜冰面容憔悴,眼眶通红的来请罪,两人心里那最后一丝怨气也消亡了。
“谢谢。”颜冰抬起头,泪如泉涌。“谢谢你们。”
她哽咽着,与钟佳馨互相搀扶在一起,哭的肝肠寸断,像一个孩子。
沈墨抿唇,眉头狠狠皱在一起,大踏步地走过去,将颜冰从钟佳馨身边搂过来,指腹摩挲着她白净的脸庞,将泪渍轻轻擦拭掉,柔声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
看到她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他整颗心都乱了。
从前看她一个人落寞悲伤,他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不想让她伤心,只想将她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般珍惜着,哪怕是受到任何一点儿苦楚,他也心痛的不得了。
被颜冰轻轻推开,沈墨苦笑,顺势松开双手,也不再勉强她。
钟老爷子和钟佳馨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惊诧。
“你们这是?”
闻言,她面色一白,身上的气息变得冷冽,表情也充满了淡漠,声音清冷似石,“沈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也看到了,家里有些不方便,就不招待你了。”
这是准备赶人了。
沈墨抿唇,深若古潭的黑眸闪过一抹不悦。
“好,我走。”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深深地看着颜冰,柔声念道:“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随时联系我。”
颜冰点头,没有再说话。
沈墨无法,对钟老爷子和钟佳馨点点头,便离开了。
这个时候,他不想去打扰颜冰,毕竟是非常时期,如果惹得颜冰不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钟宅外,柳树旁。
岳明一直在外面等待着,终于看到沈墨的身影,面上一喜,迎了上去。
“沈总,你让我查的那件事情,有眉目了。”
闻言,沈墨抿唇,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好,把那些证据都收起来,到时候再交给钟老爷子。”
岳明不解地挠挠头,“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啊?”
他发现这位爷最近说话是越来越深奥了,以前他还能揣测一二,可是现在却根本就猜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问的太多了。”
沈墨抿唇,目光冷冽地在岳明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坐在了副驾驶上。
被他那种目光瞪了一下,岳明全身打了个激灵,忙伸手抖了抖胳膊,一矮身进入了车内。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不过就是为了颜冰的事情,他都明白的。
“爷,现在回公司吗?”
沈墨点点头,眸中闪过一抹寒光,“沈昊那边,动作起来了?”
提起沈昊,岳明正经了脸色,点了点头,“他的动作已经明目张胆了,现在公司好多股份都逐渐被他收购,许多董事们也投向了他。爷,您再不采取措施,沈氏就要易主了。”
他真是皇帝不急那啥急,看到沈墨这悠哉的样子,岳明垮下了脸色,有些懊恼。
“易主吗?”沈墨低声呢喃,狭长的眼底是深不可见的黑暗,足以将任何东西吞噬。
这沈氏,从来就不是他的。以前他无所谓,不想去争来抢去,可是现在,他不愿意让了。
那些曾经伤害过颜冰的人,他都不会放过,这只是个开始而已,他会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
包括,慕容雅。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奔而过,带起阵阵冷冽的秋风,吹动着凌乱的发丝。
沈宅,大厅。
钟佳馨将颜冰扶着坐在真皮沙发上,目光温润地看着她,“你与沈家的二少爷和好了?”
闻言,她心里一惊,忙摇头,“没有,只是他昨天救了我。爷爷,佳馨姐,我一辈子都是钟宇的妻子,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钟宇才刚刚去世,她怎么能够和沈墨扯上关系?
颜冰不禁有些着急,眼底的恐慌也逐渐放大。
“傻孩子。”钟老爷子笑了笑,沟壑纵横地脸上闪烁着复杂的情绪。“钟宇已经去世了,你还这么年轻,我们钟家怎么能够耽误你一辈子呢?爷爷看沈家那小子对你很不错,你若是想要跟她在一起,爷爷没意见。”
见钟老爷子这样说,钟佳馨也在一旁点头,颜冰通红的眼眶不禁又落下泪来。
她知道,钟老爷子这是怕她心里有负担,这才安慰她的。
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愧疚,她欠钟家的这份儿情意,真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谢谢你们。”她哽咽着,身体微微颤抖。“真的谢谢你们。”
钟宇的情意,钟老爷子和钟佳馨的理解,轻而易举地将她肩膀上沉重地负担消弭掉。
“傻孩子,我们是一家人啊。”
钟佳馨为颜冰擦去眼泪,自己却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