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永远也无法体会到感情的滋味。
这是沐轻环的选择,她说,魏姨娘是想拖累我一辈子吗?
魏氏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恨有多深,深得让她负担不起。
沐轻环目光微微迷茫,扫过远处的公玉瑾归,扫过站在人群中关切的看着皇帝的四皇子,然后漠然的收回目光,她知道,往后这一切,她再也没有资格肖想了。
“环儿,疼吗?”皇帝关切的声音问她。
沐轻环的眼眶微微湿润,或许是为了自己,或许是为皇帝这句话,她软软的倒下,皇帝连忙接住了她,脸色急切,“来人,传太医……”
说着,就打横抱起了沐轻环,匆匆忙忙的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除了一群伺候的宫女太监跟着,那些皇子和大臣没有一个跟上去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沐轻环是顺势而为,她根本没有受伤,她只是想跟皇帝更进一步而已。
皇帝只说了一句“快请太医”再无后续,已经能说明了什么。
众人打量着面色铁青的皇后,方才的典雅娇柔消失不见,她眯着眼睛看着沐轻环在皇帝的怀里渐行渐远,针扎似的刺在沐轻环的身上。
谁也不能先提这个话头,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
皇后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了口气,缓缓的走到上面坐下,从容而舒适。
“今日诸位与皇上满载而归,怎能不说是个好日子?诸位爱卿举杯,本宫与诸位共襄盛举。”
下面的人心照不宣的叹了口气,二人顺从的举起杯盏,“恭祝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沐轻玥目光鄙夷的看向沐轻环离去的方向,以色侍人,有什么可得意的?更何况还是跟皇后作对,姨娘生的孩子就是眼皮子浅。
皇后放下杯盏,目光扫到沐王府的座位上,凝视着在后面悲痛惋惜的魏氏,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缓慢的说道:“魏氏。”
魏氏一听自己的名字,心里猛然一沉,还是瑟缩的走出去跪下。
“奴婢在。”
皇后倨傲的看着地上的人,“本宫记得你是三姑娘的亲娘,今日沐王府也没来什么能管事的人,你也算能说得上话的人,是吗?”
魏氏的心像是沉浸到了谷底,声音不由得颤抖,“娘娘有何吩咐?”
“方才三姑娘差点掉进火堆,本宫着实担心不已,皇上也受了伤,百官在这里等着,既然你是沐王府能说话的人,不如就去送一盘糕点给皇上,慰问一下三姑娘的伤,若是没有大碍,我等也能放心了。”
魏氏抬头,看着皇后那双嗜血的眸子扫过她的脸上,仿佛把她当成了沐轻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魏氏的血都冷了下去,扫过一周没有看到想看的人,只能无奈的求救的看着沐轻玥,目光委婉哀伤,可是沐轻玥只是讥讽的回应她,冷眼看着这与己无关的一切。
魏氏渐渐不抱任何希望,皇后示意人把糕点拿过去,“本宫让人带着你去,免得你不认识路。”
魏氏抬头,看着面前的盘子里面,盛放着一盘血块。
她大惊,皇后解释:“这是新鲜的鹿血制成的糕点,是补身子的良药,魏氏,你拿给皇上之后,就可以大功而退了。”如果你还有命退出来的话。
被一个理论上是自己丈母娘的人亲自送鹿血给身为皇帝的人,蔑视皇帝尊严,这种事情谁碰上都时掉脑袋的倒霉事儿。
而皇后就是想让沐轻环看看,她的动作带来的第一个后果,会有多严重。
你不是讨厌自己的身份吗?你不是看不起你亲娘吗?你不是想要飞上枝头吗?
魏姨娘一死,死在了你的手里,沐轻环,你后悔吗?
太监拉着呆滞的魏姨娘离开,众人默不作声,直到小玉刚刚趁乱出去,现在慌乱的出现在他们面前,面色恐慌苍白。
公玉瑾归绷紧了下颌,目光幽深的看着小玉。
“我问过绿意了,宣喆公主根本没有去过沐姑娘的营帐,而绿意说半个时辰之前,有个自称是公子派到太子那里的小太监带走了沐姑娘,说是公子有了刺客的下落。”
小玉话音刚落,公玉瑾归面色不善的突然站起来,众人一惊,皇后诧异,“国师,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公玉瑾归沉默了一阵,紧接着说道:“臣得到了刺客的重要消息,皇上现在不在,臣能否跟皇后娘娘请旨,抓到刺客,可以先斩后奏?”
皇后迟疑着,苏夫人在一旁听到了小玉和公玉瑾归的对话,也跟着站了起来,“皇后娘娘,蔓儿被刺客抓走了,若是有性命之危,可如何是好?”
皇后面色一变,太子立马站起来,“什么?沐姑娘被刺客抓走了?”
沐轻玥轻笑了一声,这一个两个都要消失在眼前了,可真是好不痛快。
太子对皇后说道:“母后,这刺客好不容易出现,若是让他逃了,再抓可就不容易了,儿臣请旨,亲自带人去解救沐姑娘,儿臣定会抓住刺客,给母后和父皇一个交代。”
皇后沉吟了几秒,看向公玉瑾归,“国师做事一向深得圣心,这次的事情本宫可以代皇上全权委托给国师,国师可以自己做主,有太子在一旁协助即可,国师以为如何?”
匆忙之下,皇后也不确定要不要保住这个刺客的性命,可是太子救人心切,难免会杀了那刺客,若是皇上最后追究起来怎么办?
所以既能成全公玉瑾归,又能保住太子的方法,就是把事情都交给公玉瑾归,皇上信赖他,以往也是经常这样做。
公玉瑾归面色沉静,“是,臣多谢皇后娘娘的信赖,定会抓住刺客,也会亲自跟皇上交代。”
太子走出来,“什么都别说了,我这就集结人手,到处去搜捕。”
太子带着人离去,四皇子面色复杂的看着公玉瑾归,跟着站起身,“儿臣也去帮忙。”
皇后站起来,“既然如此,诸位都散了吧,今天沐姑娘下落不明,皇上又缺席,等找到了人再庆祝也不迟。”
众人恨不得早点离席,正好趁机站起来,“是,臣等告退。”
皇后眯着眼睛看了看公玉瑾归,“国师,若是有什么线索可要告诉本宫,本宫或许帮的上忙。”
“是,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猜不透眼前这个人,可是也知道他是朝中不可缺少的存在,若是能为太子拉拢来这个人,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苏夫人站起来要跟着离开,皇后看着苏夫人说道:“苏夫人跟我去等消息吧,我看苏夫人心疼那沐姑娘,想必心里也是着急的,咱们两个人也能说说话。”
苏夫人无奈,只能答应,“是。”
公玉瑾归看着苏夫人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人离开,四皇子也带人跟上。
“瑾之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线索?”四皇子追过去,公玉瑾归面色冷肃,“四皇子有何贵干?”
四皇子抿唇,“我也想帮忙,瑾之兄,我也希望她平安无事。”
公玉瑾归蹙眉,“四皇子想帮忙,就多派些人手去温泉宫外围守着,尤其是出入的门口,不能让一个人出去,也不能让一个人进去,不管是谁?”
四皇子面色冷肃,笃定的看着他,“好,我一定把守住温泉宫前后。”
公玉瑾归看了一眼小玉,小玉点了点头,两个人带着后面的人就策马奔去了温泉宫,风沙扬在黑夜里,幽黑的冷肃顿时席卷了漫漫长夜。
小玉在后面紧紧跟着,公玉瑾归面色凝重不止,幽深的眸子像是要融入这黑夜,又像是要冲破这黑夜,叫嚣着尖锐的风声。
小玉绷紧了唇角,在后面语气冷硬的说道:“宣喆公主也不见了,我问过周围的人,宣喆公主没有去沐姑娘那里,说是去了温泉宫,看上去还挺高兴的。”
公玉瑾归想着,脑子里忽然想起沐轻蔓骑马的时候问他的话,如果是秋山上的人,会不会跟宣喆公主有关啊?
当时她看他的目光意味深长,他当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她是随便一说,可是如今一想,她或许是知道了,所以才这么问他,所以才去提点太子。
这么想着,脸色越来越凝重深沉,马儿跑得越来越快,像是要飞入这漫无边际的长夜星河。
到了漆黑一片的温泉宫,门口单单落下一个手提的灯笼,小玉拿起来看了看,“八成是那太监留下的。”
公玉瑾归蹙眉看着眼前的漆黑的大殿,殿门紧紧的关着,小玉深吸了一口气,“公子先不必担心,至少暗卫一直跟着沐姑娘,现在没有消息,足可以证明她还活着。”
“要是她没事,暗卫怎么会没消息?”公玉瑾归咬牙切齿,低声骂了一句,“是我看错了人。”
他飞快的走上阶梯,轻叹了一口气,“上次蔓儿沐浴的房间是哪个?”
“是天字房。”
两个人左转右转的走了进去,里面一片漆黑,静的让人汗毛树立,阴森森的寒凉。
公玉瑾归没有迟疑,推门就走了进去。
忽然,烛光霎时间亮起,眼前一片明亮。
公玉瑾归微微蹙眉,就看着一个穿着宫女衣服的人站在中间,脸上带着邪佞的笑意,目光幽深森然,“国师总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