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是他在明知不能压服该隐的情形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的退而求其次的下下之策。那穆图虽然粗豪,但他终究是一代魔王神木王化身,对于这种事自然也极为明白。所以他在明知不能和该隐之间达成默契的情形之下,自然而然地便倾向到了勒梅一边。此时听勒梅说得有理,于是也对着空中的该隐连连点头,目光之中微露威慑之意。
该隐见了二人的神态,早有准备的他不禁心中好笑。其实他本无独霸西方之意,只是因为在海上漂泊得太久,此时一旦有了登陆西方,拥有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的机会,心中的那一股急切之意早已掩盖了一切,所以才忽视了这两个伙伴的感受而已。此时看到二人心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已经在无意间引起了二人的猜忌。
该隐心中清楚,这两个人无论是前身还是今世,都是那种天生的利益至上者,且桀骜不驯、最喜为所欲为,绝对不愿意受他人节制。他知道,以这二人的性格,若是自己执意而为,不给他们留出一定的生存空间和日后发展的余地,说不定这两个家伙真的就会与自己拼个鱼死网破。若是他们将自己的底细点穿,那么自己这出戏也就难以再唱下去。反正此时在那些当地居民心目当中自己的地位已经相对稳固,该隐也就不想做的太过分,于是他语气淡漠地传音给二人说道:“两位放心,该隐并无独霸此地之心,方才只是因为不知道二位心中有这些想法,这才独自出手,也是想在咱们甫一登陆之时先行恩威并施,震慑他们,为咱们日后的发展打开一片天地而已。既然二位也想施威,那小弟倒是乐得清闲,二位请!”
勒梅虽然并不领情,但他此时还要借重于该隐,所以也不肯翻脸。他只是不带一丝感情地答应一声,然后分辨传音给该隐和穆图,让二人各司其职,配合自己和穆图施展神通。
那穆图先行出手。
只见他跃起身来,一连几个纵跃,已经沿着雌鲲的颈项跃上了它的头顶。雌鲲知道他们是在演戏,更知道此时乃是紧要关头,所以也不以穆图此举为无礼,反而更加挺直了脖颈,庞大的身躯在海水之中纹丝不动,显得十分温驯。
穆图在巨鲲头顶迎风而立,纵声长嗥,声震九天,他运转真元,直接终极变身,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一位魁伟的巨汉化身为一头直立的巨狼,长毛披拂,煞气逼人。
空中的该隐用西方的语言对下方海滩上的人们说道:“下方的人等听着,这位乃是与本神一同下界的天界狼神,待会还会有一位冥界神人出现。他们会为你们分派食物,并且教你们运用火种,让你们从此脱离食用生食、多生疾病之苦。日后吾等还会教你们学会治疗疾病、耕种、畜牧之法,使你们拥有强健的体魄、长于现在几倍的寿命、食用不尽的粮食、蔬果和肉食。只要尔等诚心敬奉,吾等便会长久居住于尔等之间,护佑尔等得享永久的富足安宁!不知你们可愿意吗?”
海滩诸人听得个个喜出望外,连连叩头,欢呼不已。
该隐见时机已到,连忙暗地里向着穆图打个手势。穆图毫不迟疑,身子一纵,越过宽阔的海面,从数百丈的高空如流星般一跃而下,正好落在那一堆小山般的海鱼旁边。
他雄壮的身躯一阵颤抖,突然间纵声长嗥,身体化作一团乌黑的电光,绕着鱼堆急速地旋转起来。无数大大小小的海鱼从乌光之中电射而出,或远或近但却准确无比地落在海滩上每个人面前。只是一眨眼间,海滩上的人们还未等回过神来,眼前乌光散去,一个魁梧的壮汉复又出现在不远处的沙滩上。那个小山般的鱼堆已经不见,但每个人面前却已经不多不少,各自出现了五条肥美的海鱼。
这些人正要拜谢,却不料眼前异象又生。
一蓬若有实质的黑雾从海面上袅袅而来,激荡的海风也吹之不动。这一蓬黑雾在沙滩上缓缓聚集凝结,逐渐凝结成一个一身黑袍面目不清的神秘人形。仅露的两只眼睛里闪烁着尺余长碧幽幽的光芒,令人望之而遍体生凉。
一股阴冷的气息随着那人的出现在海滩上迅速地弥漫开来,仿佛有无数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鬼魂在周围萦萦绕绕,月色下的海滩突然间变得阴森可怖,懵懂鬼影影影绰绰、凄婉幽怨的叹息悲泣不绝于耳,就好像是从一个景色猗丽的美好夜景之中突然之间堕入了一座人间地狱。
自来凡人心理,总是惧怕死亡甚于一切,所以也就往往会对传说之中的地狱诸神分外敬畏和凛惧。众人都知道这是刚刚出现的这位黑衣人所带来的异象,联想到刚才该隐所说的另一位来自幽冥地狱的大神,再看看自己周围这阴风缭绕的诡异场景,众人个个直吓得俯伏在地,抖做一团,再也说不出话来,沙滩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尼古拉•勒梅对自己这一次极富威慑之力的登场方式也极为满意,他看到众人的反应比之该隐出场之际更为强烈,不禁心中得意,暗想就算你有雌雄双鲲和希尔飘扬撑腰又能如何?要想慑服众人,为自己挣得一片天地,还要有一定的心机和手腕才行。
空中的该隐见此情景,知道勒梅心中已经有了在众人面前压制自己的风头之意。不过他本身具有月殇和照月东罡身上的那种淡泊出尘之气,虽有魔性,亦有道心,所以他对这些事情看得并不像勒梅和穆图那般重要,见到勒梅如此,倒也并不太放在心上。
不过他也生恐若是勒梅太过张扬其那种瘆人的幽冥鬼气,世间之人无不恐惧和讨厌死亡,若是不能见好就收,恐怕会适得其反,得不偿失,大家都得不到好处。于是他暗中传音于勒梅,警告他见好就收,不要得寸进尺。好在勒梅虽然心中得意,却也并未忘乎所以,还知道此时这里实力最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位悬浮在空中的该隐。
于是他强忍着心中的不耐,将漫天鬼气倏然收回,天地之间顿时恢复了清明。轻柔的月光复又泼洒在沙滩之上,一种温暖的气息复又回归,众人不约而同地一起松了一口气。
勒梅留意到众人那如释重负般的神色,却也有一部分人脸上流露出一种病态的迷醉和崇敬,不由得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在心中朦朦胧胧地开始生成。也正是因为此时的这一闪念,才使得勒梅日后在这片西方大陆上呼风唤雨,逐渐形成了一个完全不同于该隐和穆图的独特种族——西方魔法师群落,并且发扬光大,使得这个种族在日后很长的一段岁月之中盖过了该隐日后发展繁衍起来的血族的光芒,一家独大,执掌西方黑暗世界联盟盟主之位数千年之久,其地位甚至超越了该隐,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勒梅收回幽冥鬼气之后,突然从长长的衣袖之中伸出了一只枯枝一般的大手,拇指和食指一搓,一点黑色的火焰‘卜’地在食指尖上燃起,在海边急骤的海风吹拂之下,却仍能保持纹丝不动,平稳地燃烧着。
这是来自幽冥地狱的炼火,足以焚灭一切的幽冥地火,其威力之大,虽然只是这么小小的一点,却已经足以夷平山川、蒸发湖泊,若是用它来攻击人类,也足以炼化数千人的灵魂于无形。
这小小的黑色火焰似乎充满着无尽的魔力,甫一出现,沙滩众人的眼神顿时被其吸引了过去,迟滞的眼神里,显露的全都是痴迷和崇敬,这死亡的诱惑无人能敌,似乎已经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见此情景,勒梅更加坚定了自己方才一闪念之间生出的主意,为了不引起该隐和穆图的怀疑,他不再迟疑,马上张口在手指火焰上轻轻一吹,那一点火焰蓦地暴涨,变得虚幻起来。渐渐地火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蓬黑色的烟雾,而其中每一粒细小的雾气分子,却仍旧蕴含着一丝幽冥地火的阴火元力。
勒梅举手平推,黑色烟雾四散而去,迅速隐没在人群之中。一阵烤鱼的香气随之升腾而起,在海滩上飘散开来。原来就在这一瞬间,勒梅凭借其身体之内所蕴藏的无数冤魂亿万神念,分身化形,隐藏于幽冥地火的火分子之中,准确地钻入了众人面前的海鱼身体之中。在不动明火的情形之下,不动声色地将鱼全部烤熟。
可以说这是一种这些西方蛮族从未闻到过的特有的香气,众人本就饥肠辘辘,此时更加食指大动,对着眼前的美味垂涎欲滴。
该隐知道大家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边缘,己方四人又已经各显神通,于是便再度开口说道:“尔等听着!你们眼前的食物已经被这位冥界大神以大法力烤熟,想来你们从味道上也已经闻得出,一定是比你们以前生食之时要美味了许多。并且这样烤制之后的食物不会再给你们带来疾病,从今之后,你们将会脱离大部分疾病的困扰,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了!好了!话不多说,今晚便是咱们人神共度的大好日子,你们就尽情地享用、尽情地狂欢吧!”
海滩上的众人早已急不可耐,闻言之下一阵欢呼,纷纷抓起面前的海鱼,放在嘴里大嚼起来。(按:从此之后,西方大陆便开始有了火种,不过因为这火种乃是源自地狱冥火,与东方的正大阳火有所不同,故此年深日久之下,这些西方民族个个变得身材高大、体态健硕、金发碧眼、微有鬼气。)
该隐缓缓地从空中降落,和尼古拉•勒梅、穆图、以及随后而来的清月一起,随同众人一起狂欢,逐渐陷入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海面上三个硕大无朋的身影逐渐隐没,只留下一片清冷的月光,泼洒在人群中、波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