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绝世的巨鸟翱翔天宇,睥睨长天,声传万里。
在下方苍茫的雪原上、激荡的海面上,无数极地生灵正在以一种敬仰的眼神仰望苍穹,对这两位新生的极地王者顶礼膜拜。
急骤的天风从腹下掠过,冰寒的气息却穿不透那一身刚刚披拂在身的华丽的翎羽。如冰和善水比翼齐飞,自由自在地掠过北海连绵不尽的雪山和冰川。那些原本只能仰视的高洁的云彩,此时就簇拥在它们身边,缠缠绵绵,似乎也在向他们发出无声的祝贺。
这是一种崭新的尝试,兄妹二人被这种新奇的感觉所诱惑,久久地盘旋着,不愿落地。在这样的飞翔之中,兄妹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感受到了一种来自遥远的南方天际的热切召唤。那是一种宿命,更是一种注定,不可更改,更无可反抗。他们知道,自从这一身羽毛生成的那一刻开始,远在万里之外的另一片极寒大陆、雪原后土,便已经成为了他们振翅的动力和归宿。
飞翔。扶摇九天。振北图南。这就是大鹏的宿命。
虽然贪恋着飞翔的快感,但如冰和善水毕竟是刚刚从一头水中巨兽羽化为鸟,刚刚经历了一次凤凰涅槃一般的浴火重生的他们身体还有些虚弱,也有点难以适应这种全新的遨游方式。一对兄妹在北海上空盘旋了足足五个时辰之后,如冰首先感到了一阵疲惫悄然袭来。
她对着哥哥发出一阵鸣叫,示意自己想降落休息了。虽然正在兴头上,但同样微感疲惫的善水更不忍让妹妹太过劳累,于是他们一起双翅微收,向着下方的雪原落去。
两片巨大的阴影急速变大,覆盖了大片的雪原。陆地、海水中的极地生物们一起鸣叫着向四周避让开去,免得让兄妹的双翅扇起的强劲罡风无意间伤害了自己。
两头巨鸟落地之后,一起扬起那高贵的头颅,向着周围的臣民们发出一连串威严的鸣叫。那些极地生物听到之后,齐声应和,紧接着便往四面八方散去。只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视野可及的雪原和海面上便再也看不到它们的踪影。
经过了初次试飞之后,如冰和善水都不同程度地感觉到自己的元神和躯体之间的联系尚有缺陷,并不能像当初未曾变身时那样园转如意,如臂使指。他们知道,这是因为这具躯体虽然是自己的本体所化,但从一个纵横水域的水属性巨兽成为一只翱翔天际的大鸟,这中间的巨大变化之中,尚有许多并不明显的缺陷,甚至可以说,此时他们的身体虽然已经是大鹏的样子,但潜意识的改变却还未来得及跟上,每每飞得忘形之时,往往会忘了自己是在空中,而是下意识地把这蔚蓝的天空,当成了已经生活了数千年之久的冰冷海底。他们的许多动作,往往并不是飞翔,而是在海底潜游。这对兄妹俱是冰雪聪明,落地之后稍一思索,已经明白了自己在飞行过程中不能园转如意的真正原因所在。
他们知道,自己既然已经化生为鹏,那么按照族规,便该立刻施展出随之而来的振北图南的神通,跨越整个人间界,由北向南,直指南冥,一来是要向父王请安并接受同族的祝贺,二来也是为了要借此向世界宣布他们的到来,大鹏一族后继有人,犹自兴旺繁荣。既是伦理之道,也是向三界六道示威。
所以他们都知道,自己可以在这片出生之地逗留的时间已经不多,眼下最为紧迫的,就是要解决一下元神和急剧变化的躯体之间的默契程度。而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赶紧大量吸收天地元气以补充元神的能量,等到元神凝固到可以在体内幻化本体之形、且可以融入到这具新躯体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一丝阻碍和迟滞之时,再聚集足够强大的能量储存在丹田之中,可以支持庞大的身躯远行万里之时,才可以真正上路。
由于有了身后的三十六根尾羽,暗合天地五行、三十六天罡,实际上是一个随身移动的、而且是威力极大的天罡聚元阵法。此时的他们不论是行走坐卧、入海还是腾空,这个随身的阵法都在永不停息地吸取着天地间每一丝可以吸取的能量,经过转换之后,自动送入经脉之中。
但这对兄妹毕竟道行尚浅,虽然有了这样非同一般的修炼之法,但毕竟还不如静心入定、有意为之之时来得迅速。此时面对着那种来自血脉深处的无声召唤,他们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
兄妹二人并不迟疑,一见周围的臣民们已经退去,马上便转头向自己修炼的冰窟走去。
两头大鸟辉煌的身影迅速消失,那个堪称北海圣地的洞口处长长的冰挂碎裂之后落向海面,随波逐流,向远方飘去。一缕缕微带银白的雾气从洞口下方袅袅地飘出,但紧贴着海面的洞口下方,却有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正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急骤地冲进洞去,呜呜有声。
雾气和暗流一出一进,顿挫有致,显得极有规律,恰似有人在洞中呼吸一般。这种气流循环往复,上方温暖,下方冰凉。但奇怪的是洞口的冰挂消失之后,就一直未曾再度凝结起来。就仿佛洞中有一种极为温润的气息,已经强大到可以将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冰山完全浸透了一般。虽然不至于将其融化,但要想在这里再度结成冰挂,却是再也不能。
北海苍茫的天际下,一个幽幽古洞、两只新生的大鹏,共同沉寂,进入了一个爆发之前的美丽梦境……
太和山。天柱峰。
在那股突如其来的气机那绝强的威压之下,已经从中感受到了太子那熟悉之极的能量特性的黑虎首先反应过来,它不再理会眼前的威胁,径自转身,向着这股力量的来处俯下身子,温驯地低吼一声,不再动弹;紧接着便是那与其对峙的雷鸟和避水金睛兽,在一瞬间的不屈抵抗之后,随即被这股力量完全压服,嘴里发出一声无奈的低吟,也收敛了气势,紧跟着黑虎俯下了身体。流火和德昌虽然因为已经与太子分别多年,太子的能量气息又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但一来他们知道,在这亘古无人的太和山之中,除去那位一直在此修炼的太子之外,根本不可能会有其他生物能够发出这样空前绝后的庞大气势,二来他们终究曾经与其一起并肩作战,对于这股能量之中所残留的一些属于当年的味道还是能够记忆犹新,分辨得出来。经过一阵短暂的震撼和迟疑之后,两人同时意识到,这股能量的背后,必然便是他们此行辛苦寻找的太子照月东罡。
二人也抵御不住这巨大的压力,虽然他们直到此时犹自认为在当年的人族联盟解散之后,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虽然不能说要比太子高贵,但总可以算得上平起平坐,但在这股巨大的压力之下,两人的心中竟然不约而同地、难以遏制地生出了一种臣服之意,他们此时的意志已经管不住自己的身体,在隐隐的不甘之中,已经不由自主地双膝弯曲,对着不远处那片树林跪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