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律动,每一声喘息、每一次眼神的交织、每一个不顾一切的热吻,都是起点,都是终点,都是永恒。
道心在哪里?天地在哪里?
自然而然、阴阳轮转,这就是天地,这就是乾坤,这就是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和合,三为二,二为一,一化道。道是圆,周而复始,无起点,无终点,无休、无止。
然而,照月东罡并没有意识到,就在这一场销魂蚀骨的沉沦中,他体内的混元能量甚至连元神也正在一点一滴地迅速消耗着,在那些看不见的虚空之中,枫依的三十六个魔神化身正在急速进化,一个个洪荒巨兽或者是奇形人物,正在枫依那一袭白色的羽衣表面渐渐地凸现出来,渐有实体之像。
而在他的身下,枫依浑身香汗淋漓,双手双腿如同八爪鱼一般紧紧地缠绕在照月东罡身上,气喘吁吁,显得有些娇弱无力却又贪求不足。她那一对微闭的美眸之中,除去那一抹炽热的欲望之外,还隐含着一丝狐媚,一丝贪婪。似乎要把怀中这个刚健的男子整个吞噬,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
原来,照月东罡的混元能量原本就是在当年和枫依、月殇两位情侣一起疗伤之际,三种元气相互融合之后而形成,与枫依体内所储存的元力有着先天的共通之处。而枫依身上的三十六魔神化身属性各不相同,枫依的本体能量却相对单一。在日常的修炼当中,靠枫依本体所吸收而来的天地元气除去要供养她的本体元神之外,还要经过一系列的转化之后,才能分别供给这些魔神法身使用。这样一来,由于本体所吸收而来的天地元气本就有限,加上又要在转化之时有所损耗,再加上僧多粥少,所以枫依的能量吸收总是处于一种入不敷出的境地。
这一次枫依在妒心驱使之下,有意无意地将毫无戒心的照月东罡引入了自己的‘天罡神煞大阵’之中,驱使众魔神也就是那些另类的自己借助自己的身体和照月东罡轮番交合,在有意无意之间引动了对方体内的混元神罡与自身的‘怜月幽光’相互融合。
本来这样的一种融合,只要双方都是出于善意,那就是一种双赢的局面,而且刚开始时也确实如此。然而,正是因为两人在交合之际所感受到的那种灵肉合一的极致快乐,加上枫依内心所隐藏的那种抑制不住的妒忌和独占之意,却终于给了残存于情丹之中游碧落残念一丝逃逸的机会。而且在当年的那种强烈到了极点的怨念支撑之下,虽然不是完整的元神,只是一点神念残片,却也在那种极强的报复欲望支持之下迅速地发挥狐族特有的媚惑特性,在避开众魔神出自本性的攻击本能之后,迅速地渗透到了每一个魔神法身之中。如此一来,当年的游碧落仗以横行东海的采补之术自然而然地在枫依的身体之中发挥出了作用,而此时的枫依包括照月东罡俱是处在意乱情迷之际,对这些细微的变化自然无暇顾及。
这边本体的变化,那边身处于镜相之中的大地法身自然感同身受,只不过虽然同是一人,却一是旁观,一是局中,一个沉沦、一个清醒。本体法身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大地法身自然不能坐视。
不过,此时的照月东罡本体同时处在两个空间之中,枫依的神煞大阵摆在崆峒印无极虚境里,而两个缠绵销魂的情侣则隐藏在天罡神煞大阵之中,照月东罡的镜相之力虽能洞穿崆峒印无极虚境,但要想再破开神煞大阵的洪荒幻境,却已经是力有未逮。更何况随着两人交合的时间延长,照月东罡的本体力量愈发削弱而神煞大阵的洪荒虚境却愈发凝实,照月东罡法身营救本体的难度更大。
崆峒印中,一袭白色的羽衣凭空漂浮,下方是一片似乎连光线也不能逃逸的奇异空间,若非不时有一阵阵细微的能量波动从那里传来,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一阵阵似有似无的喘息和娇吟,根本就看不出这件羽衣下还藏有一个巨大而广袤的空间。
一个个魔神的影像不时在羽衣表面载沉载浮,仿佛那件羽衣是一片海洋而那些魔神则是遨游其中的鱼,显得优哉游哉,而且生长迅速。而且,这件羽衣似乎也是有生命之物,随着下方空间的律动,它也在一呼一吸,一涨一收。而在这件羽衣的呼吸之间,那些魔神影像也在和羽衣一起发生着变化。羽衣变得越发轻盈洁白,而那些魔神则变得越发凝实。
羽衣在崆峒印无极虚境之中所占的空间正在迅速变大,而下方的娇吟声越发高亢的同时,那一声声原本沉重有力的喘息声却正在逐渐变得乏力起来。
也许此时的照月东罡本体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但力量的对比已经发生了变化,加上那种极致的诱惑,依然令他欲罢不能,无力摆脱。
死亡的诱惑、无尽的沉沦。
就在这种春意盎然的死亡游戏之中,就在中台峰顶一元子和雀翎就要一决生死的关键时刻,突然之间大地震动,一抹金光从遥远的东方冲天而起,恰似一道极天弥地的虹霓,划破长空,横过天际。
生死关头,照月东罡终于不再避忌,果断出手。
七星荡魔剑。以剑域禁锢巫门鬼道大神后羿和遁神银灵子、力敌化血魔刀虎魄、逼走大魔神蚩尤元神分身的七星荡魔剑,首次以这样的一种形态,昭示于世人眼中。只是没有人知道,这柄神剑首次在人间现身,其背后却是隐藏了一个香艳而辛酸的故事。
中台峰顶,金光满目,刹那间竟已将整个峰顶所有的物事全都染成了一片金黄。但这样的一种极致的华丽背后,却是一种凛冽的杀意,剑意所指,正是峰顶同样金光闪烁的崆峒印——铜殿。

一剑东来,横空出世,惊艳、壮丽。
一元子,夜雨惊风破阵杀。伤情的雀翎、绝望的雀翎、漫天逼人而来的凄风苦雨。
但这些看似柔弱的雨丝和夜风,却因为携带了一种特有的情绪,所以变得比冰雪更冷,比刀剑更利。自来伤心可以杀人,这些伤情的风雨,更是连仙人也不能逃避。
更何况,四周还有实实在在的利剑,足以开山裂石、弑鬼杀神的一柄仙剑,正在向她无情地刺落。而这样的一柄利剑,却是握在那个一向疼她爱她,把她当成一片刺骨微凉却晶莹剔透的雪花,甘愿流尽鲜血以保持手心的凉意,让她静静地、无忧无虑地甚至是无意识地生存下去的大师兄。
在这剑锋及面,心灵的刺痛更甚于肌肤的时刻,雀翎突然明白,就在峨眉那一片独立于世外的虚境之中,原来曾有那么一个人,他一直用一种藏在心底的倾慕的眼光偷偷地注视着自己,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
千年流光,无怨无悔,这一份真情,从未因沧海桑田而有所变更,更未曾有一刻的中断。只是她不知道,在这近千年的光阴流转间,自己所有的那些似是无意的拒绝和冷漠,究竟曾经给了那人多少伤害。
这是一种不能抵御的殇,一个不能愈合的伤口,似乎有一滴泪水,正在从那个无怨无悔捧着她跨过千年流光的男子脸上缓缓滴落,在雀翎的意识深处,似乎有一声非常清晰的碎裂声跨越时空悠悠传来,她知道,那是一颗原本柔韧火热的心脏,因为失血、因为雪花的冰凉,因为寒冷,所以正碎裂成一地惊艳的碎片,火红的冰晶,千年的伤痛,甜蜜而剧烈的疼痛。
心的碎裂,似乎也会传染。
泪眼迷离中,倔强的雀翎忽然感觉自己的心也正在滴血,一道裂痕,是那么刺目地出现在了她的意识世界里。一种奇异的念头突然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也许,只有用自己的鲜血的迸流,用自己鲜血的温度,才能再度温润那颗因自己而冻裂、而冰冷的心。此时的她,已经甘愿为了那一份单方面的、无怨无悔的付出,那一份缓慢的、无休无止的伤痛而付出所有,只要那颗心再度跳动,只要那颗心再度变得火热,那么,她就甘愿做一片融化的雪花,做一滴晶莹的眼泪,渗透那片干涸的心田。
一个绝美的女子,她双目微闭,扬起优美的脖颈,嘴角带着一丝令人心碎的微笑,在静静地、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一片犀利的剑锋,那一抹刺骨的冰冷,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心房正在那柄利剑下砰然裂开,在一片干涸的土地上,盛开成了一朵凄美的血花。
无怨无悔。
夜雨惊风破阵杀阵势之外,紫衣等人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和雀翎这位原本高傲的女子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加上他们知道,这位少女剑仙乃是峨眉虚境之中的真一道长殷殷托付给自己的门主枫依的。此时门主不在,那么保护这个客人的责任自然也就落在了他们的身上。此时他们虽然不能攻入,但对于阵中雀翎的一举一动却一目了然。虽然他们此时并不能真正感受其中雀翎的真实感受,但她那种毫无抵抗之意任人宰割的神态却十分清晰。
看到对面一元子清癯的脸上所露出的一丝残忍和贪酷,紫衣等人知道,这位崆峒掌教杀心已起,在洪荒异宝捆仙绳的强烈诱惑之下,他恐怕不会顾忌峨眉崆峒的交情,更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若是自己这些人不出手相助,恐怕下一刻,阵中的这位纯真女子便会香消玉殒了。
紫衣带领着一众女弟子、龟灵带领着水猿、九头虫等人,各自祭起自己最强的法宝,如疾风暴雨般向阵中十几名一元子打去。当然,在这些人当中,要以紫衣的翻天印、龟灵的青铜火母力量最为强大。翻天印自上而下迅速变大,呼啸着直压下来,而龟灵的火母神灯则从灯焰中弹出了十几点火星,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地按着一众诡异的路线蜿蜒行进,逼向一元子。身后,丹霞、幻离、托天、金蟾等人也不敢怠慢,纷纷取出兵器,直逼一元子而来。
一元子看到翻天印和青铜火母出现,不由得便是一愣,手脚微滞间,神色大变。他万万没有料到,就在跟随枫依赶来的这区区二十人之中,竟然有着这样多的上古异宝。虽有贪求之意,却也知道这些异宝威力之绝伦。
他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恐怕绝对难以抵挡着许多高手加上三件上古异宝的攻击,仓促间突然发出一声道号。声音刚落,已经有八名形貌奇古的道士从后边的人群中飘然而出,按八卦方位围绕‘夜雨惊风破阵杀’阵势站定,手一扬,各有九道乌光从他们手中飞出,光芒闪耀中,七十二颗乌溜溜的珠子在一元子和雀翎周围按照七十二地煞方位布成了一个巨大的罩子,七十二颗珠子不停地相互转换着方位,此去彼来,一击便走,密如急雨的叮叮声中,竟然暂时挡住了紫衣、龟灵等人的攻击。
紫衣、丹霞、龟灵等人俱都见识不凡,一见此珠出现,登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定海神珠!”
原来,这七十二颗珠子,原本是天地初定之时,因为四维不稳,导致江河湖海水波翻腾,加上天下四方水域之中天生七十二头水兽,神通广大、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更有着暴戾难驯的性情。
这七十二头水兽终日间为了争夺地盘而发生争斗,携带着汹涌的江河湖海之水涌上陆地,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彼时元始天尊已经坐镇三十三天之外,天目开处,早已窥见。他不忍人界动乱,便派遣座下弟子大罗金仙广成子降下离恨天,前来降服这些水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