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左一铲右一铲,不一会儿就在坟包里挖出一个大坑,里面露出一口红木的棺材来。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甩了甩肿胀的手,扶住坑边纵身跳进坑内。棺材上还有一些泥没清理掉,上面还钉着棺材钉,胖子用尽全力也没把这棺材盖掀开。他拿过铁锨对准棺材盖子猛然一击,“咯”的一声,盖子被打得四分五裂。胖子用手抹抹鼻子说:“死鬼兄弟,你可别怨我,谁让你棺材盖这么紧的。”
说着,他“啪啪”敲击这棺材盖,不一会儿工夫棺材盖就给打得破碎不堪。棺材里露出一具老太太的尸体,这老太太上身穿着红底蓝色花纹的寿衣,下半身套了一件黑裙子。看样子刚死不久,尸体面色惨白带着青色,身体肿胀不堪。胖子一把拽住尸体,背在自己身上,然后爬出了墓穴。尸体身上传来一股刺鼻的臭气,胖子提鼻一闻,这味道怎么这么好闻?恍惚间,他一下就喜欢上了这种尸臭。
胖子立即被自己这种想法吓傻了,他赶快扔掉尸体,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夜晚的风越来越强烈,他的脑子清醒了许多。胖子皱着眉看着这具尸体,这么背回去,可有点太沉了。这老太太看样子像是生前落水,怎么死了以后身体肿胀得这么厉害?胖子看看手里的铁锨,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这老太太分尸得了,这样往回拿还方便点。
“噗”的一声,他抄起铁锨,照准尸体的胳膊就戳了下去:“老太太,你可别冤我,您老人家一路走好。”胖子又抄起铁锨对准老太太的左胳膊就砍下去,铁锨举到在空中,他突然感觉脑后强烈的疼痛,随之“嗡”的一声栽倒在地,晕死过去。
胖子身后站着两个身着黑褂的年轻小伙子。其中一个手里抄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木头棒子,表情悲愤不已:“操你妈的。大哥,让我一刀宰了这小子,他挖咱娘的坟,还……”说着他“呜呜”哭了起来:“还毁了咱娘的尸,娘呀,孩儿不孝,没让您老人家入土为安。”说着,他看着胖子,咬牙切齿:“大哥,我今天就废了这小子。”
稍微年长的那个一把拉住他:“弟,等会。我先审审他。这小子今天肯定是要死的,但不能让他死得这么舒服。”说着,他走到胖子前,飞起一脚用力踹在这胖子的肋骨上。那胖子沉沉地呻吟一声,醒了过来。那位哥哥蹲在地上,把住胖子的腮帮子就开始扇他嘴巴:“呀?是村里的程胖子。好小子,我叫你装死。”
那胖子不一会儿就被打得满嘴是血,那个哥哥说:“程胖子,你他妈的为什么要挖我娘的坟?说,不说今天打死你。”胖子吐了一口血沫子,断断续续地说:“我……给我兄弟治病。”哥哥一皱眉:“治病?治病挖我娘的坟毁她老人家的尸干什么?”弟弟拿着匕首过来了:“哥,甭跟他废话,一刀宰了就完事。偷坟盗墓毁坏尸体抓住了也是个死罪,现在我就给他行刑。”那胖子突然笑了,满脸的血映衬着笑容,格外的诡异。
哥哥抄起蒲扇大的手,给了他一嘴巴:“死到临头,还他妈的笑。你可真有心。弟弟宰了他。”弟弟蹲在地上,对准胖子的脖子就把匕首举起来了。那胖子看着这匕首突然嘟哝了一句话:“你娘……”哥哥和弟弟对视一眼,弟弟沉声说:“你刚才说什么?我娘怎么了?”
胖子闭着眼,又嘟囔一句:“你……你娘,她……”弟弟皱着眉,狐疑地把耳朵凑过去:“说清楚了,我娘怎么了?”突然那胖子一把搂住弟弟的脖子,张开大嘴就咬了下去。弟弟惨叫一声,浑身抽搐。哥哥汗都下来了,他捡起他弟弟的刀对准胖子的肩膀就是一刀。胖子非但没松口,咬得更狠了,弟弟不断惨叫着,一会儿工夫脖子那里就血肉模糊,大量的鲜血满地都是,那泥土都染红了。
哥哥都傻在那了,吓得再也不知怎么办好了。弟弟的身体渐渐不动了。胖子满脸是血,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哥哥,眼里全是兽性的目光。哥哥吓得满头是汗,拿着刀举在胸前:“你……你……”
胖子用手抹了把脸,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来,那哥哥吓得掉头就往山下村里跑。
所有的村民都听见村头的钟声。这个钟声只有在重大节日或者重大事件发生时,才会敲响,怎么今天晚上就响了呢?村民们狐疑着纷纷向村头聚拢。村长十分严肃地站在钟前,看人都差不多了,沉声说:“各位村民,老少爷们。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有个重要的事要通知。大家都知道那个张瘦子吧,他现在是个极端危险的人物。大家注意了,只要看见他,就给我拿下,如果他反抗,可以往死里打。”
村民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陈驼子听了一皱眉,把人打死了,这线索就断了。他刚要跟村长说,人群里突然就炸了锅,只见一个黑褂汉子连滚带爬地闯入人群,来到村长跟前,上气不接下气:“村长……不……好了。“
村长一看认识,是本村的村民,也姓张。他问:“你怎么了?有鬼追你呀?”那村民咧开大嘴就哭:“村长呀,我还真见了鬼。刚才我和我弟弟给我娘上坟,遇见咱们村的程胖子,他在我娘的坟前……他……”陈驼子等几个人一听是程胖子,眼珠子都瞪圆了:“他怎么了?”那村民说:“他……他挖了我娘的坟,还毁了她老人家的尸。我弟弟去阻止他,可是让他给……给咬死了。”
陈驼子一听,心里想完了,这胖子果然和那瘦子一样也毒气攻心狂性大发了。
村长领着村民们直奔坟岗子,到了那老太太的坟前,只看见满地的尸体残骸,鲜血人肉哪都是。村民们看了恶心,都互相扶持着呕吐。那胖子早就没影了。村长掐着腰,发狠地说:“三个人一组,马上搜山,抓住那胖子先给我痛揍一顿。”
村民们都拿着家伙,什么铁锨、锄头、镐头,三个壮汉一组举着火把就开始搜山。妇女孩子都跑回家,紧紧地把门窗插紧。
巴戟天等人在村长家等消息。陈驼子不住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巴戟天看着眼晕:“驼子,我说你就别转了。这两个感染尸气的小子全都跑了,咱们现在也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陈驼子走到他的跟前压低声音:“老巴,现在尸气已经散播开了,我最怕的就是再有人感染,到时候就麻烦大了。中了尸毒之后,眼前会出现幻象,而后狂性大发,到时候我怕这里血流成河。”
这时候,村长家的大门被敲响。村长过去开门,一个村民急匆匆跑进来:“那……那张瘦子给抓到了。”
31
张瘦子是在村东的义庄里被发现的。其时,义庄的看门人参加完村里的大会后回到义庄。刚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原先放在棺材里的尸体全部都被扔在地上,隐隐地还听见角落里有人“喀嚓喀嚓”咬东西的声音。看门人提了马灯小心翼翼地顺着声音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差点没尿裤子,张瘦子正蹲在地上咬着一个尸体的手指。
张瘦子听见声音,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看门人。他吐掉嘴里的腐肉,一步一步朝那看门人走了过来。看门人吓得几乎都不会走路了,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张瘦子低吼了一声就追了过去。看门人跑到门外,一转身把大门给关上,手忙脚乱地把锁给挂上了。刚把门锁上,那大门就被激烈地撞响。看门人撒脚如飞跑到村长家报信。
众人赶到义庄,陈驼子和村长等几个人合计之后简单地部署了一下,就让看门人开门。看门人手颤得钥匙都拿不稳了。村长笑骂着:“你看你个熊样,我还以为咱们村属你胆最大。现在才知道,也是熊蛋一个。”看门人哭丧着脸:“村长啊,你是没看着那景,太吓人了。”说着,他就把门给打开了,众人“哗啦”一声往里一闯,都惊呆了。
义庄里血腥无比,到处都是破碎的尸体残骸和棺材碎片。众人提着铁锨、镐头、锄头等工具,捂着鼻子往里走。看门人提着马灯在前,腿都不知道该怎么迈了。他突然看到满身是血的张瘦子就站在不远处,脸朝着夜空的月亮,嘴里不断喷着绿气。
陈驼子一使眼色,众人蜂拥而上,七手八脚把这个瘦子捆住。张瘦子被捆之后,眼神里现出了一股兽性,不断嘶叫着满地打滚。村长看到他的样子紧张地心“怦怦”乱跳:“他……他还是人吗?”
陈驼子沉声说:“打盆水来。”有人打过一盆冷水,他劈头盖脸就给这瘦子泼了下去,瘦子打了个激灵,浑身颤抖不已。村长蹲在他身边说:“老张兄弟,你还认识我吗?”瘦子恢复了一些神智:“村长……我渴。”村长长叹一声:“老张兄弟,你是不是中邪了?”瘦子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陈驼子一看要坏事,现在这瘦子能恢复正常心智的时间是越来越短,如果他完全丧失了理智,那所有的线索都断了。陈驼子跟他说:“这位兄弟,我是做风水堪舆的,对于一些邪术也有办法。你现在已经中了很深的毒,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中毒的,这样才能救你。”瘦子大口喘着气:“我……我好……难受。”说着,绿色黏液开始顺着他的嘴角往外淌。
陈驼子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说,快说,你是怎么中毒的?这样我才能救你。”瘦子惨笑一下:“养……养尸,水……水……”陈驼子急得满头是汗:“水什么?”瘦子浑身剧烈颤抖,嘴角的黏液越来越多:“水……水塘。”陈驼子紧张到了极点:“水塘在哪?”瘦子断断续续地说:“陵……陵山……后山。沼……沼泽,很……很多……尸……尸体。”
陈驼子皱着眉:“什么后山?沼泽在哪?”
那瘦子张大了嘴,不断吐着绿色黏液,眼神里刹那完全失去了人的光彩,他嚎叫了一声,不住地在地上翻腾挣扎。陈驼子长叹一声:“杀了他吧。”村长眼珠子瞪得像鹅蛋那么大:“杀了他?”陈驼子点点头:“他现在完全丧失了人性。不杀他后患无穷。”那瘦子嚎叫得异常惨烈,众人听得毛骨悚然。村长朝村民们点点头,众村民蜂拥而上,把那瘦子乱棍打死。
巴戟天说:“驼子,我知道那个陵山。”
村长狐疑地说:“我在这住了那么多年,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陵山呀?”
巴戟天用手里的拐杖一指不远处黑糊糊的高山说:“陵山就是眼前这座凤凰山。凤凰山主峰居中,两峰如左辅右弼,三峰相连,形如坐西望东的太师椅,是个风水极佳的好地方。传说那曾姓诸侯的老爹就葬在此处,所以又称陵山。”
陈驼子皱着眉:“你是怎么知道的?村长都不知道。”
巴戟天一笑:“前些年,我无意中得到过本地的一本地志名。上面提到过这些。”
李一铲知道师父的疑惑在哪了,他说:“那这个瘦子怎么也知道凤凰山这么古老的历史呢?”
巴戟天一时语塞,感觉这也是个问题。陈驼子一挥手:“这个问题先放放。事不宜迟,咱们快点赶赴凤凰山。”
巴戟天说:“驼子,现在天色已晚。陵山那里危险莫测,还是明天白天再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巴戟天、陈驼子和李一铲收拾妥当后开赴陵山。陵山,表面看雄伟壮丽,可是走进去了才知道密林之中危险重重。进入树林时,树高叶大,阳光几乎很难透射下来,四周昏昏暗暗,让人气都喘不过来。陵山的地形还异常复杂,枯木、老藤、碎叶遍地,走进来特别艰辛。陈驼子算这三个人里体力最好的,都走得呼呼带喘,巴戟天一个瘸子更是累得满头大汗。
走进后山,三个人来到一片密林前,林子里隐隐透出淡淡的迷雾。李一铲感觉身上黏黏的,他用手摸了一下头,一手的水。巴戟天用拐杖指着密林深处说:“那个瘦子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了。这个地方是陵山的禁区,里面水汽特别大,据说沼泽遍地寸草不生,人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陈驼子眯着眼看了看密林中唯一的一条小路说:“老巴,你这个向导做得不错。你的任务到这就算是完成了。一铲,你跟我进去。”李一铲点点头,背上行囊就要跟着师父往里走。巴戟天一把拉住他:“驼子,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陈驼子一笑:“老巴,没别的意思。怕你这个瘸子,到里面给我碍手碍脚。”
巴戟天一听这话,笑着叹了口气:“罢了。是呀,我在里面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样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希望你们快点出来。”
陈驼子一拱手,道了声“告辞”,就领着李一铲走进密林。
越往里走迷雾越大。地上的泥土越来越软。陈驼子把铁钎拿了出来,走一步刺一下地。沼泽地一般都是上面硬下面软,刚踩上去的时候跟正常地面无异,但一旦踩实瞬间就会下陷,再想挣扎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两个人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阴森。几乎是一丝阳光都透不下来,周围环境昏昏暗暗,而且湿气特别大,让人呼吸困难。
树林里渗透出一种异样的压抑气氛,这里听不见鸟叫听不见风声,沉闷得如同一个大闷罐。前边引路的陈驼子突然停了下来,李一铲轻声问:“师父,怎么了?”陈驼子一指这条林间小路的不远处:“我想我们找对地方了。”
这条小路上,横着许多裸体的尸体。这些尸体皮肤发出惨样的白,浑身极为肿胀,一看便知是在水里泡过的。李一铲止不住地恶心,扶住大树不住地干呕。陈驼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们走吧。”
两个人走进尸堆,满地的尸体几乎都没有下脚地方。李一铲又恶心又恐惧,紧紧地拽住师父的袖子。但心中还有一个大大的疑问,他问陈驼子:“师父呀,你看这些尸体是什么年代的?”陈驼子看了看说:“不太清楚。总而言之年头不会少了。”李一铲问:“师父呀,这尸体为什么不腐烂呢?”陈驼子笑了:“古代有个专门处理尸体的职业,叫福伯。他们的任务就是保证尸体不腐烂。在这行里有这么一句俗语叫“千百年湿千年不干不湿就半年”。意思是处理后的尸体不怕干燥和极为潮湿的环境,就怕不干不湿,那肯定腐烂得极快。”
走着走着,李一铲无意中一脚踩在一具尸体上,被踩的尸体顺着皮肤往外冒绿水。他再也控制不住了,蹲在地上“哇哇”大吐。陈驼子笑着摇摇头,他手搭凉棚四处看着。看见小路的尽头是一湾水塘,水塘里白花花的全是浮尸。
李一铲吐完了,脸色煞白,颤巍巍地问:“师父呀,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陈驼子一指那水塘:“这就到了。”李一铲一看水塘,“哇”的一声又吐了一大口:“师父啊,你这是让我把苦胆都吐出来。”陈驼子拍拍手说:“这才哪到哪,一会儿咱俩都要潜水进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