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这老婆子子的行头,分明就是凡世间一个算命的老婆子。让魔族大地上那些吃人不眨眼的魔物去算命?开什么玩笑?几乎是下意识的,无情运转起了天眼神术,朝那老婆子看去,顿时一股子凉气就从脚底下生了出来。没有半个呼吸的时间,无情的神念,就在这老婆子身上来回扫了不下万次,却是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无情可以对天上地下的一切神灵发誓,眼前的老婆子,绝对是个普通人,普通得跟林府中那个柴房的老婆子一般,灵魂浑浊,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法力波动。
看着那老婆子一步三喘气的走过来,无情甚至怀疑,这老婆子走不到他眼前,就有可能随时断气。可是,无情分明就真真切切的看见,这老婆子正好从一窝子魔狼身边走过。可是,那一窝看起来饿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三尺长的魔狼,却就像根本没有看见他的存在,任凭他哼哧哼哧的走过。
就算这群魔狼都是瞎子,可这老婆子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呢!总不成这一窝子魔狼是瞎聋哑齐全的残疾狼吧?干巴巴的抽了口冷气,无情就那样有点僵硬的站着,跟个木桩子似的戳着,遥遥看着那老婆子一步步走来。足足走了大约一个时辰,这老婆子才算走到了无情的眼前,而且是好死不死的走到了无情眼前三尺远。似乎是看见了无情的脚尖,老婆子才算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才能看到无情的脸。
脸皮抽搐了几下,无情干巴巴的道:“这位老夫人,在下有礼了?却是不知,老夫人要找在下有何事。”
用屁股想都知道,这老婆子分明就是冲他来的,所以无情倒是很干脆,直接开门见山。“找你?老身找你做甚么。”
老婆子翻了翻白眼,颇有些有气无力的嘀咕着:“正所谓,好狗都不挡道,今日却是晦气,遇到了一个晦气冲天的人。”
“好狗都不挡道。”无情差点没喷出血来,怎么说话的?按这意思,他无情堂堂无情绝杀法诀传人,连条狗都不是了?
所谓泥人都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无情是个大活人了。可是,这老婆子实在太诡异,无情知道,这天底下,有的人是不能随意惹怒的。而且,虽然无情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可也没必要为一句话就跟一个老人翻脸。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忍了心中的火气,侧身道:“既然如此,那是在下不对,挡了老夫人的道,请吧。”
有些诧异的看了无情一眼,老婆子含糊不清的嘟哝道:“不错,这年头,像你这样知书达礼的年轻人,不多见了。”
他翻着白眼嘀咕道:“现在的人啦!半点本事没有,就成天在外面装什么大儒,动不动就把宣扬道德真理挂在嘴边,真是世风日下啊。”他颇有些落寞的低声叹息道:“真正的儒,都消失了。”
无情无言,任凭着这老婆子一个人嘀咕着,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某些人,能不搭上关系的,就最好尽量别搭上关系。也不知道嘀咕了多久,老婆子的抬起了头,有些老气横秋的道“罢了,老身今天心情来了,就给你算上一命吧。”
“算命。”无情呆了一呆。
“怎么,看不起老身。”老婆子挥了手中的棍子,上面那条破烂不堪的长幡,机关算尽,换天改命,八个大字在风中煞是耀眼。
摇了摇头,无情淡淡的道:“我的命运,只在我自己手里,多谢老夫人好意了。”
“哦。”老婆子颇有些诧异,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无情半晌,忽然轻笑起来:“不错,不错,命运若不由自己把握,也没资格走到今天。古往今来,天才有如恒河沙数,不过像你这样的,倒是少见了。”这老婆子的言语中,似乎也开始有了些赞赏的意思。而且,他似乎也不想怎么掩饰自己乃是修炼之人的身份。在这魔族大地上,他一个孤独老人这样出现,别说是无情,哪怕就是猪都不会相信他是什么正常人。
随手将棍子放在身边,老婆子轻笑道:“可是,未来的命运,不可把握,那么,现在的命运呢。”
他偏起了头,淡淡的道:“你现在的命运,是把握在你自己手中吗。”
这老婆子虽然目光浑浊,没有丝毫神采,可是无情看着他的眼睛,却几乎就被他所摄。呆呆的看着远处半晌后,无情才默然摇头,似乎,自始至终,他就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拨弄着,自己主宰不了自己。
轻叹一声,老婆子忽然拿起棍子,轻轻点了点无情的胸口,道:“天地诞生了你,从你诞生下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你为了什么而存在。”
无情呆了一呆,脱口而出:“人生于这天地,何必有什么目的?不就是为了活着吗。”
哈哈哈……老婆子忽然长笑起来,声震四野,可诡异的是,这笑声别说远处的魔物,就连正在无情身后清点宝藏的吴娟都没有听到一般,不闻不问。
这老婆子的一口气,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长,足足一口气笑了半个时辰,这才停了下来,手中破烂的长幡一摇,漫声道:“上古有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这近乎真理般的言语,在无情的心中震荡,无情顿时呆住,刹那间,许许多多的心结被豁然打开,心中再无一丝茫然。人活着,就是为了活着而已,管你什么人为难我,就当磨练罢了,只要能活下去,还有什么解决不了?
“无情哥哥,魔蛇真君的东西,都清点好了。”正在此时,无情的身后忽然传来了吴娟的声音,无情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去,看了吴娟一眼。可是,等到无情回过头来,就是这一个回头的时间,他眼前正在宣扬真理的老人,竟然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再也没有一丝痕迹。
没错,就是那样凭空消失了,就像一个大活人,白日见了鬼那般的消失了。大惊之下,无情急急运转神念,笼罩万里虚空,差点就连地底都翻了过来,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要说别的大神通修真者,就是走了,也得有点什么动静,可这老婆子,似乎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一股寒气从无情的脚底下升了起来,他干巴巴的回头道:“吴娟啊!你刚才看到什么人没有。”
“什么人。”吴娟呆了一呆,古怪的看着无情道:“无情哥哥,你不是最近跟人拼斗,伤了心神吧。”
得到了无情彻底的信任后,吴娟在他面前似乎也放开了很多,很是一本正经的道:“唔!无情哥哥,要不这么着,我有不少秘法,专门补充心神。实在不行,还有秘传的阴阳双修之法,可以调和真元之气。”
“阴阳双修。”无情翻了翻白眼,随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正在干笑的吴娟。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找谁双修去?还不是找眼前的吴娟。摇了摇头,无情把那老婆子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可以确定,这老婆子对他没有什么恶意。不然,就凭这样的大能人物,吐口唾沫都能把他灭了,哪里还要那样拐弯抹角的来跟他废话?
“难道,竟然就知道我此刻会有心结。”无情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这老婆子也实在太诡异了,却是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突然就没头没脑的找上了他。一时间,无情心中疑云重起,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