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坞里挑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换酒钱。酒醒只在花间坐,酒醒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贫贱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驰骋我得闲。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惜月低声地吟诵这首被我提前了起码有千年的唐寅之词,眼神里渐渐涌起一抹温柔。
一旁的彩蝶姐妹看着惜月,心情颇为复杂的对视了一眼,唉,这可怎么是好。家主看来是喜欢上了那个宋江了。也难怪家主喜欢,就是自己姐妹俩不也是为宋江的风采所折服吗?他生的是如此的玉树临风,却又是那般的风流倜傥。他的眼神是那样的飘忽不定,可是却分明又专注于某一人。最让人钦佩的就是他的才学,谈笑间,竟能写出如此动人的诗词。看他纵情声色的模样,似乎是一个登徒子,可是他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忧郁来。他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情态真是惹人心痛啊。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惜月幽幽地问道:“彩蝶,他真的做上了这大宋的朝廷命官了吗?”彩蝶妹妹赶紧从沉思中醒来,快速却干脆地回答道:“禀家主,此事千真万确,据山东分派传回来的讯息,宋公明已于一个月前正式成为了郓城知县。”一旁的彩蝶姐姐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为何突然要问起这个问题。
惜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很大的火气,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责备:“彩蝶,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此去京城吉凶难料,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们不是已经以姐妹相称吗?怎么,你们没有记住吗?”彩蝶姐妹看着惜月的样子,知道她心中犹豫不决,吐吐香舌,娇声应道:“是,小姐。”
沿着这宽阔的大运河前行,恰好又是顺风而下,巨型画舫行驶的速度极快。惜月看着这如画的景色,心里越发惦记心中的那个人。船头忽然飞来一只苍鹰,乖巧地落在惜月的肩头。一旁的彩蝶姐妹看到这只苍鹰,惊喜地喊道:“小姐,黑子回来了。”惜月看看苍鹰,吩咐道:“给它准备一支上好的西域斑兔,黑子辛苦了,你们要好好犒劳它一下。”她边说边将苍鹰右脚上的一根细细竹管解下,亲昵地与苍鹰玩耍了一下,将苍鹰交与了彩蝶姐妹。那只苍鹰极通人性,似乎是不愿意与惜月分开。
“乖,小黑,和彩蝶她们去吃好东西吧,我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就去看你啊。”惜月边说边拍拍黑子的肩头。黑子这才不情愿地从惜月的手里离开,飞到彩蝶妹妹的怀里。
看着彩蝶和黑子她们离去,惜月展开了手中的密信。看着看着,她的脸色不由一阵凝重。宋公明啊宋公明,你为什么偏偏要做这大宋的县官呢?自己幼年也曾得遇名师,也懂得一些基本的占卜相面之术,观那宋公明的面相,绝非池中之物啊。他日但愿自己不要和他沙场相见。倘若如此,岂不是这世间最残酷的事情吗?可是密信中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要求自己这次务必将大宋的高官拿下,无论用什么手段。鉴于上次自己遇到柴进的突发事件,父亲已经命令完颜宗翰派出了最得力的高手前来暗中助阵。毕竟此时的大宋虽然有些腐败,但国运尚未衰落到亡国的地步。
那日自己乘坐画舫来到梁山水泊,原本是想与梁山好汉接触,由其提供财力支持,而由白衣秀士王伦举起造反大旗,公开与大宋朝廷作对。可是,派常贵前去打探之后,惜月的心里却是大失所望。原准备立即开拔京师,却没有想道居然会遇到醉酒前来寻欢的宋公明。自己原本就钦慕大宋的诗词歌赋,年少时也曾下过功夫,好好演习,所以才会想出那一招填词折抵销魂金的办法来。原本就是自己的一念之举,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招来了一个熟谙此道的宋公明来。当彩蝶姐妹将他带进自己闺房的时候,自己就明白已经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特别是他一介书生,面对强权却毫无惧色,这份气度和胸襟更是让自己钦慕不已,由不得自己芳心暗许。鬼使神差之下,自己竟会留他过夜,而最终自己意乱情迷,奉献了自己的处子之身。那时自己确实是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他,而且他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
可是,这天下的事情莫非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吗?这才分别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却担任了大宋的县令。这可是自己没有想道的。有时候自己想起来,为什么大金不能与大辽、大宋和平相处呢?为什么这天下的人就不能和和气气地过几天太平日子呢?难道非得打打杀杀,这才是人生的终极目标吗?好几次,她不解地想问自己的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为什么非得逼迫自己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呢?可是她自己却不敢问,因为她明白这就是她的宿命。作为尊贵的完颜家族的一份子,她必须为家族的事业奉献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父亲在密信中密令自己,眼下正是大金与辽国战争的关键时刻,再加上大宋尚未国运衰败,因此眼下他还抽不出手来与大宋决战,所以请她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比如金钱或者美色逐渐渗透到大宋的高层中,待其与辽国决战之后再与大宋宣战。父亲熟读《孙子兵法》,十分佩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作战思想,尤其是特别推崇孙子提出的“其上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的军事理论。因此,这次父亲命令完颜惜月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着重采用怀柔、拉拢、诱降、搅乱甚至暗杀这些可以不战而胜的手段。在密信的最后,父亲言辞恳切地说道:为了大金的未来,请她务必做好这暗中之战的各项事务。如此,他在都城上京为她祈福。
看来,父亲对大辽和大宋是志在必得啊。完颜惜月看着远处天际的点点繁星,自言自语道。为了大金的未来,为了大金的寻常百姓,自己只有按照父亲的嘱咐行事了。如此,自己这次去东京汴梁可是重任在肩啊。彩蝶姐妹不知道何时又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她已经感觉到了,但是却不愿意回头。作为她亲自创立的“艳色门”,她在这里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除了彩蝶,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在那些男人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可以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他们看见她,愿意一掷千金,无非是贪恋她的美色,艳羡她的胴体,只要可以和她销魂一夜,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即使这代价有时候就是这些男人的生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以说是对这些可怜男人的最佳写照了。
收拾起自己的思绪,完颜惜月的心渐渐硬起来,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该死的宋公明,她恢复了往日的干练和冷峻。将自己手中的密信用掌力震碎,看着它们随风而逝的情形,低声问道:“彩蝶,和京师分派的派主联系上了吗?”彩蝶姐妹沉声答道:“回小姐,已经联系好了,而且也已经按照小姐的要求准备好了一切。现在就等着小姐前去,这样我们的计划才能实施。”
“很好,吩咐下去,全速前进,我希望可以在东京最著名的酒楼里喝上清新的早茶。”完颜惜月命令道。“是,小姐!”彩蝶姐妹转身出去。船头顿时响起一阵急急的浪花声。
呼吸着新鲜且略带腥味的海风,完颜惜月的思绪再次飘向了远方。飘向了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