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刘协营帐中的灯火依旧通明,他在等,等那斥候队伍的归来,这个消息对刘协来说分外重要,这直接关系到他下一步的行动,当然,他并不希望刘备真的拿下江阳,想到此,悠然长叹,起身踱步到帐帘处,掀起一角,只见巡夜的士兵正从门前穿过,见到刘协俱都行了一礼,然后继续巡逻!
刘协点了点头,就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刘协心中一动,却转身回到大帐中去了!
次日一早,江阳城外张飞的大军便飞然而至,王累得到消息大惊失色,立刻登上城头,只见城下张飞脸色铁青,瞪视城头一言不发!
王累心中讶异,沉声问道:“张翼德,你好歹也是一军主帅,怎地出尔反尔?你说给我一天时间考虑,如今时辰未到,你却兴兵城下,意欲何为?”
张飞闻言冷笑连连,却不答话,只是将手一挥,却见在他身后数名士兵各自押着一人从后而至,将十几名蓬头污垢的男子推倒在大军之前!
王累一见,脸色顿如死灰,这些人正是他昨夜派遣出去求救的信使,总共二十余人,可现在这二十人却一个不少地被张飞所拿下,这让他唯一的一丝生念顿时被扑灭,没有外援救助,他江阳城破只是迟早,想到此,心中黯然,如今之计却也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就在这时,只听张飞冷冷一笑:“王累,看来是毋庸俺在多说什么,你的这些人昨天夜里受刑不过,可是全都招供了!哼,你既然敢骗俺!”他说罢,丈八蛇矛一抖,深深扎入地下,仿佛要将这一口怒气宣泄而出,少顷,只见张飞强自舒了口气:“再问你一遍,你降是不降?”
王累忽然仰天大笑,事到如今他也不用再装下去,他王累本就不是贪生怕死之人,闻得张飞之言,收住笑声,高声喝道:“徐州被夺,刘备这厮无处可依,当今圣上垂帘,认为皇叔,位居高位,首领工部,可这厮却背主而叛,兴兵作乱,结果天子震怒,发兵讨伐,我主念其乃是同宗同源,放开德阳,供其暂居,奈何此贼恶性难改,知恩不报,反咬我主一口,试问如此无耻无德之人,天下人唾之不及,我王累安敢投之?”他说罢,目色一正:“张将军也是豪爽之人,却如何看不明白?不若早早弃了刘备,投奔我主,我主必厚待之!”
“休得侮辱我大哥!”张飞怎料这王累不但不开门献城,还在三军之前劝诫自己归降,这让他如何不怒,更何况王累句句直指刘备,大有挑动自己军心之意,当下大喝一声:“你既然不降,休怪我手下无情!”他说罢,眼神一厉:“给我祭旗!”
张飞话音一落,那数名士兵早已跃跃欲试,只见刀光直闪,数道血花扑撒而出,溅得黄土暗红,空气为之一凝,那二十名王累的信使同时栽倒在地,脑袋骨碌碌滚出去数步之远,双目犹自大睁,口张如盆,却不曾闻见一声哭喊,其景当真惨不忍睹!
城头上的王累脸色煞白,这二十名信使无一不是他的心腹,其中更有一人是他的妻舅,眼看亲人枉死,不禁老泪纵横,将牙一咬,高声令道:“全军备战!”
张飞一生戎马,纵横沙场,眼前这等景象自然混不在意,他将蛇矛抽离地面举在手中,暴喝一声:“攻城!”
骑兵队得令,蜂拥而出,呼啦啦直奔城门,为首的数名骑兵以疾速奔至城门门下,用十几根铁锁缠住江阳县大门的门环,然后一齐反奔,意图将整个江阳县的城门拉塌下来!
当然,这样的做法对于一些高大城池是决然不可能的,不过江阳小县,城墙低矮,破旧,城门更是多年的腐木所制,如果想利用战马的冲力将城门拉倒,这样的可能性却还是很高的!
“嗡!”当数根铁链在霎那间绷得笔直,江阳城门剧烈地晃了两下,两侧墙壁震落不少砖瓦土屑,仿佛顷刻间便会崩塌一般,看得人心惊肉跳!
王累见此状况,立刻转头对身边的一名侍卫道:“去,用昨天夜里找来的巨石将城门封住,另外,从里面以铁链扣住城门,拴在城门内那两颗石柱上!”
那侍卫领命而去,王累又下令城头所有士兵以弓箭阻敌,这才缓过一口气来,若非昨天夜里自己有了充分的准备,今日这一战想要阻挡张飞就难了,可是即使如此,自己又能支撑到几时?一切但看天命了!
此时,城头上箭矢如蝗,飞奔而至,张飞的骑兵队立刻受到压制,率先冲击城门的那几名骑兵已经成了箭下亡魂,纷纷滚落马背,然而张飞有备而来,在那几名士兵倒下去的瞬间,又有数十名骑兵拍马而至,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铁链,然后扣在马脖子外侧的一个环扣上,继续策马反奔,以冲击力拖垮城门!一拨接一拨,绵延不绝!
江阳城内,十几块巨大的山石汇集在城门内侧,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而在山石之上,两个悬空而来的铁链正盘绕在街道两侧的圆柱上,拉住颤颤巍巍的城门,只见那城门被内外两股大力所持,浑然不动,不过却隐隐听见那木板发出的“吱呀”怪声,仿佛(丁香书院小说)随时会从当中爆裂,化为粉碎!
城外,除了以战马冲力拖垮城门之外,数千名骑兵却已经翻身下了马背,在他们身侧,数十架云梯一字排开,只见张飞一声令下,士兵们抬着云梯一路冲上,将那梯子竖起,搭在江阳县城的城头之上,然后便如蚂蚁上树一般,黑压压地一片,直奔江阳城头!
王累文官一个,况且江阳小县数十年来也未有战争,因此,他却也没有见过如此阵势,见张飞大军直压上城头,头脑顿时一阵空白,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拼命对着城头守卫大喊:“快,快将梯子推开!”
江阳城墙本就极矮,张飞大军只是数步便能攀至城头,饶是守城兵马不停地推开梯子,但因为人手不足,依旧无法面面俱到,更何况江阳三千守备,倒有两千不是正规军,因此,城头顿时慌乱一片,不少青壮没有见过此等阵战,吓得抱头鼠窜,更有甚者吓得大哭不止,吓得内分泌失禁!情况万分危急!
王累更是目瞪口呆,他也没有想到他精心准备了一夜,却似乎连一天都抵挡不了,情急之下,他冲到一缺口处,揪住一名刚刚翻身上了城头的士兵便往下推,也是活该那士兵倒霉,立足未稳之际,被王累一把推下,整个人从城头滑下,不过在那临死之际,他却一刀剜在王累的手臂上,一条深约寸许的口子顿时翻卷开来,鲜血直流!
王累大叫一声,可此刻他又哪里顾得了这些,一把将那张云梯推下,十几名正在攀爬的张飞士兵骨碌碌全部往城下摔去!
城头上所有的守卫都目瞪口呆,王累这个人可以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官,为人也十分温和,这是整个江阳县都知道的事情,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在这紧急关头,他竟也有豁出去拼命的气魄,当真让人讶异!
王累转头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忍住疼痛喝道:“看什么?要想保住江阳,保住你们的妻儿子女,就得拼命!”
他此言一出,那些瘫软在地的青壮真如醍醐灌地,若是让这样一只虎狼之师进入江阳,后果可想而知,更何况王累身为江阳县的县令都如此拼命,他们又岂能屈居人后?岂能表现得如此娘们?一念至此,刚刚还畏缩不前的那些非正规军队,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敌人的刀锋如何冰冷,冲上城头,用身体和热血护卫住他们的家园!
战争便是如此,只要够狠、够强,那就占据了胜利的一半优势,当然,剩下的却还有布阵与谋略,江阳城的守卫不强,但他们却可以拼命,因此一时间倒将张飞军再度压制住,可是王累也知道,自己手上的这些人终究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张飞大军迟早还是会攻上城头,而眼前的一切也正应征了这个猜想,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张飞军再度站稳脚跟,一步步登上城头,而江阳的守卫虽然有必死之心,但无论是在战斗经验、战斗实力和体力方面,都已经达到极限,不少人已经虚脱,所以战争的天平再一次出现倾斜,江阳城头几度危险,却在崩溃边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几近绝望的王累却看到在那地平线的尽头,一只鲜明的旗帜豁然升起,且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