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祖翻了个白眼,骂道:“没眼力的玩意儿!”
  他骂的是那根断臂,左右也是他自己,相当于骂了自个儿。
  断臂冲他嚷嚷:“不是你让拦的吗?”
  修罗祖眉毛一挑,凶神恶煞道:“老子眼拙没看清这是不能得罪的,你也眼拙?”
  断臂不服气道:“老子没眼睛!都长你身上了!”
  修罗祖一想,是这么个回事,气的吹胡子瞪眼。
  正中间的印元倒是听懂了,有恃无恐的转身,打量了下修罗祖,问他:“你是谁?”
  修罗祖警惕的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重点在他腰间那块玉佩上瞄了瞄,咽了口口水,道:“神界的都叫我修罗祖,你不认得我?”自说自话的点点头,“你不认识我,也难怪。”说着嘿嘿笑了两声,一股子猥琐劲,搓搓手,上下打量他。
  印元:果然。修罗族都是神经病。
  “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印元问他,周围光线暗淡,也不知道是哪里发出来的光,淡淡的一层,勉强勾勒出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形,姿态从容,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修罗祖跟断臂站到一起,断臂蹦蹦蹦,蹭到修罗祖肩膀上,站好,修罗祖翻了个白眼,那眼白可真够白的,闪闪发亮。
  他说:“你是神主选定的人,将来神主也会把控制混沌之源的方法交给你,要是你被其他人知道了,你就死定了!就帝一那小子,首先会杀了你,”说着,肩膀上插不上嘴的断臂见缝插针的来了句,“不择手段。”
  印元一愣,心里升起一股荒谬感,这里是……谁……的记忆,他只是在记忆里行走而已,又不是真正的神界,帝一哪里能杀了他?
  可是,在记忆里,修罗祖为什么能和他对话?他为什么能触碰到幽莲神主?甚至抱着他睡觉?
  印元一脑子脑浆变成了浆糊。
  修罗祖叫他不相信,指着自己断臂处,语气中气十足,声若十八个洪钟奏鸣,“别不信,你看,帝一那小子杀不了我,故意派个弱鸡来混肴我的视线,躲在背后玩阴的,还在我这断口处下了一层封印,让我和断臂永远一分为二……不能合一。你瞧,那坏心眼儿的玩意儿有多坏!”
  断臂附和道:“就是就是。”
  印元瞄了眼他的断臂,心道,兵不厌诈而已。可又想,确实阴损了点。要是帝一亲自出战,修罗祖估计在身上挂满了心眼,换成实力弱了一茬的幽帝,修罗祖这个个性,铁定放松警惕,然后中招。
  可是,黄昏劫席卷神魔两界,修罗祖怎么活下来的?
  他这么想着,也就问了。
  修罗祖大概是看在“这个小不点是神主大人选定的人”的份上,如实相告:“天地间共有五圣器,我得到了一个。其余的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印元套他的话:“我只知道镇狱界碑。”
  果然,坦率的修罗祖大大咧咧的炫耀自己见多识广:“镇狱界碑镇四方流离无安之魂,三足鼎定山河之象,永无塔顶天,玄黄尺镇地。镇狱界碑生魂触碰灵肉剥离魂飞魄散,三足鼎隐于十万大山深处,永无塔高于苍穹,玄黄尺低于后土。”
  印元琢磨着,蓦地开口:“还有一个呢?”
  “啊?”修罗祖张大嘴,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扭过头跟肩膀上的断臂对视,断臂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他的脸,要不是没脸,现在肯定满脸嫌弃,冲印元道:“第五个圣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是了不得的好东西。这个大傻个啥都不知道,你别问他了。”
  大有窝里哄的趋势。
  印元打住话题,瞅了瞅两……不是,一个修罗祖,感觉心累:“你们来这里干嘛?”
  修罗祖指着断口处冲他抱怨:“我想来这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解开这层封印。那个都不愿意缺胳膊断腿不是吗?”
  两人正说着话,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修罗祖拍了拍肩膀上的断臂。断臂灵活的跳下去,手指飞快挪动,硬是走出一副健步如飞的姿态来,看的印元好笑,这修罗祖挺有意思的。
  不大一会,断臂飞快跑出来,用和修罗祖一模一样的声音严肃道:“是食目兽。”
  修罗祖牙疼似的“嘶”了一声,跟印元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躲到柱子后面。
  印元辞别修罗祖和他的断臂,熟门熟路的摸回去,除了睡觉就没事干的神主大人坐在扶桑树的最上面,一身白衣被满树玲珑璀璨的光芒衬得不可方物,看上去格外好看,正垂着头看着他,白皙的面容在淡红色的光芒下隐隐浮上一层若有若无的温柔。
  不其然的,他想起墨霜在庭院里倚着一棵桃花树静静望着他的神情,和现在一模一样。
  他跃上去,坐在他旁边,熟练的伸手,揽人入怀。
  幽莲神主歪歪头看着他:“有什么话要问我?”
  印元笑了笑,不愧是神主,单刀直入,“这是真实的地方吗?”
  幽莲神主淡淡一笑,眉眼如画,“我不就是真实的吗?”
  “你是站在哪一方?”
  “我告诉过你了,我是护道者,哪一方我都不站。”
  “你在说谎。”印元笃定道。
  幽莲神主笑靥如花,一点被冒犯的情绪也没有,紫色双瞳里点点金光若隐若现,有种魅惑的感觉:“你若是留下来陪我,我就告诉你。”
  印元想也不想道:“你都不说实话,我为何要留下来陪你。”
  “那好,我们打个赌。”幽莲神主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摊开手,手心里浮现零碎如星光的点点,他整个人都被光芒笼罩起来,“你在忌惮我的身份是吗?我不要它们了,你把它们藏起来,如果我都找到了,就算你输。”
  “这是什么?”印元根本来不及阻止,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好似浮在虚空里,上下触不到实地,耳畔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我等你。”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时光漫漫,漫过脚踝、腰腹、胸口,直到胸腔里充满犹如窒息般的感觉,大梦初醒、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