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堙仙洲。


  溪水边一株火红色小树苗破水而出,不过几息,长得有三尺来高,水灵灵的煞是可爱。


  青绒绒的草地,踏过来一双云靴,白色的衣摆上绣着流云紫竹,银线暗纹,低调奢华。宽大的衣袖直直落到地面,从中探出一只手,白皙如玉的手指如同管玉,动作却不甚温柔,握住树干,连根拔起。


  “哎呀。”一个沮丧的声音传来,“帝君您轻点啊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脆了哎呀呀。”


  墨霜挑了挑眉,随手把它扔在草地上,火红色的小树落地化成个红色衣衫的男子,哎呀哎呀的揉着屁股站起来,笑得灿烂,对他行礼,“帝君早上好,”一错眼看到帝君身后婷婷立着的个大美人,倾国倾城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美,穆枝嘴贱道,“帝君艳福不浅啦……哎呀。”


  墨霜赏他一个脆响的爆栗,面色平淡:“你来干什么?”


  穆枝捂着额头做懵懂状:“哎呀好疼呀,我好像忘记什么了……”


  瑶姬不禁掩嘴轻笑,墨霜一点也不客气,抬脚就踩,姿态优雅,特别熟稔,一点也不损形象。穆枝也不敢躲,只好连连讨饶。


  凤栖树落地生根,且认墨霜为主,虽说在洞溟的才是本体,他却可以借用一截本体的树枝化成人形四处行走,凤凰司火,凤栖树是带着火性的木,通体温暖,所以穆枝才开玩笑般说自己是为帝君暖床的通房。


  穆枝好不容易等他收了脚,拍拍衣服站起来,规规矩矩的站起来行了个礼,半是抱怨,半是担忧,“帝君,您也不打声招呼就离开洞溟,人家担心的吃不好睡不着。”


  墨霜淡淡瞥了他一眼,穆枝一个激灵,收敛起表情,微微倾身,“请帝君稍移几步,穆枝有事禀告。”


  瑶姬识趣的欠了欠身,“你们先聊,我去溪水边走走。”


  穆枝待她走远,才轻声道:“帝君,您来曜堙仙洲,可是为了还当年瑶姬的那一份情?”


  墨霜深色淡淡,瞳眸深邃如海,依旧是少年模样,却让人感到威仪和尊贵,语气亦是平淡的,不起波澜:“是又如何?”


  穆枝平白觉得堵得慌,闷闷道:“当年,琼炎神君与您被困流放之地,原本就可以脱困,根本就不用她来救,她来,反倒弄得一团糟。”


  墨霜摇头,“所以说,你这些年喝的酒,都喝到这里来了。”他抬起手,敲了敲他的脑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她来不来,与我无关,可她偏偏来了,也弄得天下皆知,世人皆称赞她情义双全,我若退婚,便是我负了她。于情于理,皆是我的不对。”


  穆枝抬头,“难怪琼炎说……”说她是个攻于心计的女人,帝君日后,定要在她身上吃亏。


  墨霜似笑非笑,“你来,就是为了和本座说这些破事?”


  穆枝正色道:“自然不是。”后退一步,拱手道,“帝君,您是不会迎娶瑶姬的对吗?”


  墨霜瞧着他。


  穆枝再拜,“如今四海八荒皆是知晓了,帝君要择日迎娶瑶姬神女,请封帝后。”


  墨霜眉头一跳,“你再说一遍!”


  穆枝连着后退两步,“还有一事,印元那小子,还有约摸五六日便会到天宫觐见天帝,如今这传言满天飞,保不准他听了……”


  墨霜气的头疼,瞪他:“还有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有就滚!”


  穆枝再退,不怀好意的笑,“还有就是,黑水传信给我说印元回来时特地去洞溟找你了,他们推辞道您在闭关,呵呵……”


  墨霜这会特别淡定,“别退了,后面是水,再退就掉里面去了。”


  穆枝心道,你当我傻啊,准备转身跳过去,冷不丁背后一股劲风吹来,目标明确的把他“吹”到了水里头,溅起半人高的水花,穆枝挺尸水中……


  穆枝咆哮:“你偷袭!”


  墨霜一拂袖,隔开漫天飞溅的水花,衣袂不沾水,冷冷道:“谁让你说个话吞吞吐吐,给本座记着了,再这般,让你泡个够。”说完转身就走了,一个瑶姬就让他头疼了,再来一个印元,他都想躲回洞溟谁也不见了。这档子闲事,真心麻烦!


  瑶姬只看见穆枝被墨霜推到水里,一身红衣湿的透透的,欲哭无泪的坐在岸边拧着衣服,莫名想笑,吩咐婢女带他更衣,免得失了礼数。


  穆枝朝她感激一笑,瑶姬亦高贵得体的颔首。


  她想了想,此刻大概不好去打扰墨霜,寻思着做些小点心,呐,后山的雪融开了,泡茶是极好的。赏赏景,约摸着不错。


  墨霜随手折了一枝海棠,往偏僻的地方走去,一袭青衣落到他前面,截住他的路。


  朔华神君面带微笑,“方才你在同穆枝说话,本君不便过来。”他背着手,道,“方才帝君那个动作,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年与十一殿下初识,便被殿下您推进瑶池,泡足了一天一夜。”


  墨霜淡淡抬眼,不复方才的亲切随和,透着股高不可攀的冷淡,“是吗,你若想重温一下当年的回忆,本座不介意让你泡个够。”


  朔华神君尴尬的笑笑,“帝君说笑了。”


  墨霜越过他,清雅的桑音淡然如水:“本座当年既能杀她一次,便能杀她第二次。你若不想再一次失去她,就给本座看紧着些。”


  朔华神君脸色一凛,刚欲开口,墨霜已经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