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华殿外守卫着四名天兵天将,手持长戟,神色严肃,石块一样冷酷。


  九公主今日打扮得极为美丽,肤如凝脂,琼鼻樱唇,一双柳眉弯弯,灵动的双眸透着一丝少女的妩媚和清澈。向来古灵精怪的她一门心思想要探探沉华殿里有什么,天帝隔三差五的摆驾沉华殿,一待就是半天。


  天宫中私下流传着天帝储了个绝色美人,如今正是蜜里调油,宠爱不已,不让她见人,生怕谁暗害着了。这话叫天后压下了,并无外传。


  九公主给母后拜完寿,就偷偷溜了出来,躲到沉华殿外的竹林里,偷偷向里面张望,琢磨着怎么溜进去。柳眉皱起,那四个侍卫怎么都不离开,一直守着,让她很苦恼。


  殊不知沉华殿只不过是个幌子,沉华殿以东不过三所宫殿,其中一个便是曾经的十一殿下居所,苍霜殿。里面种满了墨桃,苍色的树干,碧绿的叶子,相传,花开色泽淡然如霜吹拂过墨色的花瓣,似浓似淡,清雅卓绝。花香也是奇怪,似花非花,似雾非雾,明明清冽逼人,细细嗅来,却又馥郁绵长。


  自从十一殿下离开天宫远赴洞溟镇守,墨桃便在一时之间枯败凋零,叶枯花落,无一幸免。天帝曾想极力挽救,却始终不见成效,只得叹息放弃。


  苍霜殿,墨霜抚摸着墨桃树干,神色有些怀念,长长的发披散了一身,发丝随风轻扬,好似一袭华美的披风。


  印元低头将他搂进怀里,裹住他的手,“这桃花树还会开花吗?”


  墨霜眸子幽幽,淡淡道:“它没了心,又怎么会开花呢?”


  “不过是棵树而已,开花还要心不成?”印元不以为然。


  墨霜抬头看他,紫色双瞳幽远莫测,极是深沉,瞳眸深处,似有漩涡旋转,如夜火般迷离。神色淡漠,好像天边永远无法触及到的流云,一瞬间,好像又变成了帝座之上高冷尊贵的帝君,手执生杀大权,淡淡启唇,“任何生灵,没了心,还不如死去。”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和惆怅,眨眼消失,“不是活着,就好。留在世上的不过是个躯壳。”


  印元头皮发麻,不适应他这种神态,忍不住收紧了手,墨霜一怔,随即放松下来,苦笑一声,“墨桃早就没了主人,不会再开花了,要开,也仅仅是在我的梦里。”


  印元不满:“不要胡思乱想。”


  “印元,你知道我看见了谁吗?”墨霜靠在他的怀里,龙神怀抱温暖宽厚,让人心安,他淡淡道,“就是我从父神手下救下来的那个鲛人,凌。”


  印元想起了在他的记忆里那个清浥忧郁的鲛人,沉下眸子,“我可是听说了,你因为他死于瑶姬之手而大怒,要退婚而被天帝责罚。”


  “是有此事。”墨霜怔怔看着苍劲的树干,嘴角勾起无奈的弧度,“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印元不解,墨霜慢慢道:“我杀了瑶姬。”


  印元一愣,不敢置信,掏掏耳朵,追问道:“等等等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墨霜面色平静:“我杀了瑶姬。”


  印元:“瑶姬不是在曜堙仙洲吗?她没死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墨霜轻描淡写,神色风轻云淡:“是真的,她知道了不该不知道的事情,并以此威胁我娶她为妻,看在她父母以及父神的份上,我未曾与她计较,向父神请命,娶她为妻。其实,娶不娶她,和我无关,她要图我正妃之位,我给她便是,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一再触及我的底线,更不该杀了凌。”


  “所以,我打散了她的魂魄,封印在万钧雷池之下,叫她受了三年雷刑。”


  他轻轻缓缓道来,印元笑了笑,并无惧意,“干得好,我一直以为你曾经一味委曲求全,却不料你这么果决利落。”


  墨霜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对着站在大殿门口面色不虞的人道:“大哥,我说清楚了的,我不娶她为妃。”


  天帝声音低沉,“你还惦记着那个鲛人?”


  墨霜环住印元的腰身,慢慢闭上眼睛,“我见过凌了,她过的很好,我不必再见她。你们为何都不曾跟我说,凌,她对我心存爱慕,叫我见她白白枉死。”


  印元身子一僵,随即放松,搂住他,背后的目光锐利冰冷,仿佛要将他活活剖开,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是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