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霜殿占地不小,光是前庭的墨桃树林便有足足数百棵,更别提楼阁亭榭,流觞曲水,当得起别出心裁四个字。


  墨霜一身白衣,披了件紫色的外衣,压衣的一对玉佩垂在衣摆上,系着一串紫色的流苏。面容精致清雅,肌肤宛如初雪,眉间一记幽莲印记,不过淡的很了,犹如浅浅印上的一般。


  墨霜和天帝不愧是同母所生,模样像了五成,只是天帝更加冷硬威严,透出天地共主的尊贵,墨霜较为柔软一些,像泼墨山水画儿中的人儿一般。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


  两人走了一会,天帝开口询问:“你见过那个鲛奴了?”


  墨霜点头,“是,”抬眼看了看天帝,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她没死,我也能略略心安些。”


  天帝沉下脸,想要摆出长兄的架子来呵斥他优柔寡断,却是难以开口,那个鲛奴,他真是怎么看怎么厌恶。“十一,就算我告诉你他心悦于你,你又能如何?父神会允许你娶一个背负着造反叛逆的鲛奴吗?你怕是见都不会再见他。”


  墨霜手一颤,停住脚步,看向他:“她心悦于我,我就非得娶她不成?大哥,你们都想错了。”他摇摇头,语气平静,“我气愤的是你们明明都知道,为何不告诉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诚然,我当时年幼,不懂事了些,但我不会娶她,不是谁爱慕我我便娶谁。我会送她回归墟,她平安和乐的过一辈子,是我送她最好的礼物。我只是不能容忍,瑶姬杀她泄愤。”


  “我的人,只有我能处理。”


  清脆的声音平缓悠长,有条不紊的道来。他生的好看,此刻却流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哀伤。青螺眉黛长,旖旎透骨香。他也曾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薄情,却更深情。


  天帝沉默,“你和瑶姬的事,处理好了。”


  “嗯,”不过一刹那,他便收拾好了情绪,眸子里再无一丝波动,“遑不论她如今堕神为魔,便是为了她,我也是不能娶她的。”


  天帝颔首,“因着你和之间的婚约,本尊便一直没动她。过几日挑个时辰去天策将她名字划入,你和她的婚约,就此作废吧。”


  “是。”墨霜点点头,“多谢大哥体谅。”


  天帝再道:“看在我帮你解除婚约的份上,下月十一,留下来,我们一家人为你祝寿……”


  “咳咳。”话音未落,墨霜扶着墨桃树咳得死去活来,小脸通红,连连摆手。


  天帝眯起眼睛,不高兴。


  墨霜还没说话,就被天帝毫不留情的截住,“说定了,就这么办!你敢不来我就把印元那小子丢进雷池里,关上数百年!”


  站在雪月菊旁边一身黑衣的印元连着打了七个喷嚏,脊背发冷,毛骨悚然,谁在算计他不成?


  墨霜只好咽回去,印元那点修为,要是真的被丢进雷池关个几百年,估计要疯的。几百年,他也等不起了啊。只好无可奈何的点头应下,不放心的问:“真的只我们家的?”


  天帝伸手摸摸他的头,神色慈爱,“以前要给你办个宴会,你那是跑的比谁都快。逮都逮不住。一次像样的寿宴也没办成,这次给大哥个面子,好好留下来,见见你的侄子侄女们也好。”


  墨霜一寒,拍掉他的手,指着自己问他:“我这个样子能见人?”


  天帝:“为何不能?”


  “形象!”


  “喔,你原来还在意啊,我以为你形象早就没了呢。”


  “大哥我恨你。”


  “乖。”


  天帝一甩袖子,拉着他坐下下棋。墨霜望着棋盘上黑白二子,说:“我跟印元还有事说。”


  “什么?”天帝一边拾起棋子,一边问。


  当我没说。墨霜闭嘴,郁闷的不行。


  印元等了又等,实在没看见他过来,寻着找过来。墨霜眸子一亮,紫眸里露出笑意,冲他挑挑眉,随手下了两子,“大哥,你手艺太差,我不跟你下了,走了。”


  说完就跑,印元被他拽着跑出去好远,直到看不见天帝的身影了墨霜才站住脚,拍拍胸口,“再跟他下下去,我要疯了。”


  印元忍住心底的悸动,抬手勾起他的下巴,低低笑道:“看得到吃不到,我也要疯了。”


  “什么?”墨霜没听清楚,抬头问他,目光流转间,逝水似可倒流,而刹那间深雪消融。


  印元眸底如深海翻涌不休,凝视着面前的人,呼吸急促。墨霜了然,蓦地一笑,那一笑,静如落花。


  深山寂,花空落,暗香尽,长太息。


  纤细的手指轻轻挽住他的一缕发丝,眸中笑意盈盈,却不达眼底。


  爱欲之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