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修辰一脸沉默没有要开口的迹象,米斯心下顿时就着急了:“我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好不好?”
“走吧,”司修辰拿起一旁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修长的手指将精致漂亮的袖扣一颗颗扣好。
呆了呆,米斯声音有些迟疑和不敢置信:“你……和我一起去?”
“难道你要用你的那两条腿走着去?”凉凉的斜了米斯一眼,司少抛给了她一个看白痴的目光。
“不不,”抓住手提包的纤细手指紧了紧,米斯连忙开口,“司少,谢谢你。”
米斯坐在舒适的后座上,却觉得浑身颤抖,像是被投进了冰冷的湖,冷得一点温度都没有。
车祸……怎么会就出了车祸呢……
透过镜面看到米斯苍白的脸色,司修辰狭长的眸子不着痕迹地敛下,脚下狠狠踩下油门,加快了车的速度。
米斯只觉得浑身冰冷,小时候的事情又浮现在眼前。
小的时候自己身体弱,经常生病,而有一次,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受了凉还是怎么,她突然发起了高烧,温度烫得吓人。
当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在外面甚至连出租车都打不到,米烟带着她,在外面站了足足有十分钟,最后见打车无望,干脆抱起她,连走带跑地往医院走去。
母亲是一个非常爱美和注意自己形象的女人,那天,却是头发散落杂乱,脸色绯红,脚下都磨出水泡来,不带一丝丝美感……
想到这里,米斯的心更加酸涩,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殷红的唇轻轻张开:“司少,麻烦你,再快一点。”
妈妈,你不要有事……
“你好,请问有一个叫做米烟的病人吗,因为车祸被送了进来。”米斯气喘吁吁,却是顾不得自己双腿跑得几乎要断了一般,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窗口,“请帮我查一下。”
“请稍等一下,对的,一个小时以前才有一个出了车祸的病人被送过来,她在314病房。”
314病房……这个数字刚刚一出来,米斯连忙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好的,谢谢你。”话落,脚下就飞快地跑了起来,手腕却是被人紧紧地一把抓住。
顿住脚步,有些迷惑地回头,米斯不解地看向身后穿着黑色长风衣,显得挺拔而英俊的男人:“司少?”
“跑那么快干什么,想甩掉我?”
米斯:……,司少这一定是个冷笑话,她现在满心都是母亲的伤势到底怎么样,根本就管不了其它……
“给我走慢点!”,紧了紧手指,将米斯的手腕牢牢地握住,司修辰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霸气,“必须和我保持一致,要是你走到我前面,我就马上带你回去。”
米斯:……
看了一眼女人有些凌乱的发丝和额头上的薄汗,司修辰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睛,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巾,朝着身边的人丢去。
“给我好好擦擦你的脸,还有头发给我好好整理,现在这模样像鬼一样,真是丢我的脸。”
心底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米斯焦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现在长上翅膀,立刻飞到母亲的病房里面去。偏生这个男人,像是要故意和自己作对一样,一小步一小步,优雅无比,步态悠闲慵懒。
努力忍下心底的焦躁,米斯接过手巾,擦了擦自己的小脸,手上的力度像是铁钳一般,丝毫不能动弹。
“看完以后就和我回家。”司修辰侧眸,眼底是一片冰寒,“最多给你十分钟。”他现在本来正应该怀里抱着软软的暖暖的人……睡在柔软的大床上。呵呵,车祸,这车祸出得倒真是及时!
想到这里,司少心底更加不爽,脸色越来越黑沉,手上无意识地加大力度,然后……咔嚓一声清脆响声,像是有什么……
被自己牵着的女人满头大汗,白皙如同糯米一般的牙齿紧紧地咬住红润的樱唇,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司修辰条件反射地低头,就看见被自己捏住的手腕红彤彤的一圈,像是被涂上了一层红色的颜料,颜色深得有些吓人——而那白皙的手腕,现在正软软的耷拉着,一看就知道脱臼了。
眸底一下子暗沉,司修辰恶狠狠地瞪着满脸通红的女人,声音里面带着不能遏制的怒火:“蠢货,你为什么不说?”
说,说什么,说司少你放开我的手,说司少你别碍着我去看妈妈……这说了有效果吗?某个男人还不是继续我行我素……
看着女人垂下头,沉默,司修辰心中怒火更甚,声音一下子拔高:“你是哑了还是成仙了,疼不知道开口吗?”
米斯手腕上的确很疼,但是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和司修辰争论不休,只是抬起头,眼中有着哀求:“司少,你先让我去看看我妈妈到底怎么样了……”
“米斯!”男人的声音又怒又冷,像是活生生要把人冻成冰棍,“你是不是想死?”
这个死女人,既然医生都已经说了在病房,那肯定是没事了,现在这么着急干什么!
黑色的发散落,米斯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想死……在司修辰的心里,她不过就是,一只可以随时捏碎的蚂蚁吧?不管她受伤了还是难过了,对于司修辰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也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忍着。”冷冷地蹦出来两个字,司修辰狭长好看的丹凤眸微微一凛,双手抓住米斯的手腕,然后一推。
手上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疼痛,米斯浑身一抖,差点儿没直接跌坐在地上,然而也只是一阵而已……
看了看自己白皙上泛红的手腕,米斯疑惑地看向比自己高出不止一个头的男人:“我的手,好了?”
“残了!”,连一个眼神也不想丢给米斯,修长的双腿抬起,司修辰只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堆海绵,有些喘不过气来。
意识到男人已经走远,米斯赶紧回神,飞快地小跑着,朝着远处追去……
“314”三个数字跃然眼底,米斯看着这扇门,手脚都慢慢地沁出一层冷汗,终是颤抖地握上了门柄。
看着女人像是木头一样,手上的动作如同电影里面的慢镜头,司修辰脸上闪过一抹不耐,干脆直接伸出手覆住女人嫩滑柔软的手背,拧开门柄。
“还不赶紧滚进去,刚刚不是跟山雀一样叽叽喳喳要去看你妈妈!”
咬唇,米斯脚下一步一步,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服的下摆,朝着病床走去。
在接触到床上躺着的人的时候,米斯浑身一滞,本来还以为床上会躺着一个戴着氧气罩,浑身缠满一圈圈白色绷带的木乃伊——但现在这个,伸着白皙漂亮如同月牙一般的手指,优雅缓慢的往上面涂着妖冶红色指甲油的……
“妈?”,漂亮的大眼睛在坐得直直的女人身上流转了一圈,确定的确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米斯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听到门口突然的熟悉声音,米烟手上一滑,指甲油就在手指上面划出来一道长长的鲜艳痕迹。
“死丫头,谁让你进来的!”,将指甲油瓶一下子丢进垃圾桶,女人抽出一张纸巾,使劲儿地擦着自己白皙的手指,“走路也没个声音,跟鬼魂一样。”
“妈,你没事吧?”,也不管女人的斥责,米斯上前,紧紧地盯着女人的脸,额头上面有一个伤口,“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出院?”
凉凉地睨了米斯一眼,妖冶似幻觉的女人声音带上了不悦:“怎么,看到我没死,你好像很失望?”
“妈,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做你没死我很失望!”,一口银牙几乎要被咬碎,米斯放在身侧的室友缓缓握紧,“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行了,与其在这里瞎担心……”,顿了顿,女人把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还不如去找个有钱女婿,这样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算是有点价值。”
坐在床边,米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旁边的水果刀和一个红艳芬芳的苹果,熟练地开始削皮:“我对你来说,真的就只是一个拖油瓶吗?”
声音细微而缓慢,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无比,水果刀在米斯的手里,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把苹果外皮削成一圈又一圈均匀的长条,像是丝带一般,几乎快要垂到地上。
“不然呢,你那个死鬼爹,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归西了,老娘这么年轻貌美,本来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男人,偏偏带着你这个死丫头,你说说,谁愿意要?”
“那现在呢?”,手指捏住的刀一抖,米斯差点儿划到自己的指腹,抬眸,眼中带着一层雾气,“我已经成年了,不会再碍着你了,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不用再顾忌我。”
“现在,现在我当然要好好潇洒一下了,”摸了摸自己的脸,米烟像是嫌弃又像是不满,“现在都老了,要是当年没有生下你,我如今的生活怎么会是现在这个鬼样子!”
心中一阵酸涩,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夺眶而出,米烟努力的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全部压回心底,手上被削得近乎完美的苹果散发着诱人果香。
一把夺过米斯手里的苹果,女人妖冶漂亮的脸上带着嫌弃:“削个苹果这么长时间,你是想饿死我吗?”
抽出纸巾把手上的水果刀细细地擦了擦,米斯弯腰,把刀放回原位,然后缓缓站起,定定地看着小口小口咬着苹果的女人。
老?哪里老,这模样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女子,精致漂亮到可怕,和自己一起出去,谁能想到是母女?
咬着苹果的动作优雅而贵气,像是欧洲的王室贵族,一举一动皆是说不出的气质,米斯时常在想——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取到面前这个夺目耀眼的女子?
可是为什么,这女子,竟是没有心的……米斯嘴角扯出一个难看到了极点的笑容,所以,她不过是 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不过是……拖油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