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米斯小姐，您这是？”，看着踩着高跟鞋，头发有些散乱的女子，公主号的负责人暗自诧异，“有什么急事吗？”
米斯之前已经完全被母亲脑震荡的消息冲昏了头，等到了甲板上面，冷风一吹，整个人才一下子清醒了。
带着咸味儿和腥味的海风肆虐，一下一下，刮在脸上像是刀子一般，割得人生疼。
举目远眺，此时正是凌晨两三点，墨色的天空挂着细细碎碎的金黄色星子，一闪一闪，像是一盏盏放飞天际的孔明灯一般。
澄澈干净的海面，除了公主号通明辉煌的灯光，其它地方就像是一副油画，黑漆漆的，只有暗色，安静得连海浪拍击船体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负责人也不说话，直直地看着面前一袭紫色长裙的女子，眉眼精致如画，举手投足皆是不染纤尘，像是生长在雪域里面的一朵雪莲花，漂亮到让人咋舌。
司少之前急匆匆地离开，可是特意叮嘱了，要好生照看米斯小姐，这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他们的脑袋非得和身子分家不可。
“我要下船，”海面的风有些冷，吹得米斯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觉用双手环住自己，“现在，立刻，马上。”
下船？愣了愣，负责人明显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却也是冷汗直流：“米斯小姐，是不是我们哟尤哪里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这万一让老板知道了，米斯小姐受到了怠慢……负责人浑身一抖，不敢去细想后果。
很快就知道负责人是误会了，米斯连连摆手，嘴角有些歉意：“是我十二点事情，很紧急，很抱歉这个时间点来打扰您，能不能马上送我下船？”
“呼——”，在心底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心底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负责人连忙点点头：“好的，我这就派人送您，只是老板那边……”
“我会和司修辰说的，”双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裙摆，明明柔软而温暖，她为什么只感觉到了一片冰凉……
“好的好的，您稍等，我马上去安排。”负责人赶紧转身，朝着远处走去。这个米斯小姐，当真是不错的女子。
老板从来都不是洁身自好……额，不对，从来都不是那啥的人，身边的女人总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围起来可绕a市三圈。有的时候夸张一点，一天换四个，早上一个，中午一个，黄昏一个，晚上一个……
但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自视甚高，说话总是跋扈傲慢，张扬到不可一世。怪不得老板对这个米斯这么宠爱，言辞有礼，进退有度，不卑不亢，自有一种大气在其中。
黑色的天际，像是被谁不小心弄洒了的墨水，漫无边际地扩散开去，入目皆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芒。心下更是慌张，米斯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一颗心不上不下，像是被放在油锅里面煎熬……
“米斯小姐，全部都安排好了，请随我来。”
正是失神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米斯赶紧回头，就看见负责人正毕恭毕敬地伸出手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脚下飞快，米斯白皙的贝齿紧紧地咬住下唇，漂亮的小脸上面不见了之前的淡然冷静，取而代之的是心慌和焦急，恨不得自己现在长了一双翅膀，直直地飞到医院去。
“你们，照顾好米斯小姐，要是有个什么差错——”，负责人一双眼冰冷地扫过面前几个高大的穿着统一制服的男人，声音威严冷冽，“老板那里，你们就准备好棺材！”
米斯嘴角狠狠地抽搐，真不愧是司修辰手下的人，这冰冷的眼，这说话的那种让人心肝拨凉拨凉的语气……
“米斯小姐，”将水手和保镖们都震慑了一通，负责人转身，眉目之间都是恭敬，“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一定会将您安全地护送回岸上的。”
“好的，谢谢，”米斯也不再过多的言语，抬起脚大步向前走去，沿着软梯就下了公主号——下面有一条正在接应的游艇，外观精美豪华，一看就知道要烧不少钱，真不愧是司少的作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了一天，又提心吊胆地担心了这么久，米斯只觉得有些精疲力尽，脑袋里面昏昏沉沉，竟然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才被人推了推肩膀：“米斯小姐，米斯小姐，到了。”
有些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米斯晃了晃脑袋，然后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树木，a市！
“米斯小姐，请上车。”一个黑衣人站在一辆名贵的跑车旁边，态度恭敬，眉眼低垂，一副谦卑的模样。
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某人骚包的跑车，虽然在心中百般疑惑不解， 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米斯飞快地就上了车：“麻烦开快一点。”
看着驾驶座上，男人高挺的身躯和回眸时候的慵懒邪肆又在眼前浮现，米斯一阵呆滞，天，这种时候，她怎么会还在想司修辰！脑子是抽了吗！
到医院的时候，米斯甚至顾不得自己脚下的高跟鞋，“噔噔噔” 地跑着，几次都差点儿崴脚，一颗心狠狠地揪着，难受得厉害 。
之前早已经问明了母亲的病房在哪里，米斯站在门口，努力地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白皙漂亮的手指放在门柄上，轻轻地拧动着，小心翼翼地压住制造出来的声响。
“妈——”，看着床上戴着氧气罩，脸色白得跟墙壁一样的女人，米斯终是忍不住心中的酸痛，大颗大颗的眼泪沿着弧线优美的脸颊滑落。
而医院门口，黑衣人正拿着手机，浑身绷直，语气恭敬：“老板，米斯小姐之前从公主号上面下来，刚刚进了医院。”
“对，开的您那辆防弹的跑车，是，是，属下一定保护好米斯小姐……”
而病房里面的米斯全然不知道外面的一切，只是蹲在病床面前，紧紧地握住女人冰冷的手，眼泪大串大串地往下掉落，晶莹破碎在地板上，淹没在柔软的床单里。
“妈妈，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狠心？”上一次那么突然地发病倒下，这一次又是这么突然地倒下，难道从来就不会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吗？
“我也会害怕，也会难过，我也会……舍不得……”
床上的人手指突然动了动，仪器上面的线条出现剧烈的波动，米斯浑身一僵，整个人呼吸都似乎凝滞了。
飞快地从床边站起，然后朝着外面跑去，米斯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医生，医生！”
闻声而来的医生赶紧开始对床上的人进行检查，而这时，床上的人突然开始出声，声音有些小，倒像是在喊着谁的名字。
米斯赶紧弯腰，凑在女人的耳边凝神听着……阿斯？阿斯是谁，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名字里面不算带个斯字吗！
心底涌起一阵狂喜和酸楚，她一直以为，这么多年来，米烟一点儿也不爱自己，原来还是……放不下自己的。
鼻子有些酸酸的，米斯慢慢地收紧力度，将女人的手握得更加紧，声音温柔而轻缓：“妈，小米在这里。”
“米斯小姐，请您和我出来一下，”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里面，面容有些严肃。
心下“咯噔”一下，米斯赶紧放开了床上人的手，然后跟着医生大步走了出去……
“米斯小姐，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医生突然跑出来的一句话让米斯脚下一软，一个没有站稳，差点儿直接摔倒……
“不容乐观？我妈妈脑震荡的程度很严重吗，还是伤到其它地方？”米斯扶住墙壁，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
“是这样的，因为之前的车祸，似乎海马体受到了损伤，而且，病人因为有抽烟酗酒等不良嗜好，身体状况并不好……”
手指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地捏了捏，米斯抬头，满眼平静：“您就直说，到底会怎么样吧。”她必须受着，在听到结果之前，她不能倒下，不能！
“病人很可能会陷入长时间昏迷，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谁也说不准，米斯小姐要做好心理准备，或许是一个星期，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一辈子。”
“而且，就算是病人醒过来了，因为海马体受到了伤害，也很有可能会失去一部分甚至全部的记忆，这个失忆的情况看海马体的受伤程度而定。”
指甲几乎都要陷入肉里，米斯白皙的手腕被生生掐出一个血红的印子：“你是说，她醒过来，会忘记我？”
“按照目前的检查情况来说，病人很可能会忘记米斯小姐。”
脚下再次一软，米斯纤瘦的身子靠上墙壁，刺骨的冰凉透过厚厚的墙壁传到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忘了她，忘了她，怎么能忘记她！米斯踉踉跄跄地转身，飞快地推开门，紧紧地抓住床上人的手，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你醒过来啊！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尽到一点点母亲的责任，凭什么现在把我一个留在这里！”
“我恨你，怨你，为什么有的时候那么温柔和蔼地看着我，有的时候又冷嘲热讽，冰冷相待。”
“你倒是醒过来啊，别以为装沉睡我就会原谅你，米烟，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
这么多年的情绪堆积在胸口，像是炸弹一般，此时终于被引爆，如同洪水破闸一般汹涌流出。
吼着吼着，米斯的声音越发哽咽，音量渐渐小了下去，却是把白皙嫩滑的脸紧紧地贴在女人冰凉的手背上，浓密的睫毛上面还沾着晶莹，像是细钻一般，诱人无比。
“妈，我害怕，你不能一直这么睡下去，也不能忘记我，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就算……就算依旧用那么冷的目光，我也很开心的。”
“没了你，小米真的就一个人了，完完全全的，孤苦伶仃……”突然又想到了之前一次，自己也是这样走进米烟的病房，这样温声细语地和她说着话。
“你要是一直这么躺着，”米斯的光芒有些呆滞，小脸依旧贴在女人的手背上，“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为什么要去找司修辰，为什么要把自己贱卖，为什么要为了那些废纸
就和男人上床？”是的，要是米烟一直不醒过来，之前的一切，不过毫无意义！之前心心渴求的几百万，也不过是空做了废纸而已。
说着说着，米斯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越来越沉重……
脑海里面的念头却一直盘旋不去，要是米烟真的有事，她之前做的一切，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