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在宫中生活了这么久,凤悠漓这点言语上的威胁时半点也没吓到她的,只见她上前两步,站到了凤悠漓身边,学着她的模样倚靠在亭子的护栏上,笑言道,“五公主说笑了,这里景色甚好,惊鸿有什么好怕的呢?何况这宫里头有皇上的龙气护着,哪里值当害怕?”
这话就是在说她自己圣眷正浓,讽刺淑妃一脉衰败了。
凤悠漓听后果然脸色一变,但很快她就压抑了下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惊鸿,良久后才慢悠悠道:“美人果然是美人,就是牙尖嘴利起来也是美的。”
惊鸿也对凤悠漓报去同样的笑容,轻飘飘瞥了她一眼,“惊鸿也没想到五公主娇滴滴的外表下,还藏了那么大的野心呢。”
听闻这话,凤悠漓心中一紧,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看向惊鸿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猜忌。
惊鸿却坦坦荡荡地站在那里,任由凤悠漓上下打量着她,神情轻松得仿佛她刚刚不过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甚好”。
凤悠漓看了许久,也没从惊鸿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是刚刚惊鸿那句话在凤悠漓心上重重划了一道痕迹,让凤悠漓想忽略也没有办法。惊鸿久不说话,凤悠漓正打算出言逼问她之时,忽然听到一声通传声——“皇上驾到”。
凤悠漓脸上的神色还未来得及褪去,就被突然赶来的凤宇珩看了个正着,凤宇珩瞧着凤悠漓,脸上神情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今儿风大,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凤宇珩没有再看凤悠漓,上前扶住了惊鸿的手。
凤悠漓垂了垂眸,恭敬地朝着凤宇珩行礼道,“参见父皇。”
凤宇珩没有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叫起,惊鸿在一旁将手递到凤宇珩手中,柔声道,“臣妾在这院子里散步,偶然遇到五公主,就相约来这里看风景了。”
凤宇珩挽过惊鸿,又从侍女手中拿过大氅,披在了她身上,细细替她将颈下的绳子系好后,才回过头淡淡对凤悠漓说了句“起来吧,不必多礼。”
凤悠漓不动声色地起了身,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惊鸿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凤悠漓,微微一笑,对着凤宇珩说道:“皇上,是臣妾瞧着五公主玉雪可爱的,才忍不住在这多留了会儿,想和她多说会儿话。”
凤悠漓确实长了一副讨喜的娃娃脸,肌肤又白皙,吹弹可破的,像极了观世音座下的玉女。可是这话由惊鸿一个妾来说,确实僭越了。
凤悠漓听完后当场脸色就不好了,惊鸿这也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嘴巴,睁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望向凤宇珩。
凤宇珩可没想那么多,他正是宠爱惊鸿的时候,又怜惜她刚刚落水受惊掉了孩子,九死一生才得以活下来,连忙将她搂进怀里,细细安抚道:“好孩子,你好好养着身子,等以后你身子好了,一定还会有孕的。”
这话凤宇珩就是在将惊鸿当小孩儿哄着了,凤悠漓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只因便是她母妃淑妃得宠的时候,也没见到过凤宇珩这么对待淑妃的。
惊鸿被凤宇珩搂在怀里,只从大氅中露出一双妙目,此时正微微眯起,笑意盈盈地看着凤悠漓。
凤悠漓知道凤宇珩是心疼惊鸿刚没了孩子,这会子惊鸿又出来乱跑吹风,迁怒到自己身上来了,是以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倒是惊鸿心中不禁对凤悠漓高看了一眼,从前看着这五公主只是个金玉其外的绣花草包,如今却不知怎么的,竟是连这样的事都能忍得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从前大家都看错了她,还是她最近得了什么高人指点……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容小觑。惊鸿心中敲起警钟,寻思着找个机会要把这个消息传到凤无华那边去。
惊鸿被凤宇珩带来的人簇拥着走了之后,凤悠漓站在亭子里,呆立了许久,才冷着脸回了自己宫里。
回了宫,凤悠漓仍旧是一副盛怒的模样,服侍的宫女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差错惹怒了五公主,恐怕就没好果子吃了。
凤悠漓看着手底下一干人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更是憋闷,一个个瞧着都是机灵的样子,却还不如惊鸿手下一个宫女——皇上恐怕就是那个假意说去拿大氅的宫女请来的吧。
凤悠漓斜倚在软塌上,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看来今天是被惊鸿这个女人算计了。她冷笑一声,这仇迟早是要报的,走着瞧吧。
惊鸿那边又皇上护送着回去了,之后两人自是一番温存。云雨歇后,惊鸿趴伏在凤宇珩胸膛上,娇声软语道:“皇上,臣妾今日不是故意违了您的旨意跑出去的。”
凤宇珩没有吭声,等着惊鸿继续说下去。
惊鸿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见凤宇珩没有不悦的神情,于是继续道:“臣妾本意只是想出去透透气,却没想到在花园碰上了五公主,她一见臣妾便拉着臣妾说要谈话,臣妾想着皇上您是最宠爱五公主的,哪里敢违了她,只好跟着她走了。何况,臣妾不是立刻让折花来禀报您了吗?”
这番话说完,惊鸿立刻敏感地察觉到凤宇珩的神情有些变化,只见他叹了口气,“漓儿是我宠坏她了。只是淑妃是不能留了,竟然想出那样的法子来想要蒙骗我,简直罪无可恕。”
说到这,凤宇珩额上青筋暴露,可见是气到极点了。
惊鸿连忙翻起身来给凤宇珩顺气,柔声道:“皇上别气,早知道就不该让您知道这个事情了。臣妾不懂这些朝政上的事,只是说起来……四皇子不是好好的吗?”
惊鸿说着话时一脸娇憨模样,像极了不知事的烂漫女孩。
凤宇珩喜欢的便是她这幅样子,他身为皇上,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见过呢?年纪大了就渐渐开始喜欢起这样子鲜活又单纯的女孩子了,惊鸿又正和了他的意——没有位高权重的娘家,性子又和软,在这深宫之中,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仪仗。
想到这里,凤宇珩搂过惊鸿的身子,拍了拍她的肩,道:“这件事,你做得对。其他的你就不必管了,好好歇着吧。”